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江陵
當徐子桢醒來的時候已是黃昏,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回到了船艙裏,李猛安靜地坐在一旁,見他醒來趕緊打了盆熱水來,抱怨道:“叔,你怎麽醉成這樣?我都差點背不動你。”
徐子桢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扶着頭坐起身來,腦袋裏直如刀削斧鑿般的劇痛,忍不住哼了一聲,自嘲道:“這回可是走眼了,沒想到柳風随一個白臉書生,比我還他媽能喝……哎對了,他怎麽樣了?”
李猛撇了撇嘴:“還能怎麽樣?跟你差不多呗,我也把他背回房去了,到這會兒沒動靜,估計還沒醒呢。”
正說着,艙外傳來幾記剝啄之聲,船主在門口喚道:“徐兄弟,酒醒否?”
徐子桢只覺得一陣不好意思,說好了給人家護船的,結果喝酒喝了半天,又醉倒睡了半天,他趕緊起身打開了門,笑道:“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就喝成了這樣,您放心,今後再不喝酒了。”
船主姓劉,是個厚道人,他沒有責怪徐子桢什麽,只是呵呵一笑:“不妨事,不妨事,今日尚在皖南境內,這段水路并無甚麽水匪,徐兄弟便是醉倒也無礙,我來只是想與兄弟說一聲,不日該進荊湖北路了,此段水域偶有水匪,到時怕是還得仰仗徐兄弟多費心才是。”
徐子桢連連點頭:“應該的應該的,劉掌櫃您放心就是。”
劉掌櫃沒再說什麽,客氣了兩聲就回了自己房,徐子桢洗漱了一番來到甲板上,剛在船舷邊伸了個懶腰,就見柳随風搖搖晃晃面色蒼白的從艙裏走了出來,一見到他頓時拱手苦笑道:“徐兄果然海量,小弟佩服!”
徐子桢擺手笑道:“海個屁量,我也剛醒沒多久,話說今後可不能再這麽喝了,我怎麽都覺得咱們這是打算同歸于盡哪?”說罷與柳風随相視大笑。
兩人都是率直坦誠的性子,再加上一同大醉了這麽一回,盡管只相識不到一天時間,卻已如舊友故交般熱絡了起來,天色漸黑,這雨最終還是落了下來,兩人各自回到了艙內,乖乖地過了一夜。
一路上徐子桢果然沒再喝酒,連柳風随也象是喝傷了,提都沒再提,兩人只是閑時架個紅泥小火爐煨一壺熱水泡一盞茶,談天說地倒也甚為惬意。
就這麽平淡無奇的行了一路,第三日上午,船過了皖南地界進入了荊湖北路,徐子桢打起精神來,和李猛一直守在甲板上,以防水匪出沒,只是江上始終一片平靜,船來船往各無所犯。
黃昏将至,徐子桢忽然發現江面上船只越來越多,往來穿梭熱鬧之極,一問之下才知道,前方不遠處便是江陵府地界。
徐子桢倒是知道這地方,江陵又稱荊州,地處長江中游,南臨長江北依漢水,西控巴蜀南通湘粵,古稱七省通衢,屬于歷史上有名的東南重鎮,三國裏頭劉備一借不還的就是這地方。
他正好奇地往前張望,劉掌櫃卻讓船緩了下來,泊在了江陵碼頭,他的船不是太大,因此在載了衆多貨物之後帶不了太多清水糧食,江陵府極為繁榮,正适合他中途補給。
船泊下之後劉掌櫃帶着人上岸采購,徐子桢見時間尚多,就與李猛約了柳風随一同下船到碼頭上逛逛,權當接點地氣。
三人才一下船,就被碼頭上喧鬧的氣氛感染得一陣興奮,雖說現在已近天黑,可這裏依然人山人海,不時有船泊下或起航,光着上身穿着麻鞋的腳夫到處可見,空氣中彌漫着一股夾雜着汗水與各種香氣的怪味。
遠處沿江的街上是一溜鋪子,有賣酒肉吃食的,有賣船具漁具的,甚至還有半挂着簾子做那皮肉生意的,門口站着個徐娘半老的婦人,打扮得花枝招展地朝路過的那些販夫走卒抛着媚眼。
柳風随看着眼前的景象,感慨道:“果然是東南要地,好一番繁華景象。”
徐子桢笑道:“這兒又髒又亂又臭,你這麽個幹幹淨淨的書生居然不嫌棄?”
柳風随正色道:“這些乃是我大宋最底層的子民,可說是天下最不可或缺的部分,風随敬重他們尚且不及,又何來嫌棄一說?”
徐子桢豎起拇指:“柳公子果然和一般酸秀才不同,佩服佩服!”
柳風随搖頭失笑,剛要說些什麽,卻眼露驚訝之色,看着徐子桢身後道:“咦?此人怎的從我們船上下來?他似乎并非船上之人啊。”
徐子桢轉頭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卻見一個光着上身的漢子正從跳板上快步走下,身形鬼祟眼神閃爍,不知是什麽人,徐子桢身有護船之責,當即上前攔住了他,微笑道:“兄弟,你跑咱們船上幹嘛呢?”
那人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可定神看去卻見是兩個年輕人,一個書生打扮,另一個雖然沒那麽斯文,卻也是一副小白臉模樣,還有一個更是尚未成年,嘴唇上還只是一層淡淡的絨毛,頓時底氣足了起來,翻了白眼道:“老子上錯船了,怎麽?”
徐子桢微微眯起眼睛打量了他一番,笑道:“哦?這天還沒黑透呢,你眼神有這麽差麽?”
那人不耐煩起來,瞪眼道:“老子說上錯就上錯,你還懷疑老子偷東西怎麽的?”
徐子桢見他渾身上下只穿了條單薄的長褲,褲腿卷得高高的,腳下打着雙麻鞋,倒确實沒地方藏東西,只是他總覺得這上錯船的理由似乎牽強了些。
那人見他還在看自己,忍不住怒道:“你小子找打是吧?敢把老子當賊?”他嘴裏說着,拳頭也捏了起來,眼看一個不對就要打将上來。
碼頭是個魚龍混雜的地方,而且徐子桢初來乍到的,生怕一不小心惹到了什麽當地勢力,自己倒是無所謂,可他擔心連累劉掌櫃,既然這人沒偷什麽,他笑了笑便閃身讓了開來,不再多說。
“算你識相!”那人冷哼一聲,再不多看徐子桢一眼,快步走了開去。
過不多時,劉掌櫃買好了東西回到了船上,今日天色已黑,船就泊在了碼頭,等明日天一亮就走,徐子桢躺在船艙內,腦海中一直在想那個上錯船的漢子,總覺得似乎有些不對勁。
這貨難道真是眼神不好使?那他媽怎麽不掉江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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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欠一章,明後天補上,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