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野葡萄味道特別好, 把它裝到籃子裏面, 掉在井水裏面冰鎮着, 等着提起來的時候, 野葡萄上都起了一層白色的晶瑩霜霧，瞧着就讓人有食欲。
葉魚一會會的時間, 吃的可有大半斤呢！
不過, 好在這野葡萄量比較多, 三叔和三嬸兩個人是真的實在，先前那一籃子, 倒了一大半給他們。
天氣熱, 像野葡萄這種水果根本放不了太久, 瞧着自家人吃的差不多了。葉魚盯着那還剩的大半籃子葡萄, 低聲, “爸，剩下還有這麽多呀！”
“剩下的你慢慢吃！”葉紅衛脫口而出。
他是沒聽到自家閨女話裏面的意思。
葉魚, “這哪行！”她擺手，“要不, 您晚上回去的時候帶回去慢慢吃。”
葉紅衛心裏面美滋滋的，甭管吃什麽, 閨女都想着他。
誰知道, 他還沒美完呢！
就聽着閨女繼續說, “您帶回去要是吃不完的話，就給顧哥哥送一些過去。”
小姑娘說這話的時候，有些忐忑, 眼巴巴的看着自家父親。
這下，葉紅衛明白了，感情這野葡萄是要給顧九澤那小子帶的啊！
根本不是閨女想着他。
他臉色頓時一黑，酸溜溜地說道，“我閨女都沒想到我呢！”
淨想着外人了。
葉魚頓時讨饒，她小手手抓着葉紅衛的胳膊，輕輕的晃着，聲音也軟軟的，“才沒有呢！我是先想着爸爸呢！等爸爸吃到不想吃了，有剩下的，給顧哥哥留一點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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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麽卑微。
顧哥哥只配吃剩下的。
委屈顧哥哥了。
葉紅衛哪裏受得住自家閨女撒嬌，更別說，那軟軟的嗓音一開口，他當場就大手一揮，“成，我閨女的命令，那就是聖旨，爸爸一定聽從。”
葉魚心裏麻麻的，她輕輕的嗯了一聲，往葉紅衛懷裏一鑽，低低地說道，“爸爸，你可真好呀！”是真的很好。
葉紅衛笑的特別開懷，當場就繃不住了，“那是，當爹的不對閨女好，那就是王八蛋。”
旁邊的葉家人瞧着了以後，都笑出聲了。
“紅衛這要是古代當皇帝的，肯定是個昏君。”周秀英原本有些生氣的，被這父女兩人一鬧騰，差點沒笑岔氣。
葉紅衛和葉魚父女兩人齊齊的對視了一眼，面面相觑：
“我沒當昏君的潛質吧？”
“我也不是妖女--”
敲定了以後，葉魚就坐不住了，去了自己的小屋內，撕下來了一張紙，拿着筆，歪着頭想了想，在上面寫：顧哥哥，葡萄很甜，要少吃一些。
不行，給人送葡萄的，怎麽能不讓人少吃一些呢。
葉魚把紙條揉成團，扔了。
繼續下筆：顧哥哥，葡萄很甜，但是不能多吃哦！
葉魚看了看，總感覺少了些什麽，有些太過蒼白了，她又在後面加了一句關心的話，記得要按時吃飯呀！
好像太正經了？
一點都不調皮。
葉魚想了想，又歪着頭，在最後一個字的後面，加了一個笑臉。
她讀了一遍：
[顧哥哥，葡萄很甜，但是不能多吃，還是要按時吃飯呀——笑臉]
這下，葉魚滿意了，一點都不擔心，顧九澤看不懂。
那個表情，那麽明顯了，顧哥哥這麽聰明，肯定能認出是魚的。
葉魚把紙條疊成了個小方塊，丢到了袋子裏面，特意囑咐，“爸，您記得把這袋子給顧哥哥送去呀！最好今晚上就送。”
葉紅衛心裏苦。
閨女最愛的不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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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紅衛和葉驚蟄父子兩人，就在老家待了一天，連夜就趕回朔州煤礦了，葉紅衛是上班的人，請假一天，已經怪不容易了。
葉驚蟄是高中生，要不是今兒的放假，也出來。
這不，回去就要上課。
他們回到家已經很晚了，葉紅衛糾結了下，想到自家閨女的囑咐，還是連夜去把野葡萄給送了出去。
這野葡萄不能放，放的太久了，容易焉，送人也不好看。
于是，葉紅衛就親自跑了一趟。
原以為，顧家人一家人都歇息了，卻沒想到，竟然還燈火通明。
只是，他沒想到，竟然是顧老爺子來給他開的門，瞧着顧老爺子整個人都透着一股頹喪。
葉紅衛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老爺子，這是家裏的摘的野葡萄，我那閨女念着九澤這孩子沒嘗過，所以讓我連夜送一些過來。”
顧老爺子眼裏都是紅血絲，他接過野葡萄，“想想這孩子有心了，大晚上的勞煩你還跑一趟。”
“不是啥大事。”葉紅衛擺手，到底是忍不住，語氣關切，“您可要注意身體啊！上了年紀的人，早些歇息，可別熬太晚了。”
再多的，他也不好問，也不好說。
畢竟，他算是個外人了，不好打聽顧家的私事，也怕老爺子尴尬。
但是這種關心，不出格，倒是可以說下的。
顧老爺子神色緩和了幾分，“嗯，你有心了。”說這一句話，就好像是要了他的半條命。
葉紅衛越發擔心了起來。
“您要是不舒服，可以招呼我一聲，我們家離這裏也就幾步路。”
顧老爺子心裏暖和，“好--謝謝你了啊！”
等送走了葉紅衛，顧老爺子這才步履蹒跚的往屋內走，瞧着整個人都失魂落魄的。
魏叔剛做了一碗面出來，他正端着，瞧着自家老爺子樣子，微不可為的嘆了口氣，就迎了過去，“您怎麽出來了？”
“在屋內呆了一天了，出來透透氣。”顧老爺子心情好像好了一點，他提了提手裏的袋子，說道，“這裏面是想想那孩子讓她爸送過來的野葡萄，我和你一塊進去，問問九澤這孩子吃不吃。”
其實，問了也是白問。
只是，到底是想去試下的。
魏叔瞧着自家老爺子蹒跚頹喪的背影，又輕輕的嘆了口氣，端着手裏的面條，跟了上去。
這真是作孽啊！
每年的這一天，家裏的一老一小，就這樣整夜的不睡覺，整天的滴水不喝，飯菜不動，尤其是小少爺，把自己關起來，誰都不讓進去。
這都一天過去了，飯菜也送不出去，連帶着杯子的水，也都還堆在門口。
算了，不想這些了。
等走到卧室門口，顧老爺子率先敲了敲門，“九澤，你魏叔做了你最愛吃的蔥油面，你把門開開，嘗嘗味合不合你口味。”
屋內安靜極了。
沒有任何動靜。
顯然，是不要，也不打算吃的。
顧老爺子和魏叔無奈的對視了一眼，并不意外這個結果。
顧老爺子嘆了口氣，低頭看了一眼手裏的葡萄來了個主意，“對了，忘記和你說件事情了。”
“想想這孩子不是回老家了嗎？她專門囑咐她爸，給你送了一袋子野葡萄，我剛嘗了一顆，味道還不錯。”
“你要是不吃的話，可就辜負了想想那孩子的心意，還有那小葉，連夜給你送過來的。”
屋內終于傳來了一聲動靜，是凳子挪動的聲音，關了一天的門，“咯吱”一聲打開了，露出了一張過于蒼白俊美的容顏來。
因為長時間沒喝水的緣故，他的薄唇起了一層幹枯的皮，但是卻絲毫不影響他的俊顏。
顧九澤艱難的動了動唇，嗓音沙啞，如同斷弦的二胡，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給我-——”
這是，這麽年來的這一天。
他第一次打開這個門走出來，也是第一次主動要東西。
顧老爺子和魏叔對視一眼，差點喜極而泣，眼眶都紅了，“好好好--給你，都給你，想想那孩子是個好孩子，難為她去那麽遠的地方，還記挂着你。”
“剛小葉都說了，想想特意囑咐了，讓他趁新鮮送過來。”
顧老爺子碎碎念，每一句，都飽含溫情。
顧九澤一直清冷沉默的神色，稍稍柔和了一些，“爺爺，面你吃吧。”
其實，他知道的，他爺爺在這一天，也是一天都吃不下東西。
因為，這一天是他父母的忌日。
顧老爺子多剛強的一個人啊！
除了當年送兒子媳婦走的時候，他偷偷的掉過眼淚。這麽多年來，哪怕是日子在難過，他從不來不會再孫子面前露出半天懦弱來。
這會，聽着自家孫子這話，他眼眶再次紅了，他重重的嗯了一聲，“好好好！爺爺吃，爺爺吃！”
他接過魏叔手裏的一碗面，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狼吞虎咽，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在吃山珍海味。
其實，就只是簡簡單單的一碗面而已。
但是，這碗面，對于顧九澤和顧老爺子來說，都是與衆不同的。
這麽多年了，在這一天忌日，他們爺孫兩人，一個把自己關起來不吃不喝，一個一天都不說話食不下咽。
這是，魏叔記憶中，最好的一次了。
他的眼眶也跟着紅了起來。
顧九澤拿着手帕，給顧老爺子擦了擦嘴角，“慢點吃，爺爺，不着急的。”
顧老爺子唇一抖，手也差點沒拿住筷子，他佯裝低頭，喝一大口的面湯。
其實，那一滴眼淚早已憋不住了，“吧嗒”一聲，落在面上。
但是顧老爺子卻沒有丁點嫌棄的。
他只覺得這碗面，是他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面了。
顧九澤坐在旁邊看着，他抱着一兜的野葡萄，一顆又一顆的塞到嘴裏，酸甜的汁液在舌尖綻開，那甜意從舌尖傳到心房，心裏那一塊，好像沒那麽苦了。
不知道，無意識的吃了多少顆了，再次吃到嘴裏面，卻有些澀澀的，顧九澤一愣，拿下來一看，是一張紙條，被他咬了一個邊邊的紙條。
紙條上面寫着：
[顧哥哥，葡萄很甜，但是不能多吃，還是要按時吃飯呀——笑臉]
那紙條，帶着滾~燙的熱意，燙的他指尖一顫，手一抖，在那麽一瞬，他似乎有些拿不住了。
他用盡了全身力氣，這才緊緊的抓住了那張紙條。
再次小心翼翼的打開它，看了又看，目光仿佛在也移不開了，他說不出自己心裏是什麽感覺，就仿佛心裏的那一片荒蕪，在這一瞬間被填滿了。
那種滿滿的，漲~漲的感覺，讓他渾身冰冷孤寂的血液，都再次流動起來。
顧九澤珍惜的把紙條守在胸口的位置，貼了貼，仿佛這樣，就能把小姑娘的那一份特殊的溫暖，給珍藏起來一樣。
他再次擡頭的時候，眼裏的晦澀被一抹亮光代替，嘶啞着嗓音，說：
“魏叔，我餓了！”
魏叔的眼淚唰的一下子就掉了下來，他慌張的轉身，泣不成聲，“我——我去做——”
作者有話要說： 快被自己蠢死了，站短管理員回複了，是內容有個表情，所以無法更新~
嗚嗚嗚
抱歉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