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驸馬頭
他失聲問道：“為什麽？”
“她找來高人，造了這驸馬頭。其實，是囚禁你無法往生的法器。現在你甚至無法離開這個房間，不過過段時間，應該可以離開很遠的距離。但是只要法器還在，你就無法往生。”
“......可惡！難道沒有辦法嗎？”
“有。只要你們穆家的人，将驸馬頭砸碎即可。”
他失笑：“皇上賞賜的，砸了豈不是讓我穆家全家為我陪葬？”
白雪顏沉默一下，才說：“的确如此，目前也只能等了。也許有一天，會有一個穆家後人來做這件事。”
那以後，穆家為了守護價值連城的驸馬頭，造了九座驸馬墓。只有那一座，長萊山仙人鞋中的墳墓才是他的屍身和黃金驸馬頭的所在。
穆家後來甚至派出了旁支家族隐藏民間，以守護驸馬頭為家訓，其中最主要的一支，就在長萊山繁衍生息。
而公主，不，應該說那只妖怪，一直厚顏無恥地呆在他的墳墓中，一直糾纏着他......他漸漸可以出去遠游，每一次，他都會盡可能地出去很久，直到魂魄沒有力量必須回來。
改朝換代，他偷偷給後人托夢，讓其去尋找黃金驸馬頭，并砸碎它。
然而這些事情往往被公主知道，那些人還沒接近仙人鞋，就已身首異處。公主甚至化身他的模樣，去給族長托夢，說只要守護驸馬墓不出意外，就保一族平安。
跟那只有修為的妖怪比，他一個小小的鬼魂，實在無力抗争，只能每日與酒為伴，偶爾去看看人間繁華，暫時忘卻煩憂。而她，暫且就稱她公主吧，她的脾氣也是越來越古怪和兇殘了。
就這樣，過了很多很多年......
漸漸地，男人們剪掉了長發，留起了短發，女人們開始在街上穿着露臍裝和短裙，世界變得越來越陌生，一如當年《推背圖》中所言，空中有鐵鳥在飛，水中有鐵魚在游。
但是他的生活，卻依然沒有變。
直到那一日，一個女童闖進了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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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童有一雙不一樣的眼睛，她能看到雕像之後，真正靈魂的模樣。所以，她看到了公主的真容，并好奇地說：“咦，這個雕像是故意弄得難看麽？如果難看，驸馬為什麽會娶公主呢？”
女童一語便激怒了公主，公主化身成他的模樣給穆家托夢，要這個女孩火祭，換取一方平安。
他為此與她辯了幾句，她反而愈加生氣:“如果不是因為你，我會變成這番模樣嗎？如今，我要讓這個女孩來做我的婢女，有何不妥？”
她一個能活幾千年的妖怪，又怎會懂得人命的珍貴？
火祭前，白雪顏出現在了長萊山。
時代變遷，他也變了，曾經無雙的容貌也變得不再那麽傾國傾城，裝扮也變成了這個時代人類的模樣，便是名字也不再是他熟悉的白雪顏，而是改成了酉陽。
後來，他得知，白雪顏不過是化名，酉陽才是其真名。
他還能認出白雪顏，則純粹是因為這些年漫游中偶遇過幾次，而且聽聞過他在收集死人眼淚的事情。
死人眼淚，能凝聚破碎的魂魄和記憶。也不知酉陽要這個做什麽。這自然不是他該關心的事情。
酉陽用狐族至寶魅珠作為交換，從公主手裏救了那名女童。
魅珠，可以讓人永久地獲得美麗的容顏，是狐族內丹，傳說只有狐仙死亡才能取出，而狐仙長壽，因此好的魅珠十分珍貴。
那只妖怪雖然可以幻化成極美麗的女子，但無法永久維持，總會變回原來的模樣，因此得到魅珠她滿心歡喜。
因魅珠只能用一次，她一直在苦惱應該變成什麽模樣。不過不管她變得多美，在他心裏，都是最醜陋的。
在一次漫游回來後，公主用魅珠，化作了一個清秀女孩的模樣，他不懂，為何不幹脆變得更美一點。
就這樣，又絕望地過了幾年。
直到一年前，他在漫游中，無意間得到了三生石的碎片，據說可以對凝聚死者的魂魄和記憶大有用處。他一下子就想到了酉陽，如果酉陽肯幫他，他一定可以重獲自由。于是，他便打聽了酉陽的所在，然後提出要以此來交換酉陽幫他。
前幾日過年時分，公主無意間見到穆杉，發現其長相與自己變化的模樣相同。不知為何忽然大怒，派了手下夜叉鬼去一個小村子裏害她。幾次未成，便又故伎重施，化身成他的模樣去托夢，要将其火祭。而穆杉，竟然和二十年前的女童是同一個人！
他不太明白，為什麽公主會提前知道一個人二十年後的長相？她是在哪裏，見到了穆杉的臉，又為何要化身成這個普通的女孩？想不明白，他也就不想了。
他只知道，酉陽曾對他說過，會帶穆杉來幫他脫離困境。
而他，終于，在這漫長的千年煎熬中，重新獲得了自由......
獲得自由的一瞬間，他感知到了一種源自生命本源的召喚，仿佛窺到了另一個世界，這漫長的千年，恍然間便化作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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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杉醒來的時候，看到了那鶴妖在柳的眼前化作了空氣中消逝的光點。
她迷迷糊糊地喚道：“柳？”
柳冷冷看了她一眼：“走吧。”
“等等。”她看向那消逝的光點，“你殺了她？”
柳點了點頭，便轉身往前走去。
而酉陽卻走上前去，拿出紫瓶子來，一滴閃亮的淚珠從光點中被抽離出來，飄入了瓶中。他的白色衛衣雖然沒有破損，卻有着淡淡的血跡。
“酉陽，你沒事吧？”穆杉走過去，看向那墓穴中飄散的光點，宛若漫天的星辰，卻代表着妖族的消散。
酉陽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杉杉，你關心我啊。”見穆杉發愣，竟帶了一絲溫柔地笑道：“我沒事。別擔心。”
穆杉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放好紫瓶子，忍不住說：“子期說，收集這些眼淚，可以凝聚死者的魂魄和記憶。”
酉陽說：“這不是死人的眼淚。無論生者還是亡者，每一份情感都有一份最珍貴的本源，我在收集的，就是這些本源。不過，确實有你說的功效。”
她說：“你要救的人，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
酉陽望向她，眸中有光華轉瞬即逝：“……但對她來說，我卻不是最重要的那個人。”
“什麽意思？”
“不過，只要她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就夠了。”酉陽邪魅一笑，“杉杉，我們走吧。”
那笑容，像極了幻境中那男子，又有些，像夢中的國師白雪顏......是了，白雪顏和幻境中那男子，似乎生得一般無二！
而且，而且......子期的記憶裏，白雪顏似乎就是酉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