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鬼鄉
那是個戰火紛飛的年代,黃土地上,茅草屋裏,18歲的少女,留着齊耳短發,漂亮得像一朵花。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父母、兄弟,甚至是只有三個月大的小侄子,都死在了日軍的刺刀之下。
因為她漂亮,那些壞人沒有殺她,他們笑着,将她推上了一輛車。
車子裏還有不少美麗的女人,車子翻山越嶺,不知道開了多久,不知道開到了哪裏,據說是中國牡丹江。
最後,她和這些女人,還有更多來自中國的女人,一起被送到一個慰安所,每日,每夜,供日軍淫樂,被糟蹋得不像人。有不從的,就被殘忍地虐殺。被狼狗啃,被槍把子打。
那些大笑着的,不是人,是魔鬼。
少女看着漸漸變大的肚子發愁,她不幸懷孕了,懷了魔鬼的孩子。
白天的時候,慰安婦們會被趕去做工,曬鹽,煮酒,搞衛生......有人做不動,日本人就拿刺刀刺......她們仿佛不是人,是畜生!一起抓來做工的,還有男人。
這個時候,殘忍而嘈雜的工地上,少女遇見一個少年,短發,俊朗,雖然餓得皮包骨,一雙眼睛卻如同星辰一般,總帶着希望的光芒。
少年叫阿寧,也被抓來做工,是中國人。
他認真地告訴她:“我們幫助一些女孩子逃出去過,我們也會帶你逃出去的!”少女看着少年的眼神,臉上添了一抹紅。
然而,那個燥熱的晚上,卻出了意外。
匆忙的布滿汗腥味的奔跑中,因為她跑不動,日本人的機槍聲讓人絕望地響了起來,阿寧死了,子彈從後腦勺進去,白花花的腦漿濺了一地。
她被抓了回來,手腳被釘在木板上,死得很慘很痛苦,屍體燒成了一堆炭......
穆杉睜開眼,默默看着少女安靜而慘白的容顏,這淡然的神情之下,曾經卻承載了太多的痛苦。
少女帶着憂傷地笑道:“姐姐,我叫金具惠,你可以叫我阿惠,記住我的名字好麽。不要忘記我......那麽,再見了,姐姐,謝謝你的蛋糕。”
少女微笑着,轉過身赤裸着雙腳往前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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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那間,穆杉腦海中如劃過一道流星,她恍然大悟地問:“王風,就是阿寧對不對?”
少女回過頭笑笑,并沒有答話,一滴淚珠順着她的臉頰滑落,化作一顆閃亮的光點飄在夜空中,她轉過身,赤裸的雙腳踩着水泥路,瘦小的身影漸漸被黑夜吞沒......
穆杉心裏堵得慌,她準備走的時候,正好看到不遠處的酉陽手裏拿着一個紫色精致小瓶子,那夜空中閃亮的光點,恰好落入了瓶中。
那是......少女的眼淚吧。酉陽收集眼淚作什麽?
朦胧美麗的月光中,金發少年仔細地塞好瓶口,眸中透着少見的溫柔,笑着對她道:“杉杉,我們也回家吧。”
彼岸咖啡店裏,柳的眼中帶着微微的狂熱,捧着一款新的甜品,從樓上走了下來,擺進了玻璃櫃臺。
穆杉擦着櫃臺,沒忍住道:“話說,這些甜品到底有什麽特別,值得你,用這樣的眼神?”
柳淡淡掃了穆杉一眼,然後繼續露出了狂熱的表情:“每一種甜品,都是我的研究成果。你懂不懂科技?知道符文科技麽?知道靈丹妙藥嗎?這可是融合了符文科技、天材地寶造就的世間極品!”
穆杉第一次聽柳講這麽多話,雖然完全聽不懂在講什麽,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覺得好厲害的樣子。
“這就是個普通蛋糕,杉杉你別聽他忽悠,極個別的才有特別功效。”酉陽一邊做着面膜,一邊看電視。
“叮咚叮咚......”古銅色的風鈴再一次響起,不知又會迎來什麽樣的客人。
“小姑娘,你好。我要一份芒果慕斯。”是個老客人了。
一個老得不知道幾歲的老和尚,說他九十歲,穆杉都覺得有些說小了。
老和尚穿着發白的僧袍,每個晚上來,都會拿出皺巴巴的錢,點一份芒果慕斯,斯斯文文吃完。
不知為什麽,這次,穆杉覺得他好像又老了一些。
“嗯,好的,稍等哈。”
給蛋糕,收錢,就是這麽簡單。老和尚端着芒果慕斯,找了靠窗的位子坐下。
電視上吵吵的,不知道在放啥,但是好像說到銅像什麽的。
“南陽市的慰安婦少女像離奇失蹤,不久前,在韓國某地發現的一尊中式少女像十分相似,目前案件正在調查中。南陽市少女像是由中國雕刻家和韓國雕刻家一起制作的,比如發型就做成了當年韓國女性的流行發型,服裝卻采用了我國民國時期服飾。據悉,由于日軍在戰敗時大量銷毀檔案,要準确計算慰安婦的數量較為困難,但盡管如此,研究人員仍依據已有的資料,對慰安婦的數量作了推斷,一般認為日軍在二戰期間,前後**役約40萬女性充當日軍**隸,其中就包括約20萬中國大陸女性和約18萬朝鮮人,以及其他國家女性......”新聞報道者如是說道。
“變成了鬼,才回到了家鄉呢。”穆杉感嘆道。
“不是鬼。”酉陽一邊敷面膜,一邊喝了一口卡布奇諾,嗯,今天還是卡布奇諾。
“什麽意思?”穆杉不解。
酉陽不滿道:“杉杉,我敷面膜呢,不能多說話哦。知道又能怎麽樣,你好奇心太重了,這很危險。”
“......你已經說了很多話了。”穆杉癟了癟嘴,把探究的目光看向角落裏看報紙的柳。
柳仿佛知道她想問什麽,淡淡地說:“不過是制作材料裏巧合地摻雜了一些受害者的骨灰,執念和怨念強度比較大,就讓銅像有了靈性。萬物有靈,是為妖。”
“笨杉杉,你沒發現,明明是韓國人,中文卻那麽溜麽?對了,韓國人還拍過一部電影,叫《鬼鄉》,你可以去看看哦,講慰安婦的。嗯,杉杉,給我倒一杯咖啡,嗯,我要摩卡。”
“酉陽,你說這麽多話,不怕面膜掉下來嗎?”
“啊呀!浪費好多精華!”
“......”
“我走了......祝生意興隆。”老和尚起身,咧開嘴笑笑,露出零星的幾顆牙齒,推開門走了出去。
“歡迎下次光臨!”穆杉微微鞠了個躬,默默地跑去收拾桌子。
話說,剛剛這些話,老和尚都聽到了啊!啊呵呵......穆杉眨了眨眼,不過,總覺得,活到這把年紀的老和尚,應該本來就知道很多事情的吧。
後來事實證明,知道得最少的,永遠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