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老子沒猜錯
“哦?”徐子桢眉頭一挑,原本他打算的是花爺打下地盤後可以全面布下眼線,到時候慢慢查就是了,他也很清楚,今天花爺帶人搶地盤,哪會有閑功夫管這事情。
花爺神色有些急,催促道:“大哥,先走着再說吧,那邊兒怕是來不及了。”
徐子桢更是奇怪,來不及是什麽概念?不過他也來不及多想,趕緊回頭和莫梨兒交代了一聲,配方的事等他回來再說,說完之後問花爺:“帶人來了沒?”
花爺點點頭:“帶了,三個兄弟在門口。”
“留一個下來。”
“是,大哥!”花爺也不問留人幹什麽,招手叫來一個壯小夥。
徐子桢點點頭,轉身和莫梨兒耳語了幾句,一揮手:“走。”
花爺當先領路往門外走,邊走邊跟徐子桢說道:“今天承蒙大哥照應,老花把三個地盤都給奪了來,從此後只要大哥一句話,老花我火裏水裏照樣去。”
徐子桢笑笑:“各有所需罷了,我這人性子懶,出頭鳥的事我不愛幹,再說有你花爺照拂着,我賺錢做事也能簡單不少。”
花爺點了點頭,沒再把這話題說下去,他性子爽直講義氣,雖說有些混黑的常見毛病,但認定的理是絕不會輕易改動的,表姿态的話沒必要常挂嘴上,沒意思。
兩人腳下速度加快,徑直朝城東走去,過不多久來到一片破舊低矮的地區,徐子桢擡頭抽了抽鼻子,皺眉道:“什麽味兒這麽沖?”
花爺笑笑:“這兒就是婁門,全江南地界最大的油醬制作地。”
徐子桢恍然,難怪這地方看着象貧民窟似的,空氣中帶着一股濃重的醬味,但凡富裕點的人誰願住這兒?時間久了鼻子都得出問題,到時候有人在跟前放屁都聞不出來。
花爺帶着他七轉八繞地鑽了一陣巷子,最後在一處街角停了下來,指着斜對面一處房子說道:“大哥,這裏頭有女人,而且還不止一個,全都被綁着呢。”
嘿,這事還真碰巧了,徐子桢自己都佩服自己的運氣,要不是碰上花爺,再慫恿他打下這個地盤,估計也發現不了那夥人販子會把人藏在這鳥地方。
既然現在人已經找到,他也不急着沖進去,而是問道:“你是怎麽知道這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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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爺咧嘴笑了笑:“拿下這塊地盤後我派了幾個兄弟來接手,好方便以後收月錢,不過其中一個小子最近賭錢虧了個大坑,急着尋錢來堵窟窿,這塊地方就這屋子象樣點,那小子就翻了牆,錢沒找到,倒是發現了這事兒。”
徐子桢也忍不住笑了,再看了看那座房子,紅牆碧瓦銅門钹,雖然不見得多堂皇,但和周邊的房子比起來确實好了許多。
花爺又說道:“好在那小子能分得清輕重,發現這事後趕緊溜了出來就來找我了,沒驚動屋裏的人。”
徐子桢點頭贊道:“辦得不錯,不過現在你也是蘇州城一號人物了,讓你那兄弟以後少幹些偷雞摸狗的活吧,丢份。”
花爺連連點頭稱是,不敢反駁。
正說着,從遠處吱吱扭扭的來了幾輛車,排成一溜停在了那座房子外,打頭的一輛車上下來一人,青衣小帽中年模樣,左右看了看上前輕輕拍了拍門,很快房裏有人開了門,兩人在門口低聲說了幾句什麽,就見門內開始有人往外擡着一個個柳條筐,往那幾輛車上放去。
花爺低聲問道:“那筐看着不對勁,要不沖過去抓人?”
“先等等。”徐子桢想了想說道,“最近這事在蘇州城鬧得人心惶惶,不把根本解決掉是不行的,咱們先等等,看他們把人送哪兒去。”
那些柳條筐四四方方,編得很密實,從外邊看不出裏頭有什麽,差不多有半人多高,不用花爺說,徐子桢也看出了問題,這大小要是藏個人的話是絕對夠了,看來他們這是一批人票攢得差不多了,該換地方攏齊了。
沒多大工夫,幾輛車全都裝了個滿,車隊開始動了起來,徐子桢一揚下巴,和花爺遠遠地跟了上去。
車隊從婁門出了城,繞着城牆走了小半圈,來到了西邊的阊門,不遠處一條寬闊的河道豁然于眼前,徐子桢頓時明白過來,這是要走水路?
阊門外不遠處有個寬敞的河岸碼頭,人聲鼎沸車來人往的,到處是裝貨卸貨的船只。
徐子桢沒來過這裏,見到這熱鬧景象不由贊道:“這地方好熱鬧。”
花爺在旁笑道:“這兒叫萬人碼頭,可是咱大宋的糧油集散地,有句老話叫‘蘇湖熟天下足’,蘇州湖州兩地的米糧能管一多半大宋百姓的飽,這時節又正是糧熟之季,所以這些日子熱鬧着呢。”
徐子桢恍然,随即眼睛緊緊盯着那行車隊,只見那些車直驅入內,停在了碼頭裏端一個相對人少些的地方,岸邊泊着一艘平底寬舷的船,船頭插着一杆旗,上邊寫着三個大字——長興記。
“這就是那作坊的名字?”徐子桢指着那杆旗問道。
花爺搖頭道:“長興記是京城裏一個老字號的油醬鋪,每年都得來咱們蘇州進不少貨。”
正說着,就見船上下來一個小厮模樣的年輕人,和車隊領頭那人招呼了一聲,便指揮着開始将車上的柳條筐一個個的往那船上搬了起來。
花爺指着那小厮說道:“這是長興記的夥計,來蘇州進貨基本都是他。”
徐子桢一愣,暗忖道:難道是我想多了?這裏頭可別真是裝的醬油吧?
他想了想,問道:“花爺,這地方你熟麽?”
花爺聞言一樂:“大哥,我就是這兒的地頭蛇,怎麽能不熟?”
徐子桢點點頭:“那好,想辦法讓我混上船去。”
“好。”花爺二話不說走了過去,徐子桢稍微落後半步跟在後邊,低着腦袋恭着腰,象是花爺的跟班模樣。
那小厮老遠就看見了大搖大擺走過來的花爺,趕緊迎了上來,笑道:“喲,什麽風把花爺您給吹來這糟地方了?”
花爺一瞪眼:“糟個屁!這是老子的地頭,哪兒糟了?”
小厮趕緊說道:“是是是,這碼頭自然不糟,兄弟我說的是咱們這貨的味兒糟,怕傷了您鼻子不是?”
花爺笑着啐道:“少他媽給老子拍馬屁,你們今兒這是進什麽貨呢?”
小厮笑道:“就是尋常醬面和幾十壇子醋……花爺,咱們這回的份子錢可是交了,不知您這大駕是……?”
花爺一擺手:“老子又不是找你要錢來,你怕個球?趕緊裝完走人,老子也得有貨要裝。”
那小厮一愣,你就是個潑皮而已,裝什麽貨?還不是想趁機再訛點錢銀麽?他臉上笑容依舊,從口袋裏掏出幾個散碎銀子塞到了花爺手裏:“花爺辛苦,小小意思,權當茶錢。”
花爺滿意地點點頭:“不錯,你小子倒是會做人。”他将銀子收進懷裏,朝身後一揮手,“去,給爺們兒搭把手。”
“是,花爺!”徐子桢和另一個花爺的小弟應了一聲,走過去幫着一起擡那些柳條筐。
那小厮一愣,張了張嘴剛要說些什麽,花爺卻湊了過去,勾住他脖子顯得十分親熱地說道:“兄弟,下個月給我帶點兒東西怎麽樣?”
“啊?好說好說!花爺要帶些什麽?”小厮趕緊回過神來。
趁着花爺吸引那小厮的注意力這當口,徐子桢和那小弟已經擡着一個柳條筐上了船,甲板上還有兩個人,靠在船舷邊有說有笑的,眼光卻不時看向船艙,象是在監督着裝貨。
徐子桢不動聲色的将筐擡進了船艙,看了一眼四周,低聲關照那小弟混在其他幾人之中下船去,自己則趁着沒人注意飛快地躲進了一排柳條筐後,這是船艙內的一個角落,光線昏暗,他躲在這裏倒是沒人能看得見他。
這些筐大小如一,外表看着沒什麽兩樣,他随便找了一個,用力揪開蓋子,伸手往下一探,入手冰涼粗糙,圓口圓肚,正是一個尋常醬壇,再往旁邊摸去也是一樣,整個筐裏裝着四個壇子,中間還墊着些破布條棉絮之類的東西。
徐子桢心中一個咯噔,暗忖道:難道真的猜錯了?
事已至此他怎麽都不死心,又揪開個蓋子摸下去,還是壇子。
“媽的,白折騰了!”徐子桢暗罵一聲,看看四周無人打算溜下船去,既然這裏沒有,那看來人還在那房子裏,得趕緊再踅摸回去。
就在這時,他耳中清楚聽到一聲呻.吟,輕微細弱,徐子桢只覺精神一振,不啻于六月天裏喝下一杯冰水。
老子果然沒猜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