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對抗
對于這人是誰……雲婵與葉瀾毫無思路。胳膊支案、手托腮地想了半天,還是沒什麽頭緒。
按說吳太妃在宮中多年,沒得罪過什麽人,嫁禍栽贓她實在尋不到理由;至于葉家……
朝中的勢力倒是紛雜些,若要除擔着兵部尚書之職的葉晉十分說得過去,可除葉瀾……似乎怎麽想都不至于麽。
“唉……”葉瀾一聲嘆,拇指和食指一下下拎起茶壺蓋又一下下松手讓它重新落在案上,“奇了怪了,我還真沒什麽要争得你死我活的死敵。長陽城裏就算有貴女處得不睦,也不至于到這個份上——竟把皇太後牽扯進去一起設局,我哪有那個分量?”
“想不到得罪了什麽人,那就想想誰從這事裏撈到好處了。”
話語清脆地傳了進來,來得突然,讓雲婵、葉瀾皆一驚,後者甚至下意識地猛拍在了剛松開的茶盞蓋上,拍得案上一聲悶響。
“翁主手裏的瓷蓋子都帶着愁緒,錦寧姐姐你擺明了沒把事情說清楚。”霍檀一壁笑着一壁走進來,也不見外,一福身便徑自落了座,看看二人,笑道,“我可不是胡說,禁軍都尉府辦案也這麽着——尋不着最可能是犯人的人,便從從中獲益的人開始查起。”
從中獲益的人?雲婵頭一個想到的是馮子沅,繼而立刻搖了頭——他又沒當真把自己娶回家去,獲着什麽“益”了?
“啊!”一聲輕叫,雲婵笑逐顏開,素手輕拍在了額上,“真是傻了!竟把襲氏忘了!”
襲亦茹。
說來也是太不起眼,整樁事裏,明擺着牽涉到了的,是她、葉瀾、吳太妃,還有馮家。皇太後只在最後提出要求時說了一句,要把襲亦茹留在身邊當女官,且是“若雲婵這馮家長媳不肯,便不讓她做嫔妃”。
可縱使如此,整件事裏真真正正撈着好處了的,也就是襲氏了。眼見着她傷也快愈了,該是快要出宮去了才是。卻就這麽被皇太後留在了長樂宮,又只是個女官的位子,連霍洹也不好阻攔什麽。
再反過來想,讓皇太後為她做這個主,她總得有點資本。
“這是給皇太後建言獻策了。”雲婵帶着沉吟銜起笑來,緩而搖頭,“若照你剛才那般說,皇太後是當真為下毒之事生氣,她便是把皇太後也蒙在鼓裏了,真是有膽子。”
摸清了哪一份禮是與自己交好的人送來的,而後先下毒再将有毒之事禀給皇太後,卻不讓皇太後直接發落,獻出了那日的那一計……
若成了,既把雲婵這擋在她後位前的人嫁了出去、又博得了皇太後的喜愛,一箭雙雕;若不成,雲婵雖還留在宮中,但她也得以被皇太後留下,也不算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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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膽子忒大。”葉瀾反反複複地思量着,也抿起笑來,與緊鎖的眉頭一并呈現出來,笑得實在為難,“總有這不怕把自己搭進去的。下毒的事也敢拿來兒戲一把,不知天高地厚。”
“不 知天高地厚還是不要留着了。”霍檀手支着額頭笑說着,寬大的廣袖一直滑到了手肘,腕上兩只被藤镯隔開的玉镯翠綠欲滴,寒涼的顏色襯得她的話語也發寒,“一 個沒名沒分的家人子也敢把母後算計進去,來日還不一定要算計誰。這人我看不慣,母後做主留了她不是?目下端午剛過,七夕之前,我要她給我滾出宮去,兩位姐 姐意下如何?”
霍檀抑揚頓挫的口吻意味深長,蔑意與忿然并存着,幾乎要讓雲婵想象出襲亦茹死在她腳下的樣子了。
葉瀾聽罷怔了怔,未行作答,只看向雲婵。雲婵知道,她這是顧忌霍檀是皇太後的女兒,多多少少信不過,可在這件事上,她卻是肯信霍檀一把的。
看得出來,霍檀雖是皇太後之女,許多事上卻并不向着皇太後。又是個不知忍的性子,殿選之時毫無遮掩地表露自己對馮氏的不喜。
此事于霍檀而言更不一樣。對雲婵與葉瀾來說,不容襲氏只是為了自保,可霍檀更要恨她利用自己的母親。如此一來,她不容襲氏,實在正常。
“那……長公主打算如何?”葉瀾不放心,還是問了一句。
霍檀輕然一笑:“想逼走一個人還不容易?她不就是個女官麽?”
不過兩天而已,長樂宮的事就在宮裏傳遍了。
宮中各處,從近前服侍的到在六尚局做事的,難得地都在議論同一件事:不知長樂宮新來的那女官做錯了什麽事,氣得一貫舉止得宜的明寧長公主大發雷霆,竟在主殿裏破口大罵了起來,當即下旨杖責一百。若不是皇太後息事寧人,那位女官得被就地打死。
又過兩天,同樣是霍檀在長樂宮向皇太後問安,不知又出了什麽事,總之她揚手一盞熱茶直接潑在了襲亦茹臉上,驚得襲亦茹忙不疊地叩首謝罪,霍檀怒氣沖沖地就要着人把她發落到浣衣局去,仍是被皇太後擋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