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山本凜覺得自己好像中了什麽話術圈套。
畢竟這些訓練她在FBI集中營裏學過,等到被派去卧底的時候還特地訓練了一段時間只為了保證別人看不出來她是受過訓練的人。
她在集中營時期可是出了名的刺頭,甚至在一些課程上更是糟糕得一塌糊塗,引得各個教官有空就逮着她開小竈。
山本凜剛開始還想着拒絕來着,結果被對方的以退為進忽悠了一下就答應了。
她絕對是中計了吧?
山本凜等到被安排了宿舍後仍在思考這個問題,她的新教官淺川教官和她介紹完就離開了,山本凜翻出一頂鴨舌帽,打算摸黑出去把事情和自己的線下交代一下。
她剛順着二樓下水管爬下來,正打算撿起自己提前丢下去的包,然後就猝不及防對上早就在樓下等待已久、此時還拿着她提前丢下去的包的松田陣平。
“那個,如果我說其實是我出來太久怕家人擔心,而手機被沒收了所以我親自去通知一趟很快就會回來的你相信嗎?”
“你覺得呢?”松田陣平不答反問。
“我覺得你相信了。”山本凜嚴肅臉:“如果你不相信的話,可以跟着我。”
“你的裝傻功夫确實一流啊。”松田陣平意味不明地說着這句,将手中的包遞給她:“如果你現在出去了,你的可信度将會大打折扣,最好想清楚再做。”
以往信奉武力值高走天下的山本凜蔫了,她語氣低落:“知道了。”
“小卷毛你是在關心我嗎!”蔫吧了一瞬的山本凜重新振作起來。
才想着一向莫名自信的笨蛋突然蔫巴了有點可憐,反思了一下是不是自己語氣太兇的緣故的松田陣平瞬間變臉,他平靜道:“別多想。”
“還有就是不管是情書還是偷看什麽的以後別做了,你的行為給我帶來了困擾,我不喜歡你,也不會因為這些對你有所改觀。”
山本凜的手指向內蜷縮了一下,她的聲音沙啞又迷茫:“我給你造成困擾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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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甚至你的行為影響到了我的日常生活。”松田陣平就這樣神色平靜地看着她,明明兩人站得很近,她卻覺得對方離她這麽遠,遠到她好像不管做什麽都無法靠近他一步,但又不敢往後退,仿佛這一退就是萬丈深淵。
她怎麽……離松田陣平這麽遠。
遠到霧氣逐漸攀升,眼睛逐漸朦胧,朦胧之中她看到了松田陣平的身形依舊纖細挺拔,神色依舊平淡漠然。
像是一樽高高在上的神祗,永遠不會為她走下神壇。
山本凜拿着包的指尖因為過于用力而泛白,她僅是微垂眼睫,便将自己連心髒都泛起酸澀的心情收拾得一幹二淨。
“真是……拒絕得毫不留情啊。”山本凜強顏歡笑道。
松田陣平莫名有種感覺對方難過得快要哭出來的樣子,等他探究地看過去對方卻依舊是笑着的模樣,仿佛那一瞬間的難過只是錯覺。
山本凜微微低頭踢了下腳下的石子,強忍着眼裏的酸澀擡頭微笑着看向松田陣平:“我明白了,這些我不會再做了。”
“對不起。”
松田陣平擰了擰眉,他清楚自己的态度過于嚴厲了,但他也清楚面對他人的喜歡如果不是幹脆利落地拒絕反倒會拖累了人家。
更何況眼前這個人還會做出夜闖警校、連兩位教官都被驚動了的大事。如果再不阻止,天曉得她下次又會做出什麽奇奇怪怪的舉動。
“你不會要哭吧?”察覺到對方的情緒不對勁,松田陣平遲疑道。
“沒有啦。”山本凜擡眸揚了揚唇,笑道:“時候不早了,松田君訓練這麽久也累了,我就先上去了。”
山本凜和松田陣平告別後就飛快地上樓,在樓上默默看着松田陣平的身影漸行漸遠,她微阖上眼不發一言。
是她一直強求着兩條平行線有一天能夠相交,但她忘了:方向錯了,就算是能夠無限延伸都無法企及遠方。
只是……困擾嗎?
山本凜因為得到晚上能出去的批準,第二天她平靜地一路開車去了酒吧,安排好人替她在酒吧兼職方便以後在晚上出任務後,她點了幾瓶酒拿到酒吧後臺。
她的酒量出乎意料地不錯,甚至因為在組織卧底的原因,就連酒量也是因為她的舉薦人是貝爾摩德後,在她的訓練下一步步鍛煉起來的。
酒又苦又辣。
她讨厭喝酒。
可是想起昨晚松田陣平眼裏明晃晃的厭煩,她竟覺得相較起來也沒有這麽苦澀難咽。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喜歡的人拒絕,甚至直言自己的喜歡對本人造成了困擾,這讓山本凜迷茫無措之際難過得心髒都泛起疼痛。
可是,她真的非常非常喜歡小卷毛,又怎麽能做到收斂起自己的愛意呢。
“老姐,你怎麽在這裏?”
和某地黑手黨簽約完在這裏應酬的山本武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看到自家老姐,對方還喝得渾身都是酒味,完全讓人不放心的樣子。
“阿武?來和我一起喝酒吧。”山本凜晃了晃杯子,看到杯子裏漂浮的冰塊,屈指一彈。
“叮。”
山本武抱着自己的劍放在一邊坐了下來,他的眉頭微皺,将山本凜手中的酒杯移開後找酒保要了一杯度數低的果酒,再把一杯蜂蜜水端放在她面前。
“喝這個吧。”
“阿武完全成長為靠譜大人的模樣了呢。”山本凜仰頭将蜂蜜水一飲而盡,淺笑道:“也是,畢竟和阿綱合夥并且成功辦了好幾家上市公司了,我為你驕傲哦~”
“老姐,你這轉移話題的技術依舊這麽生硬呢。”山本武爽朗笑道:“這次我和阿綱待得時間不長,計劃順利的話估計一個月後就離開了,也沒時間和老姐一起聚一聚。”
“沒關系的,工作嘛。”山本凜表示完全理解。
“我公司這邊這個月也有安排,等一個月後我幹脆飛過去意大利找你們,藍波還鬧着要和我玩呢。”
“哈哈藍波一直都比較黏你,那就這麽說定了。”山本武看就連提到藍波對方都沒有高興起來,他嘆了口氣:“老姐你是遇到什麽事情了嗎,方便和我說說嗎?”
“……沒什麽,大概是我有了喜歡的人,但剛剛被拒絕了而已。”
驟然得到意想不到的回答的山本武愣住了,他沉默了下,又點了一杯酒,神色溫柔道:“姐還是少喝點酒吧,我替你喝。”
“阿武你還有工作吧,我們可以單純聊聊天的。不過我家弟弟這麽溫柔,肯定有很多女孩喜歡吧?”山本凜拉住他,玩笑似的開口。
雖然是有個姐姐但實際上總是不自覺承擔哥哥的角色和責任的山本武熟練地揉了揉山本凜的頭發,将新點的一杯蜂蜜水推過去,安慰道:“老姐你就別笑話我了。我家老姐這麽好,既然他拒絕了,我們就換個人喜歡。”
山本凜驟然安靜下來,她突然不知道說些什麽,喉間突如其來的哽塞更是讓她無法開口,一滴淚水悄無聲息地掉落在她面前的水杯裏,她近乎失态地擡手捂住眼睛,黑色碎發順着她低頭的幅度遮住了她的神色。
她也想要不再喜歡他啊。
可是她根本做不到。
她想說光是提到松田陣平這個名字她的心跳就會漏了一拍;光是看到松田陣平她就忍不住心生喜歡;光是短暫的分別她就泛起思念。
她的喜歡已經深入骨髓無可救藥了。
除非從她身上剜去皮肉,剔除血骨,抛棄心髒,她才能說不喜歡。
但山本凜她只能強撐着笑容,意味不明地含糊其辭:“也許吧。”
“——說不定哪天我就能放下了。”
山本武驟然沉下神色,他低聲問:“姐,他是誰?”
以自家老姐的性格,就算被拒絕肯定也是自我安慰一下便能把這件事藏進心裏重新振作起來,完全不像是做出買醉和哭的人,肯定是對方在拒絕的時候說了什麽很重的話語讓他家老姐難過了。
“唔,阿武你怎麽像是要去揍他一頓的樣子。”山本凜擡眸看他,輕笑道:“沒有關系的,他沒有錯,是我的喜歡和不恰當的行為給他造成了困擾,這件事完全是我做錯了。”
“啊哈哈,怎麽會,最多是帶上阿綱和他來一場男人之間的切磋而已。”被猜中的山本武笑着蒙混過去,可惜老姐不讓他調查她在東京的事情,不然他可能會偷偷會一下老姐的追求對象。
“嗚嗚阿武你果然是最愛我的好弟弟,我保證下次見面絕對不欺負阿綱!他真的就是你的好上司啊!”山本凜二話不說感動得撲上去和山本武來個愛的抱抱。
“欺負boss什麽的就不用說出來了吧…”
“阿武你說什麽?”
“老姐你喝醉了。”
“小陣平,最近城尾醬怎麽沒來找你,按理說有了在警校‘追逐夢想’的機會,她應該更是努力抓住這個機會呀。”萩原研二一邊往湯面裏加調料,一邊神色探究道。
“總覺得是卷毛笨蛋和城尾桑又說了什麽低情商的話。”降谷零插起一塊肉塞入嘴裏含糊道。
“你這金毛混蛋情商也好不到哪裏去好吧?!”松田陣平炸毛道。
“嗨嗨,也就比你高一點。”和松田陣平認識已久的降谷零熟練地順毛。
套出話來的降谷零和萩原研二對視一眼。
然而到了下午,鬼冢就把他們班集合起來叫了過去看女子班的教學成果。
事實證明,能出動兩名教官逮捕、最後敗在看到松田陣平的臉後逃跑的山本凜體術确實很強。
她在對練的時候面無表情地将同班的學員一一橫掃,卻在槍術方面差得一塌糊塗。
“城尾她唯一一次十環還是因為她不小心把子彈射在隔壁的槍靶上。”對此女教官不忍直視。
鬼冢教官看着上面将防護頭套摘下來、微笑着拉起被打倒的同班學員的山本凜,恍惚道:“是、是嗎?”
“可惜對方是女生,不然我都想拉進我們班了。”
“你都有幾個好苗子了,不準打我們班的主意。”女教官警惕道。
想到自己班上成績出色但總是出門自帶案子、各種小錯不斷、連教官都敢騙的五個刺頭,鬼冢獨自咽下了苦水。
山本凜剛下來就被教官叫了過去,她下意識看向松田陣平,察覺到對方的視線看過來後又迅速移開,然後禮貌地和幾人打招呼。
“你們有空可以互相交流學習一下,鬼冢班的降谷零同學的槍技和理論課知識都是滿分哦,既然你們之前認識就更好了。”女教官挨個介紹完人說道。
顯然擁有愛才之心的教官發現她的各項指标還算不錯,因此對于她的短板更是恨鐵不成鋼,甚至在此刻還在暗示自己可以用其他方法開小竈。
“只是見過一面而已,教官。”山本凜維持着禮貌疏離的笑意答道。
因為僅僅是見過一面。
所以他不相信她的喜歡,甚至覺得是負擔,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