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1
枯等了一天沒等來任何轉機的墨景琛孤身一人離開小公寓,吩咐特助霍白去查洛揚的下落。
一天了,既然他不願意自己回來,那就自己去找他好了。
墨景琛先是回到墨家取了一輛車,一個人懷有一絲期望地在洛揚可能出現的地方尋找,終究是沒有結果。
最後,等到霍白的報告,墨景琛面無表情地踩下油門,直奔洛揚而去。
……
墨景琛守在條子的樓下,撥通了條子家的座機。
他知道,今天是周一,洛揚的朋友要上班,接電話的不會有別人,只能是洛揚。
“喂。”
時隔幾十個小時之後,墨景琛再一次聽到洛揚的聲音,在風暴中漂泊了許久的一顆心終于找到了歸家地路途,熨帖而又滾燙。
按捺下躁動不堪的心緒,墨景琛的聲音喑啞,低沉地仿若是濃墨一般的夜色。
“是我。”
洛揚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在做夢,酩酊一場大醉,生生将人溺斃其中。不然,他怎麽會聽見墨景琛的聲音,當真是一夢不醒。墨景琛怎麽會找到這裏來,他又怎麽會來找自己呢,恐怕是巴不得和新歡雙宿雙飛才對。
電話那頭只能聽得見呼吸聲,聽不到洛揚的回應,墨景琛沒有來由地心下慌亂,繼續道:“下來,我在樓下。”
正暗自嘲諷自己自作多情走不出迷障的洛揚徹底被吓到,一下子清醒,慌亂地挂斷電話跑到樓下。就見剛剛還出現在自己臆想之中的墨景琛正倚在車旁,目光涼涼卻沒有一點遺漏的悉數落在自己的身上。
他的目光,涼薄的像是秋日的霜,薄薄一層,卻冷進了人的心裏。
這種好像是自己無理取鬧的感覺讓洛揚很不舒服,他深吸了一口氣,走上前去,努力維持住自己的堅強,開口問道:“你怎麽來了?”這個時候,不正是應該兩個人慶祝擋路石識相地離開的時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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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你。”
“找我?”因為吃驚,洛揚的眼睛甚至都微微睜大了一些,整個人像是大學時候,無意識的透着傻氣。
墨景琛無奈的看着他,嘴角甚至帶上了無可奈何的笑意,點了點頭。
這下子,換成洛揚斯巴達了,墨景琛說,他在找自己的?!
什麽意思,怎麽搞得自己就像是離家出走的孩子似的,這個展開有些不合邏輯。
他想着,是不是自己給墨景琛造成了某些麻煩,所以對方來找自己讨個說法,可是一對上對上的眼神,該說的話全都吞回到了肚子裏。墨景琛的眼神太熟悉了,讓洛揚有一種仿佛回到大學時代的錯覺。
暗自給自己加油打氣,洛揚憑借一己之力将所有的退路盡數斬斷,“我覺得那天晚上我說的很清楚了,我們已經分手了。”雖然,對方可能從來沒有覺得他們在一起過。
肉眼可見的,墨景琛的眉間擰成一個“川”字,隐隐有一股黑氣凝聚起來。
洛揚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不是因為他心虛。而是,他害怕墨景琛會打自己。不是有一句話說得好嘛,會咬人的狗不叫。
等等,好像這個比喻不太對。洛揚也管不了那麽多了,反正有自閉傾向的人情緒調節起來都有困難,萬一調整不好,不出手才怪!他可不想因為一個無足輕重的分鐘整得自己身上挂點彩。
清楚看到洛揚後退動作的墨景琛倒是沒有動手的打算,他就是驚訝,然後就是就是苦澀。
他們兩人就保持着相對而立的姿勢,中間仿佛隔了一道銀河。
半晌,墨景琛開口,“可是,你醉了。”他覺得,那不過是洛揚酒後不當真的話,只不過是因為自己哪個地方做的不好,賭氣而已。
墨景琛受傷的語氣被洛揚刻意的忽視了,只當是對方不知道在打什麽主意,凜然道:“我沒醉,說分手的時候我很清醒。”就是這樣,你可以的,洛揚。清楚地表達出自己的想法,斷就斷的幹幹淨淨,絕不留一絲退路給自己。
墨景琛看着他,好像第一天認識洛揚似的,眼睛裏面下起了傾盆大雨,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洛揚告訴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沒有一絲留戀地別開了自己的目光。
墨景琛沒再說什麽,能說的都已經說過了,挽留一向不是自己的風格,洛揚也不過是和以前的很多人做出了一樣的選擇罷了,沒有什麽好傷心的。
有些東西,他從來都留不住。
最後看了洛揚一眼,收下所有的不舍和眷戀,墨景琛拉開車門坐了進去,驅車離開。
直到車的影子再也看不見,洛揚依舊站在原地,自虐一般地嘲笑自己:看吧,自己于他而言,從來都是無關緊要。
只怕這次出來尋自己……
呵,一條狗養了那麽多年也會有感情的,不是嗎?
墨景琛沒有回墨家,也沒有回他們兩個人的小複式,而是回到自己的別墅。
吹了一路的冷風,墨景琛也冷靜下來了,前所未有的清晰明了。
洛揚這一次,大概是真的想要離開自己了。因為從他通知自己的那一刻開始,他的每一步都走的那樣幹脆決絕。
兀自傷感之中,有人來了。
整個別墅除了打掃做飯的時候有人出入,其他時間傭人是不會到這裏的,墨景琛心念一轉,會不會是洛揚後悔了……
滿含期待地打開門,迎接墨景琛的是深深的失望。
不是他,來到這裏的是司琪。
墨景琛不耐應酬,現下尤甚,臉色不善的看着她,手撐着門,并沒有要放人進來的意思。
司琪被他的冷氣凍得的內心淚流滿面,依然堅挺地執行自己的任務。
“琛哥。”
“嗯?”
被對方的視線冷冷一掃,司琪忙道:“我姐姐後天生日,她讓我來送邀請函。”說着,雙手奉上邀請函。
墨景琛冷然開口:“不去。”
果斷被拒絕的司琪也沒有多麽失望,一開始她就告訴自家姐姐,琛哥肯定拒絕。
現在好了,實踐出真知。
送走了司琪之後,墨景琛看着偌大的房子,壓抑的,逼仄的空虛感鋪天蓋地而來……
回到本家,司琪彙報了結果就回自己房間了。
司卿将被退回來的邀請函放到一旁,挑了挑眉,不來嗎?景琛哥哥還真的是殘忍呢。
算了,今年就無所謂了。反正,以後有的是時間。
在條子的家裏窩了幾天,往常的一天,條子回家竟然帶回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物。
洛揚從沒想過還會再一次見到唐頌,還是在這樣的場合下。他一直覺得自己辜負了唐頌的期望,當初他作為師兄對自己多番照顧,自己什麽都沒有回報,所以一直回避和唐頌的見面。
如今,卻是無論如何也躲不過去了。
“唐師兄。”
唐頌扯動嘴角,露出一個不甚友好的笑:“我還以為你小子要一直不見我呢。”
洛揚汗顏:“師兄說的哪裏話,我沒有這個意思。”
“嗯,你确實沒有這個意思,只是用行動表達得很清楚。”天知道,他當初失去洛揚消息的時候多麽崩潰和絕望。
條子抛了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給洛揚,一個人鑽進了廚房,不插手的姿态表現的簡直不能再清楚。
其實唐頌的意思誰不懂呢,無非就是心裏有火,絕對不會真的動手。
洛揚也明白這一點,所以一直以一副受教的姿态點頭稱是,不敢有絲毫的忤逆。
說教了許久,估計是唐頌也覺得自己的這做法挺無聊的,脫了外套直接坐下了,改用冷暴力處理。
見是這麽個情況,條子趕緊碰了碰洛揚,眼睛擠得都快抽搐了。
洛揚嘆了口氣,上前道:“師兄,當初我辜負你的期望了,真的很抱歉。”這說的不是場面話,洛揚打從心裏覺得對他不起,無父無母的自己在學校的時候多虧了唐頌,自己才能過得舒心一些。是他一眼就看出自己有能力,願意用心思去提攜。可是墨景琛的特殊存在,自己把夢想、朋友都放棄了,也是破釜沉舟的架勢。
唐頌涼涼地掃了他一眼,良久才開口,道:“我從來都沒有覺得你辜負了我,我只是為你覺得不值,明明你的未來可以很好,可是你偏偏要放棄。具體的事情我離校的早,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但是現在看來你應該也後悔了吧。我今天純粹就是想來落井下石的,現在說也說完了,那我就問問你,要不要再開始設計這條路?”
此話一出,別說洛揚,就連條子都驚了。他原本以為唐頌頂多就是給洛揚介紹個工作,現在這意思怕是沒那麽簡單。
“師兄,我,我已經放下設計四年了。”
“你不用考慮那麽多,我就只問你,想不想設計?”
“想!”
“那就行了。”
唐頌從外套裏拿出一張邀請函遞給洛揚,貌似是一場酒會的。道:“去看看吧,對你會有好處。”
說完,唐頌也沒再啰嗦就離開了,條子送他下樓。
屋內,洛揚卻還從震驚中沒有清醒過來。
因為,這場酒會不是別人的,正是當過自己三日導師的黎辛,設計行業的黎大師。
将邀請函妥帖的收好,洛揚立刻沖進條子的小書房,仿佛餓了許久的人終于看到了吃食,眼神炙熱而瘋狂。
他現在有太多的東西需要重新拾起來了,距離酒會還有十天,沒有時間可以用來浪費和揮霍。
樓下,唐頌坐上車,撥出了一個號碼。寥寥幾句之後,他的嘴角揚起一抹笑。
是夜,墨景琛一個人坐在洛揚的小公寓裏。
這個地方對于他來說很重要,大概類似于彼得潘的永樂園。只不過,以前溫馨美好的場景不在,而今剩下的就只有沉寂。
對于墨景琛來說,他的世界從來都是隔絕衆人的,在他的圈子裏幾乎沒有幾個人,所以在這樣的困境中,除了自己,他不知道該向誰求助。
可笑明明是孤立無援的境地,仍然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鐘表滴答作響,仿若堅持不下去了一般,終于有人輕聲喟嘆——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