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

第4章

魏牽守在王群身邊一夜，自從和他分開以來魏牽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好好看過他了，往事從他眼前滑過，可是回頭再看看眼前的人，什麽都不一樣了。

早上林瑩叫醒了王群并為他準備了早餐一句話都不說，兩個人坐在飯桌上吃早飯，連站在他們身邊的魏牽都覺得尴尬。

林瑩咬了咬唇，她用筷子戳了戳還在冒着熱氣的包子。

王群放下手中的牛奶問:“你有話要跟我說？”

見王群跟自己說話林瑩如釋重負，微笑着說:“孩子的房間……還沒弄完，我……我想問問你的意見。”

“我沒什麽意見。”

林瑩又失落的垂下眼簾，“是嗎……我知道了。”

“林瑩。”

“嗯？”

“我這幾天心情不好，希望你能體諒我一下。”

“我知道。”

“那我上班去了，你好好在家休息，一會兒我媽會過來幫忙，有什麽事就給我打電話，還有你懷着孕呢，離那些裝修材料遠點。”

“嗯。”

之後魏牽穿衣服，拿起公文包就出門了，林瑩在家接着幹自己的手工活。

魏牽本想跟着王群上班的，但是他一想到王群的工作就難受，王群現在開了一家建築公司，那個時候兩人都沒有錢，王群又好面子不肯向父母借錢，所以求人的事只能落在魏牽的身上，魏牽幾乎把所有的親戚朋友都借遍了，甚至把自己打工攢的錢都拿了出來，最後才勉強湊上，直到死之前他的身上還有幾個外債沒換呢。

魏牽在屋裏轉了幾圈覺得無聊，便出來了，死之後他就一直跟着王群，連家都沒有回過，魏牽想起父母又是一陣惆悵，長這麽大沒怎麽讓父母操心過，就只有這麽一件事讓他們操心了，結果還把自己的命給搭進去了。

魏牽回到家，在客廳裏看到自己的遺像挂在牆上，照片裏他在笑，卻笑的異常難看。

他看到父親和母親坐在客廳裏，一人手裏一支煙，父親抽煙是他的習慣，但是魏牽第一次看到母親抽煙，平時只要父親有抽煙的苗頭她都會把人攆出去，不讓他在家裏抽煙，可是現在竟然跟着父親一起抽。

“你也別哭了，兒子剛走，萬一你再病了，讓我一個人可怎麽活呀。”

魏牽走近才發現母親的眼睛腫的厲害，布滿皺紋的臉上突然多了兩個鼓起來的小山丘，異常的突兀。

“我……老頭子，咱們……是不是做錯了？不應該這麽逼他，如果咱們……不逼他……他是不是就不會……”

“你說什麽呢！小牽是被車撞死的，說的好像他自殺似的。”

“可是……小牽那麽乖，那麽聽話，怎麽可能被車撞呢？他過馬路一直都走斑馬線，看紅綠燈……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老婆，小牽不會這麽傻的，他不會的，他不會的。”

魏牽在旁邊點頭默認，那天他有點喝多了，确實是被車撞了，自殺這個念頭雖然想過，但一直沒有付出行動。

“我那天就不應該讓他去王群的婚禮，我怎麽這麽笨吶！”

“你別這麽說，這也不能怪你，誰也不知道将來能發生什麽事。”

“咱們為什麽要阻止他們在一起？現在想想兒子和誰在一起又有什麽關系，只要他開心不就得了，只要他開心……就好，小牽一直都……沒怎麽開心過……”

魏牽看着二老傷心，心裏也不好受，他活着的時候他們從來沒給自己好臉色，小的時候對他嚴厲，大了也不怎麽管，當知道他是和男人在一起時，又突然冒出來享受做父母的威嚴，可人往往就是這樣，擺在面前的東西不好好珍惜，直到失去才知道什麽是後悔。

魏牽坐在他們身邊就這樣陪了他們一天，和他們一起傷心，一起難過，直到天黑才回到王群那裏。

魏牽回到王群的家，一進屋就看到王群和林瑩手裏拿着什麽東西對着孩子的卧室說着什麽。

“群，你看牆刷這個顏色好不好看？”林瑩指着手上的裝修雜志上的顏色樣本問道。

王群盯着上面若有所思，“為什麽要有顏色呢？白色不是挺好麽？”

“可是小孩子的房間不是應該有點顏色才顯得溫馨嘛。”

“我看看。”王群拿過她手裏的雜志翻了起來，“這麽多顏色……”

林瑩發現他有點心不在焉，于是也失了興致，“算了，還是我來選吧，你也上了一天班，應該累了，你去休息吧，我來……”

“就這個顏色吧。”

“嗯？”

“我說就這個吧。”王群指着其中一個不太起眼的顏色說道。

林瑩微微一愣，随後她驚訝的睜大眼睛，“這個？你确定？”

“嗯，沒事了吧，我去休息了。”

“哦……”

王群按了按太陽穴便走出房間，魏牽來到仍舊在發呆的林瑩身旁，他看到林瑩的手指在摩擦着上面的一個顏色。

“豆沙綠？”因為這個顏色有護眼的作用，所以魏牽對這個顏色一直情有獨鐘。

魏牽琢磨了半天，是他想多了嗎？王群為什麽要選一個他喜歡的顏色呢？

林瑩看着雜志慢慢翹起嘴角，然而魏牽并沒有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