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權勢滔天3
在午時,安祯終于再次見到了岳兵戈,并且一桌酒菜,誠意招待。
岳兵戈一邊沉思一邊喝酒,看眼前人毫無顧忌地大飽口福,似乎并不介意面對的是誰。
岳兵戈問道:“你不怕我下毒?”
“有必要?”安祯夾了一塊肉,不忌諱地吞吃下去,沒想到這個落後又原始的時代,廚師的技術如此之好,他本來想矜持一點,營造良好的形象,結果還是忍不住,抛開拘束,大吃特吃。
他見岳兵戈依舊沉默地凝視,帶着懷疑似的神奇,于是補充道:“殺了我還不簡單?扔在偏遠的客房不給吃不給喝,過幾天就會見到一具嶄新的屍體。”
又或者讓我見不到你,立刻就生不如死,何必這麽麻煩。
這句話安祯不敢說,老老實實地僞裝一個乖巧的良民。
因為岳兵戈臉色泛着疲憊,仿佛一夜未睡,面對滿桌的佳肴,心思卻不在進食上。
即使安祯心裏滿是心疼,也不敢開口。
他甚至不知道岳兵戈的煩惱,也不知道岳兵戈的過去,他害怕一開口激怒了他最在乎的人。
帶有他不知道的過去岳兵戈,他舍不得喚醒,安祯不希望岳兵戈醒來面對那些令人厭惡的事情。
只是,天下沒有免費午餐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
安祯一口喝下爽口的美酒,頭腦頓時無比清明,他說:“有什麽事,你直說。”
岳兵戈似乎就在等着這一刻,他放下杯盞,說道:“我要你去殺一個人。”
岳兵戈看着安祯的表情,哪怕臉上顯出一點遲疑,都會收入眼底。
“誰?”安祯連眉毛都沒有挑動,并不詫異,“不過我先說,你得把人給我指清楚,殺錯了我不負責。”
充滿自負的話語,就像殺人如吃飯一般容易。
“你不問為何?”
“我為何要問?”安祯學着他的語氣,自己先笑了起來,“岳兵戈,你就把我當做一個沒有思想的利用工具,只要你說,我都去做。”
岳兵戈聽了這話,不禁皺眉問道:“那我要你就地自盡?”
安祯笑了,他說:“你不會。”
“因為我要死是死了,你會難過得後悔提出這個要求。”
這人的無恥開始顯露,岳兵戈并不想糾結這些口舌之快。
“如果事成,你有什麽要求,都可以提。”
安祯愣了,他衡量這句話的重量與真假,心裏考慮了無數種要求,都被自己一一劃去。
他想要岳兵戈沒有記憶地度過這個世界,讓那些令人作嘔的過去長埋地底。
“我……”
我希望你醒過來安然地回到我身邊。
安祯看着岳兵戈,他從未覺得自己如此無能又懦弱,只能別開頭,避開那道探尋的視線說:“我想問你一件事。”
岳兵戈察覺到氣氛低沉,眼前人毫無預兆地陷入低潮,他甚至覺得,安祯又要落下淚來。
但安祯沒有,只是眼眶微紅,認真地重複着他的要求。
“我有個問題,希望你能親自回答我。”
“只是這樣?”岳兵戈從未見過這種簡單的要求。
“那我再加一條?”
看着岳兵戈微微凝滞的表情,安祯還是決心為自己謀求一點點福利。
他說:“我要是活着回來,我要和你睡一個房間。”
客房,還是太遠了。
安祯有着專人指向,畢竟在這種大家都是一個發型,連多餘的辨識度都沒有的地方,要找個路人真是太難。
他眼裏只有兩種人:岳兵戈和其他。
京內第一高樓雅居閣的觀景雅座中,安祯看着對面那座寬廣的花樓,岳兵戈派來指引的人指明“林同源”的時候,他無比感謝這個任務目标有着獨樹一幟的長胡須,穿着一身瓦藍反光的綢衫,一眼就能看出和別的人不同。
“林同源待會會出現在這家花樓,應當是雅字木蘭房中。”那人微微指了指方向,用手沾水在桌上畫出一朵簡單的木蘭,“是這個圖案,在廂房盡頭。”
“我怎麽進去?”
“隔壁雅字白梅已經被包下,無論成敗,在下會接應你。”
那人拱手示意:“珍重。”
安祯帶着一帆風順的祝福靠在房門,靜候林同源出場。
說句實話,這種四處萦繞着莫名其妙香氣的地方,他聞得眉頭緊皺,窗外總是傳來漸走漸遠的尖銳笑聲,配合着若有若無叮叮咚咚嗚嗚昂昂的器樂聲,安祯簡直生不如死。
在這種環境裏待着比殺人還艱難。
“林大人。”谄媚的聲音響起來那刻,安祯立刻警覺起來,傾聽走廊的一舉一動。
“董生何必如此,請,請。”林同源聲音喑啞,如同垂暮老人。
客套完就聽到門的聲響。
而後一片安靜。
若是喝酒聊天,大概二十分鐘到半小時能夠放松警惕。
安祯将視線移至白梅房裏正中的圓桌,上面燃着一炷香,大約燃燒盡時,就是他出動的時候。
“哎喲錯啦錯啦。”大約半柱香時間,有故意壓低的嬌娘的聲音從走廊傳出。
然後細細碎碎的腳步聲,悄悄地來了又走。
一片寧靜之中,安祯終于覺得有些不對。少了那些吵雜的音樂,連外面忽高忽低的談笑都仿佛被蓋住似的。
安祯打開.房門,走廊空無一人,他輕聲走到刻有木蘭圖标的雅室,一手猛然推開。
房內擺設與隔壁別無二致,一目了然。
雅字木蘭房裏,并沒有剛才長須老态的林同源,也沒有什麽聲音谄媚的董生,只有一人迎着房門而坐,見安祯闖入,竟微微一笑。
安祯慢慢握緊短刃,謹慎地進入房內,目光所及之處能隐藏的地方非常有限,所以顯得面前這個悠然品酒的人更加可疑。
“林同源呢?”
那人仿佛并不介意房中來的不是嬌娘,似乎沒有看到安祯攜帶的武器,面上仍是一派輕松,說道:“那是何人?”
說話時帶着一絲嘲笑的意味,那一瞬間,安祯竟覺得他與岳兵戈有幾分相似。
但這人斂去表情,一臉睥睨蒼生的桀骜模樣,剛才那一絲熟悉感消失得一幹二淨。
安祯臉色不太好看,林同源必定是進的這個房間,現在這種情況,只能說明他跑了。
執行任務時丢失目标人物,狠狠打了他的臉。
“你主子沒告訴你,這家花樓是誰的嗎?”
安祯戒備着這人,開始搜索不大的地方,聽到這句話後,他并沒有搭話的興趣。
那人卻還在喋喋不休。
“先帝五年前忽然病弱,由內侍岳兵戈打理朝政。內臣參政從未有過,而今瑞和帝登基半年,岳兵戈依舊不交出手中權力,意圖明顯,人言昭昭。卻不知你們是為何忠心耿耿,為個心狠手辣的閹黨賣命。”
話音剛落,那人身前的杯盞、酒壺砸地的聲音發出一聲清響,安祯不講道理地掀翻他的一派悠閑,直接出手攻擊這人的咽喉,在利刃即将刮破皮膚的時候,那人向後逃竄撞在身後屏風上,發出一聲悶響。
“有沒有人告訴你,策反是件技術活,至少要用別人聽得懂的話來溝通。”安祯用最尖銳的刀刃直指着他,計劃着下一刻刺破他的要害,“還有,你太煩了,很吵。”
那人站穩身形,瞥了一眼閃着寒光的利刃,出手還擊,這人身法古怪,安祯竟有些捉摸不透,還好那人忌諱着兵器,不敢空手相搏,安祯立刻抓住他躲閃短刀橫劈的空蕩,将他掀翻在地,用盡渾身的力氣将這人鎖在地面。
“權位、財富,他許給你什麽,我能給你更多。”那人依舊不死心,危急關頭低喊,“岳兵戈是個閹人,你跟着他只會不得善終!”
“噌——”的一聲,利刃入木三分,照得這人眼前一片清亮。
安祯捏住他的後頸,力道随時都要擰斷他的脖子,威脅道:“信不信我現在切了你的舌頭,這輩子都別想說話。”
“瘋子!”那人皺眉怒罵。
“謝謝誇獎。”安祯一聲冷哼,考慮要不要拿這人的命回去交差。
門被人猛然踢開,來人見到地上混亂一片,驚慌大喊:“快!拿下他!”
安祯只需一眼就能認出那一捧奇特的長須,着裝與之前他看見的那身綢衫別無二致。
是林同源。
安祯狠狠踹開地上多嘴多舌的家夥,直接往他的目标襲擊。
突然的變故讓林同源慌亂不已,即使他帶來的侍衛沖上去,不過兩三招就被踹倒在地。
他轉身就跑,卻躲不過安祯來勢洶洶的利刃。
一擊致命。
安祯直接将短刃插入林同源後背,就算是修複艙也不可能救活這人,更何況是科技如此落後的地方。
他不敢再去什麽白梅房彙合,直接往人群密集的地方奔跑。
那人跌坐在房內,眼神冰冷地看着門外微微顫抖的林同源,即使神醫再世也難以救治。
他忍痛站起來,一聲錦衣華服占滿了灰塵,狼狽不已。
“岳兵戈。”這個令人憎惡的名字消散在空氣中,帶着他咬牙切齒的恨意。
這筆賬,他必會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