第44章
山本凜向來是不吝啬表達喜歡的。
不管是語言上的關心還是之前送的奇奇怪怪的情書,甚至是彎着的琥珀色眸子看着他都像是在訴說着愛意。
她做事大大方方,樂觀開朗得仿佛從不會因為挫折蒙上陰霾。
所以這是松田陣平第一次看到她失态的模樣。
就像是一個被抛棄的、在黑漆漆的下雨天趴在堆積的雨水與泥濘中默默流着淚的、髒兮兮的笨蛋狗狗。
就算難過了也不會嗚咽出聲,甚至害怕自己的哭聲吵到路過的、撐着傘的人類。
卻不知道這樣卻讓她錯過了最後一絲求助機會。
簡直就是笨蛋得讓人心疼了。
難以想象這個笨蛋在接受了多次他毫不留情的拒絕後是怎麽調節自己的心情的。
除了那次他察覺到對方難過得快要哭出來以外,對方一直都是克制着距離,又總是難以掩飾直白的愛意,好像從未有被打擊的模樣。
現在山本凜這副破碎後又緊緊攥着最後一絲希望生怕被別人搶走的模樣,簡直是天方夜譚。
松田陣平僵在原地,大腦反複思考自家幼馴染特地遠程教學、發送過來的信息,結果發現沒有一條适用于現在這種情況。
一直裝作游刃有餘的他像是第一次遇到棘手的問題,這讓他的大腦都因為顧慮過多而有些許焦慮。
山本凜這種生物,真的太讓人費解了。
比他拆炸彈還要難以解決。
關于山本凜的性格,白蘭·傑索也算是了解的。
畢竟彭格列的雨守和她的性格相似,而彭格列可是他目前的頭號目标。
他甚至利用了這個弱點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他不會忘記七年前在美國街頭看着無助的少女孤零零地站在雨幕裏,周圍喧鬧的人群、明晃晃的淡黃色的警戒線全都與她無關,她無視着幾欲伸到放置着她的好友屍體的擔架的麥克風,一步步走向她的好友。
風聲、雨聲、與嘈雜的人聲都不能落入她的耳內。
對方故作鎮定的皮囊下,掩飾着一個茫然無措、自責內疚的靈魂。
而她內心的不安和內疚,只要找到一個合理的着力點,再輕輕一碰,就碎了。
于是白蘭故作無辜鄰居姿态,說了句似是而非的話語。
他說,他看到一個裝着義眼的男人這些天出入南山家。
只需要這一點就夠了,山本凜會查下去的。
——以他窺得的無數個平行世界的經驗推斷。
此時他和山本凜伸手拿向同一包棉花糖,兩人的目光彙合。
山本凜露出驚詫的表情,以及由衷的感激,一雙琥珀色的眸子睜得微圓,确實漂亮極了。
難怪他那現在已經沒有利用價值的下屬“芝華士”會直到他死亡那一刻還念念不忘。
這種虛假的美好、
他可太喜歡摧毀掉了。
通通、都毀掉。
山本凜沒有想到能在這裏看到白蘭·傑索。
一位阿昭多次在書信中給她誇贊的新鄰居:聰明、善良、還是位不折不扣的甜食星人,尤其酷愛吃棉花糖。
只是沒想到第一次見面……會是在她狼狽地趕過去見阿昭的最後一面。
而白蘭·傑索的信息提供讓她少走了很多彎路順利地查找到在黑衣組織的芝華士。
她确實很幸運。
遇到FBI的幫助借此參加培訓。
在計劃潛入前,她暗殺芝華士失敗,途中遇到貝爾摩德,機緣巧合受到引薦加入了黑衣組織。
她珍惜所有的善意,也盡她所能成長為一個不辜負所有人期望的人。
“白蘭君。”
山本凜彎着眸子打招呼。
銀色短發的男人似乎酷愛白色的衣服,純白的襯衫下面是一條白色休閑褲,完全是居家的打扮。
大概最讓人印象深刻的就是帥氣的容貌、漂亮的如同紫水晶的眸子和眼睑下的紫色倒皇冠。
很大膽且富有藝術的創意。
非常适合白蘭君。
“哦呀,沒想到凜醬還能記住我呢~”
對方像是個不折不扣的甜食星人,就連說話的嗓音都帶着甜膩的風格,讓人莫名得親近。
“還沒來得及感謝白蘭君那次的提示呢。”
“那就把這包棉花糖讓給我吧~”
棉花糖星人歪了歪頭,帶着笑意說道。
“對了,還有這個戒指,凜醬試試能不能用它點燃火炎。”
白蘭将一枚戒指遞給她。
“诶?”山本凜對棉花糖沒有特別喜愛,于是她便松開手,她聽言接過戒指,藍色的戒指和上面鑲嵌的珠寶都讓她有種熟悉的感覺。
就像是、這個戒指本就應該屬于她。
山本凜對自己內心産生的失禮的想法感到歉疚,她側眸問道:“我需要怎麽做?”
“戴上就好了哦,凜醬。”
山本凜将戒指緩緩套上,她垂眸看着這光潔瑩潤的寶石和戒指,接着驚詫地發現這枚戒指猝然亮起的淡藍色的火焰。
溫柔瑩潤,帶着撫慰人心的作用。
就像是一片深邃無際的藍色汪洋,又像是潤物無聲的細雨。
山本凜睜圓了眸子:“白蘭君,是這樣嗎?”
“幹得不錯。”
白蘭·傑索深紫色的眸子微眯,彎起的唇角笑意深深。
有一瞬間陌生得讓山本凜有些不安。
她摘下戒指遞回去,卻被白蘭放入她的包中:“不用哦,這本就是屬于凜醬的東西。”
本就、屬于她?
山本凜看着包裏的戒指若有所思。
松田陣平買完一次性換洗衣物推着購物車過來山本凜身旁,兩架購物車并排在過道上略顯擁擠了。
“哦呀,這是凜醬的朋友嗎?”
白蘭深紫色的眸子彎彎:“看到凜醬成功走出來我很開心哦,這包棉花糖還是給凜醬當做慶祝禮吧~”
山本凜捧着懷裏的棉花糖懵了下,心裏也在思索怎麽介紹松田陣平。
主要是她和小卷毛的關系實在是太奇怪了。
松田陣平擡手攬過山本凜,撩起眼皮淡聲道:“松田陣平。”
“我是阿凜的男朋友。”
這下白蘭·傑索是真的驚訝了,他對上松田陣平的視線,唇上的笑意深深:“幸會呀,我是白蘭·傑索。”
“算是凜醬的前房東吧。”
他略微思索下說道,接着又像是被這個說法愉悅到,他突然輕笑出聲,紫色倒皇冠都顯得格外生動。
“曾經在米國的時候承蒙白蘭君收留過幾日。”山本凜補充道。
“那時候的凜醬很可愛哦。”
白蘭笑道:“我就不打擾你們了,要不凜醬留個聯系方式?”
“抱歉,我可能有點介意。”
白蘭·傑索的笑意微斂,側眸看向被他始終忽略的人。
松田陣平擡手抵着白蘭遞出的卡片,接着手靈巧的捏着一角:“如果不介意的話,白蘭君可以加我。”
……
兩人對視着,氣氛陷入凝滞。
最終白蘭松開手,笑吟吟應道:“好啊。”
“松田君很有趣呢。”
一個在他的時間線不該存在的人,竟然這麽好玩。
實在是太有趣了。
回去的時候是松田陣平開的車。
路上松田陣平似乎憋了一路,最後斟酌着和她說,他的直覺告訴他白蘭·傑索不是個好人,讓她離白蘭遠點。
松田陣平其實不太喜歡白蘭·傑索的眼神,看着山本凜像是在看什麽勢在必得的獵物。
無關情愛。
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俯瞰他實現宏圖的一個有用的棋子一般。
但白蘭·傑索掩藏得太好了,而松田陣平向來直覺很準,很多時候他都願意跟着直覺走。
所以直覺讓他本能地排斥這個人。
不過松田陣平更加在意的是,“成功走出來”指的是什麽?
這個詞總覺得很關鍵。
但比起旁敲側擊,他更喜歡找個合适的機會直接跟山本凜問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