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周秀英這話, 如同一聲驚雷, 驚的大家都有些會不過神來。
葉魚他們各個面面相觑, 自家三叔和三嬸結婚十幾年了吧！
可是這麽多年, 一直沒能有孩子 ，這基本是兩口子心裏不可言說的痛了。
如今——
如今, 冷不丁地說有了。
這怎麽能讓人不驚訝的。
孫月娥的唇顫了一下, 她一臉的不可置信, “真——”真的嗎？
她一句話還沒說完，又開始彎腰吐了起來。
那真真是吐的啊！
恨不得把苦膽給吐出來。
葉紅民也懵了, 神色有些恍惚, 還有一絲小心翼翼的盯着自家婆娘看, 仿佛跟看珍寶一樣, 瞧着這模樣, 怪讓人心疼的。
這些年來，失望太多了。
他和自家婆娘, 兩個人都絕望到要放棄了。
誰成想——
會突然又有個念想了。
周秀英擺手，“打住！我是過來人, 家裏的幾個兒媳婦，都懷過孩子, 我瞧着老三媳婦的狀況跟當年秀華的挺像的, 但是我說了不算。”她神色認真了起來, “老三，三媳婦，我問幾個問題, 你們好好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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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月娥說不出來話，她接過葉魚遞過來的搪瓷缸，抱着就是一陣猛灌。
不知道，是不是她錯覺，總覺得這一缸水下去，舒服了不少。
葉魚從進院子，那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如今，瞧着自家三嬸舒服了不少，她心裏松了一口氣，看來有用就行。
旁邊的葉紅民瞧着媳婦臉色好看了一些，這收回心神，他有些心不在焉，“娘，您問！”
“三媳婦最近兩天，有沒有吃壞肚子？有沒有感冒發燒？小日子多久沒來了？”
葉紅民想了想，他搖了搖頭，“沒有吃壞肚子！”
“家裏這段時間，吃的還是野菜粥，這屬于好消化的食物。至于感冒發燒——”他看了一眼孫月娥，孫月娥蒼白的面色上，倉皇的搖了搖頭。
“娘，也沒生病。”
這小日子，葉紅民這個糙漢子，他哪裏記得這些？？不由得求助孫月娥。
孫月娥又抿了一口水，把嗓子眼的惡性給打了下去。
擱着平時，她是不好意思當着孩子們的面提小日子的。
這會，她實在是太激動，太高興了，也就沒顧這些，她說，“娘，我小日子一直不準，很有一段時間沒來了。”
這話一出口，她也愣了。
女人來來小日子，這代表着什麽，她這個結過婚的女人，是在清楚不過的了。
她眼眶微紅，哆哆嗦嗦的抖個不停，“娘——娘、娘，我、我好像有了——”
明明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她硬生生地說了好半晌才說完，恨不得一個字停頓一下。
在場的人，卻沒一個去打斷她。
他們誰都知道，這對于三房兩口子來說，有多不容易。
能有這麽一個念想。
這麽多年來，不知道失望了多少次，都要放棄的時候，突然又來了希望。
“那這□□不離十就是有了。”周秀英到底是過來人，她冷靜多了。
只是，臉上的喜色卻是蓋不住的。
這麽多年，她一直都擔心三房兩口子，将來萬一去了，連個摔盆子的孩子都沒有。
可是這話，她卻不好和他們兩口子說的，沒孩子，本來就是他們心中的痛，她這個當娘的要是不體諒，再去催再去逼，他們的日子會更加艱難。
所以，孫月娥這麽多年沒孩子，周秀英是真真的沒在這上面磋磨她過一次。
不然，擱着鄉下，結婚十幾年不生孩子，那早早都是要離婚的命。
這要是，孫月娥娘家人，平時最多囑咐她的一句話，她婆婆是個好人，讓她在葉家多幹活，少說話，聽婆婆的準沒錯。
這麽多年來，孫月娥自己也愧疚，她心裏也有數，對于娘家人的囑咐，她都記在心裏，用實際行動去做。
她也确實做到了，像個老黃牛一樣努力幹活。
“不過，這會已經太晚了，找大夫也不方便，今晚你們早點休息，明兒的一早，就去城裏，讓大夫檢查檢查，确定下結果。”
周秀英說的是城裏，而不是公社，公社大隊都是有赤腳大夫的，但周秀英不放心，自家三媳婦，這都馬上都是四十歲的人了。
萬一真有了，那可真是要好好照顧着，她怕鄉下的庸醫給耽誤了。
她這麽一說。
葉紅民和孫月娥都有些為難，孫月娥是舍不得，賺錢實在是不容易，去一趟城裏的醫院，不曉得要花多少錢。
葉紅民考慮的更多，他握着孫月娥的手，牙一咬，心一狠，“去！這醫院必須要去，去了咱們才安心！”他掃了一眼自家婆娘的肚子，“你就算是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肚子裏面的孩子考慮。”
上次分家的幾十塊錢，他們還沒怎麽動過。
約摸着也是夠的。
就是後續，實在不行，他去城裏打個短工，就不信，掙不來養孩子的錢。
周秀英哪裏不知道，老三兩口子家裏的情況。
這個時候，該她這個婆婆出手了，她是一點都不含糊的，“行了，你們別操心錢的事情，去醫院的錢，我這個老婆子出，你們別擔心！”說到這裏，她掃了一眼孫月娥癟癟的肚子，“老三，你就負責把你媳婦照顧好就成了。”
大房四房是個自私加白眼狼，周秀英從來沒想過去給他們這兩房花錢。
二房條件好，目前階段，用不着她在金錢上幫襯。
相反，三房到了關鍵的時刻，她這個當婆婆的，怎麽也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孩子們受罪。
葉紅民有些驚，他連連擺手，“娘，您養老的錢，我們不能要。”
他們都知道，自家娘手裏有養老的錢，可真要是個人的話，就不應該去惦記老人家的錢。
所以，葉紅民兩口子，至始至終都沒往這裏想。
“行了，不說別的，老三媳婦身體重要。”周秀英看了下那魚湯，猶豫了下，“想想，朝星，那魚是你們兩個抓的，我當奶奶的就做個主，從裏面多抽一些出來，給你三嬸拿過來炖湯補身體。”
葉魚和葉朝星都不是摳的人，自然是沒有不同意的。
“讓三叔去弄個缸，裝些水，一會把活魚拿過來，三叔你就負責把魚養着，這樣，天天都能吃新鮮的，給三嬸好好補一補身體。”葉魚笑眯眯地說道。
她猜到了，可能是自己回來的這段時間，有事沒事往三房跑，給他們水缸加了不少次靈液，約摸着這靈液起了作用。
只是，這話她是不好說的，她自己心知肚明就好了。
她這般大方的樣子，讓葉紅民憨厚的面容上，有些無措，“我——我會記得——我會記得的。”
這話男人，不善言辭，在這一刻，他只會重複，自己會記得。
會記得幫着他們的親人。
這邊的事情，很快就了了，葉魚哈欠連天的回到屋內，倒頭就睡。
隔天，一大早三房兩口子就去了縣城醫院，蔣秀華也跟着一塊去了。
不為別的，就為了給三房兩口子帶路，教他們怎麽去了醫院怎麽操作，去哪裏繳費，去哪裏找醫生。
這些，都要熟悉的人才清楚，不熟悉的人，真真是不知道要走多少彎路。
更別說，三房這兩口子都還是悶葫蘆，這出門不是擺明讓人欺負嗎？
大人們去醫院忙了，葉魚和葉朝陽他們也沒閑着，家裏的魚除去自己吃的，送人的，還有不少呢！
肥水不流外人田，他們早都商量好了，把這新鮮的魚，全部拖到朔州煤礦去。
葉紅衛是做什麽的？
他可是供應科科長呢！
這采購的活計，也是在他手下的。
而且，他也愁，食堂的飯菜許久沒變化過了。
這批魚來的正是時候，而且瞧着葉新鮮。
葉魚知道，這魚要往朔州煤礦送，為了不給他爸丢臉，所以，這桶裏面裝魚的時候，她都是下了血本的，用着靈液，吊着魚的命。
這不！
哪怕是坐車颠簸了好久，這魚到了朔州煤礦的食堂，還各個都活蹦亂跳的，瞧着新鮮的不得了。
那食堂的總廚，頓時喜的眼睛都眯到了一塊，直搓手，“葉科長，這可是好菜啊！”
葉紅衛笑着擺手，“那是自然，總不能給大夥兒弄差的吃食。”
于是，這一手魚，還幫着葉紅衛拉了一波好感。
這年頭，采購供應都是油水活，但凡心黑一些的，拿次充好，那都是在正常不過的。而且他位置也高，下面的人就算是知道了，也不敢吭氣去告狀。
葉紅衛這人上臺，是真的辦實事的。
從來不占公家半分便宜。
連帶着給食堂找食材這種活計，他可以交給下面的人辦的，卻偏偏親力親為，找到這麽新鮮的魚來。
葉紅衛根本不知道，就這！
他在廚師長的眼裏，頓時形象高大了起來，連帶着這些天，媳婦孩子不在家的時候，他天天吃食堂的飯菜，都比別人要多打一些了。
天知道，葉紅衛就是為了給自家幾個孩子賺個零花錢，沒錯，就是零花錢，他想的很清楚，這魚都是孩子們抓的，這賣了的話，錢自然也是歸孩子們的。
這新鮮活魚，賣的出價格，四毛一斤，他們這次一共拉了一百多斤過來，一共賣了五十三塊五毛六，按照往日的規矩，都是月結的。
但是因為有葉紅衛在，直接大手一揮，讓會計給走了個後門，當場把錢結清了。
要說，占了多大便宜也不見得，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但是比起旁人來，到底是不一樣的，旁人交貨，和煤礦做買賣，那都是記賬，月結。
像這種現結的，都是獨一份了。
葉紅衛捏着這五十塊錢，心裏有些感嘆，這孩子們小打小鬧，都趕得上他一個月的工資了。
拿了錢，他也沒閑着，瞧着老大葉驚蟄忙的不可開交，也沒使喚他。
當即就把家裏另外一個單獨桶給提了出去，趁着晌午吃飯的功夫，送到了顧家去，說明了來意，顧九澤九從屋內出來了。
夏天天熱，他穿着一件亞麻色的短袖，眉如遠山，面冠如玉，膚色如同上好的搪瓷一樣溫潤，他從斑駁的樹蔭下走來，那樹影和光亮仿佛都成了他的陪襯，美的甚至有些不食人間煙火一樣。
葉紅衛見過顧九澤不少次，可是沒見一次，都會有不同的驚豔感。
這孩子，樣貌是生的真好。
想到這裏，他心裏一沉，在想着，閨女心心念念的囑咐自己，一定要親自給顧九澤送過來，他突然有了個不好的猜測。
莫非——
莫非閨女觊觎這顧九澤的美色？？？
這可咋整啊？
葉紅衛都愁壞了。
還是顧九澤打破了沉寂，他挑眉，“葉叔叔？”
他語氣酸溜溜地說，“我家想想那孩子，特意囑咐了，讓我給你親自送出來。”
顧九澤眼神溫和了幾分，他看着那一桶新鮮的魚，只覺得最近心裏的那一口濁氣，一下子吐了出來，他眉眼淺笑，“辛苦叔叔了。”
“算了，算了！我還急着回去上班。”葉紅衛擺手，轉身就要走。
顧九澤把人給招呼了下來，“等等！”頓了頓，又吩咐魏叔，“魏叔，把昨兒的送上來的西瓜拿出來，給葉叔叔帶走。”
這個季節，西瓜剛上市，算是個稀罕物了。
連帶着顧家，攏共就得了兩個。
看樣子，自家小少爺是打算把這兩個西瓜都送出去了，魏叔倒是不心痛。
只是覺得，自家小少爺什麽時候，會管這種小事起來了。
但是，轉念一想，那一桶新鮮的活魚，吃的可不就是個新鮮。
難為那孩子，記得他們。
想通了這關卡，魏叔動作麻溜兒的進屋，抱着倆西瓜出來，交給了葉紅衛。
葉紅衛就純粹是上門送魚的，哪裏會收禮。
他不收，但顧九澤一句話就堵的他沒話說，“葉叔叔，這是給想想的，她愛吃水果。”葉魚愛吃水果，葉紅衛能不知道？
他也是知道的，只是到底是有顧慮的。
“葉叔叔，要是這點東西都不收，那這一桶魚，我怕是不敢要了。”
得！
顧九澤的話，是句句掐中葉紅衛的命脈，讓他無法拒絕。
最後，葉紅衛還是把西瓜給收了。
趁着也紅衛離開以後，顧九澤看着那桶裏面的魚，心裏美滋滋的，心裏頓時妥帖不得了。
小姑娘哪怕是離他有些遠，也沒個消息傳過來，但是好在還是記挂着他的，有着什麽好東西，都記得給他送一份。
他心情也好了幾分，“魏叔，晚上做個魚湯喝吧！”說完這話，又自言自語，“算算日子，也就幾天了，想想也該回來了。”
魏數，“——”
我的小少爺啊！
你都在家開始算人家小姑娘什麽時候回來了。
真要是讓人家老父親知道了，怕是又要醋。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3-25 23:10:57~2020-03-26 17:18:2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