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小小的幸福
“瑟琳娜, 你這一路上, 看到了什麽？”石像在空中歪歪斜斜的飄着, 姬胧月儲存的信仰幾乎見底，連石像都控制不住了。
艾麗卡趕忙将石像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小心翼翼的坐下，還叫瑟琳娜一起落座。
瑟琳娜恭敬的沖石像行了一禮, 得到允許後落座，“希爾威鎮發生了雪災，死傷無數，鎮上亂作一團, 光明神殿裏全是受傷的鎮民，牧師與神父正在全力救治中。不少村民從平民轉為奴隸, 奴隸多到奴隸市場都放不下了。”
“大巫，瑟琳娜帶回來的奴隸, 是她在奴隸市場找到的最健康的奴隸了。”艾麗卡面色凝重，瑟琳娜挑選奴隸一向是挑選最健康的，健康才能活得久。“那些奴隸有好幾個正在發熱, 要不要給他們喝些退燒藥？”
退燒藥是弗琳做出來的魔藥, 和巫醫中的藥丸相似，算是适合所有人的中成藥，高燒不退的人吃下去，可以立馬退燒。
在卑賤的奴隸身上投資昂貴的魔藥，這種事放在奧斯曼帝國其他貴族面前，那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奴隸比路邊的雜草還要多，用魔藥換雜草，他們腦子被奴隸踢了嗎？
但在姬胧月看來，比起人命，魔藥才是廉價。
有一份力就出一份力，這是姬胧月從小就學習的道理，身為一個大巫，她不需要做一個多麽善良的人，但她決不能做一個無比自私的人。
盡管很多年輕人都覺得，拿自己的東西無償幫助別人是一種很傻的行為，姬胧月也沒有改變過她的做法，如果這世上一個傻人都沒有，那這世道還有光嗎？
光，本就是燃燒自己，照亮別人。
“當然可以給他們退燒藥，但是艾麗卡，你要記住，做事要有度，需要恰到好處。退燒藥可以給他們，但一定要讓他們在以後的日子，創造出比退燒藥更高的價值，要讓他們比其他奴隸更辛苦。”姬胧月教導着艾麗卡一個很簡單的道理，那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是！大人您放心，艾麗卡都明白。”
騎士們想要得到力量，就需要付出靈魂與忠誠，艾麗卡想得到權勢，就需要付出自由與單純，弗琳想得到知識，就需要付出精力與悠閑。只有付出，得到時才會珍惜，才不會視作理所當然。
瑟琳娜行禮後就離開了，她要去安排那些新奴隸的事，這些奴隸有新的用處，如果出事，艾麗卡下一步計劃就要暫停了。
看着瑟琳娜的背影，艾麗卡若有所思，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瑟琳娜的背脊挺直了很多，臉上也露出了發自心底的笑容。不光是她，生活在巴德利鎮的每一個人，身上都有一種無法忽視的蓬勃生機。
而這一切的改變，都是從她遇見大巫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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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麗卡從不後悔當初付出餘生，成為惡魔的信徒。如果沒有惡魔，她就無法保住性命，無法救下自己唯一的親人瑟琳娜，更不可能成為巴德利男爵。
雖然她和老巴德利男爵有血緣關系，但如果沒有大巫，老巴德利男爵根本不會死，她會被當成寵物賣出去！
而且，繼承爵位和坐穩爵位是兩回事。如果沒有獸人們和大巫的幫忙，現在的她估計會被城堡裏的奴仆欺壓，連一口飯都吃不上。更別說認字，建設巴德利鎮了。
只有惡魔讓她感受到了溫暖。
盡管惡魔與她想象中的殘酷強勢完全不同，但這樣溫柔的惡魔，更讓艾麗卡喜歡。信奉付出才能得到回報的大巫，是世界上最值得信奉的神靈。因為這世上許多事，并非努力付出就一定能得到回報。
等瑟琳娜離開，艾麗卡下定了決心，她深吸口氣說：“老師，我想得到希爾威鎮。”
希爾威鎮同樣是無主的領地，只是名義上屬于賽爾領，這次雪災希爾威鎮死傷無數，光明神殿想來很快就會放棄它了。
只要人口降低到一百以下，在光明神殿眼裏就等于覆滅了，帕爾默一個人在巴德利鎮半年了，也沒見光明神殿下派牧師。
“現在巴德利鎮已經走上正軌，這裏臨近森林，可以養殖魔狼，可以建造旅館給過往的傭兵，但這裏實在太小了。”因為臨近森林，可以使用的耕地面積很小，唯一和外界聯系的路也不好走，一旦遇到極端天氣就會直接封路。“傭兵們說，馬克的酒在賽爾領賣的非常好，還有大巫酒館裏的食物，非常受歡迎。”
“所以你想要将大巫酒館開到希爾威鎮？”姬胧月開不太懂艾麗卡說的得到是什麽意思，“你是巴德利家族的男爵，男爵只能有一塊領地吧？”
艾麗卡點點頭，“從帝國律法來說是這樣，但這裏是天蒙森林，是賽爾領。”
一個全帝國最窮的領地，最危險，環境最惡劣的地方。這裏充斥着傭兵，律法在這裏如同虛設。
“你自己決定就好，但你要明白，你是為了什麽才如此努力。”姬胧月不希望艾麗卡被權力迷眼，掌控的越多，就越容易迷失內心，“大家會一直支持你的。”
艾麗卡原本以為自己已經是個合格的惡魔信徒了，但在這一刻，她突然明白，還不夠，還遠遠不夠！她信奉的神靈是如此睿智而清醒，她怎麽能因為一點點成績就驕傲呢？終有一日，她會帶着惡魔無上的榮光，踏入那遙遠高貴的王都。
最近艾麗卡真的是很有活力啊。姬胧月看着艾麗卡莫名又開始燃燒的背景，感嘆不已，她不喜歡太無趣的學生，但一個時時刻刻保持熱情的學生，似乎也不太好。
學生太熱情，老師會很頭疼的。
巴德利鎮的改變，在大雪之下悄然進行。瑟琳娜帶回來的奴隸身體實在太弱，只能做一些輕松的活兒，比如在大巫酒館賣酒，去旅館招待旅客，或者幫黛莉娅的武器店送貨。
有了這些人手，巴德利鎮因為快速發展而帶來的人手不足問題得到了解決。
這次瑟琳娜去希爾威鎮将弗格森種的高等小麥賣掉，買回來不少黑麥，沒有石頭的黑面包對于奴隸們來說已經是上好的食物，這個冬天，他們有了自己的衣服，有了住處，還有一份能果腹的糧食，對于他們來講，簡直是不可思議。
被姬胧月救回來的少年叫喬·加裏，他七歲的弟弟名字叫傑克·加裏，因為是被撿回來的，所以他們還是平民身份。
兄弟兩知道自己回村裏根本活不下去，幹脆就在巴德利鎮定居，成了艾麗卡名下除了獸人外，第二十八和第二十九個平民。
原本的第二十八平民老波特，已經成為希爾威鎮的平民了。
“傑克，你去哪兒了？”
在冬天最寒冷的日子，喬穿着厚厚的皮衣來回穿梭在巴德利鎮的小道上，道路鋪滿了大大小小的石頭，十分平整，有人會在清晨用掃把将道路上的塵土打掃幹淨，如果下了雪，力大無比的騎士會将厚厚的積雪推走。
喬喜歡這裏，這裏和希爾威鎮完全不一樣，不會有大雪後又滑又硬的道路，不會有凍死在路邊的屍骨，沒有沉重的哀傷，一切都是那麽的美好。
“哥哥！哥哥，你快看！”頭發剪得很短，所以帶着個小皮帽的傑克從遠處跑來，他白白的小臉被凍得微紅，笑容比冬日暖陽更溫暖，“弗琳姐姐給我的，是糖！”
“糖？”喬還看清楚傑克手上的東西，一個小小的袋子裏，裝滿了白色晶瑩，乍一看像是從樹梢打下的雪。
“恩！哥哥，你嘗嘗！”
喬微微舔了一口，一種沒有體會過的味道，在舌尖綻放，那一瞬間，喬似乎聽到了神靈的吟唱，從靈魂升起的幸福感侵蝕了他的內心。
“這就是糖？”喬不敢确認，他從來沒吃過。
“弗琳姐姐說，是甘蔗做的糖，哥哥，甘蔗是什麽呀？”傑克珍惜的将糖袋子系好，放進喬身上的小背包裏。
甘蔗？喬搖搖頭，他從沒聽說過甘蔗，貴族們吃的糕點裏會有糖，那些糖來自一種名叫荊棘草的魔法藥草，将荊棘草的草籽磨成粉，就會變成甜甜的糖。
只是那種糖是黑褐色的，而且還會帶着一點點苦味，遠沒有這種白雪般的糖好吃！喬摸了摸傑克新長出來順滑的頭發，原本枯黃打結的頭發已經全部剪掉了。
他在武器店幫忙，每天能得到三個銅幣的費用，成為巴德利鎮居民後，男爵大人以每個月十銅幣的低價租給他一間房子，租期滿五年後，就可以轉為他的房子。
一切都向好的方向發展。
“該回去了，我給你買了馬克大叔親手做的烤肉，你最喜歡的魔狼肉。”喬還記得傑克前段時間跟他念叨的話，如果死了，很想在死前吃一口魔狼肉。
他們沒有死，以後會有更多的魔狼肉，讓他吃。
傑克高興的點點頭，邁着輕快的步子跟在高高的喬身後，他們的影子在地上逐漸變成一道，變成了更高大的模樣。
作者有話要說：我好涼啊QAQ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