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愁人的問題
我,鈴木澈,今年17歲。
昨天開始和太宰治正式同居了。
嘶,這個用詞不太對,應該說是,我暫住他家吧。
本來一開始我是想獨立出去找房子的,奈何我身上一分錢都沒有——簡而言之,我根本沒有資格說太宰治窮,因為我比他還窮。
我在這邊沒有正式的社會身份,不過太宰治告訴我不用着急,他會把我的身份問題處理好,甚至還能讓我繼續去上學,在此期間我只要乖乖在家裏呆着就可以。
但是奮發圖強的三好青年鈴木澈,絕不是躲在別家屋檐下吃白食的人,因此我擔負起了照顧太宰治飲食起居的工作。
嗯,和我以前當繃帶的時候幹的活也沒差到哪裏去。
唯一有點糾結的問題就是……晚上睡覺的事兒。
衆所周知,太宰治這個窮皮只有一張床:)
以前我當繃帶的時候,和他一起睡也就罷了,反正我也不占地方,頂多讓他給我配個小軟床。但是,成了人之後就完全不一樣了啊。
那張床!只有一米五啊!
我和太宰治擠在上面真的沒問題麽?!
若是別的情況還都好說,最要命的是我現在還很喜歡他,直接讓我跟他睡在一張床上,這不是要我羞愧而死麽?
我已經想好了,如果太宰治晚上準備好了兩床被子,我就抱着一床被子去睡沙發。
但是——
我瞧見太宰治将一床被子甩開鋪到滿滿當當的時候,我眼角都是抽搐的。
他自己跳上床擺成一個“大”字型,長長吐出一口氣,埋怨了一句“好累”。
累你個大頭鬼啊!
你幹啥了?家務活都是我在做,你不就洗了個澡,吃了個飯,又鋪了個被子,累個毛球線啊!
而且只有一床被子是幾個意思啊!
都混了四年多了,這家夥不會連兩床被子都沒有吧!
我漠然地瞧了一眼空空的櫃子——很明顯,沒有。
我機械地走到太宰治身邊,推了推他的胳膊。
太宰治用略帶疑問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我麻木地指着床內側的位置:“讓開,我困了,我要睡覺。”
太宰治的臉上堆起笑容,他從床上跳下來做了個“請”的手勢,還順便把被子掀開了。
……
我假裝什麽動作都沒看見,鑽到被子的最裏面,身體靠着牆,枕頭也沒有新的,所以我枕的是太宰治的棉衣。
我身上穿的是太宰治的睡衣,還蓋着太宰治的被子。
四周充盈的都是太宰治的味道。
再這麽下去,我的腦子要壞掉了。
但這還不夠——好死不死地,太宰治那家夥居然還要和我搭話!
“啊,天氣預報說明天有雨,陰雨天就應該在家裏睡覺的啊,你說對不對阿澈?”
我木着一張臉,從鼻子裏“嗯”了一聲,然後想了想覺得不太對勁,又補充道:“可是太宰治你不要上班的嗎?”
太宰治嘆口氣:“他們見我不去可能更歡欣鼓舞一些。”
所以你到底是多讓人家嫌棄啊。
算了,他愛怎麽着就怎麽着吧,賴床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我總不能一腳把他踹下去讓他去勤奮工作吧?那也不是太宰治了。
我幹脆閉上眼睛假寐。
可太宰治似乎并不打算就這麽放過我。
他鑽到被子裏,動來動去非常不老實,還占了床的一大半面積,我只好皺着眉頭往裏躲,他變本加厲,就差在床上轱辘起來了。
我終于忍無可忍,從床上坐起來拍了拍被子:“太宰治!”
他停了下來,仰頭瞧着我,眼睛亮晶晶的。
瞧見這副無辜樣子,我的火氣散了大半。我咳了兩聲,将被子從中間掖了掖:“別鬧了,我真的要睡覺了。”
就在我的手離開被面的時候,突然被太宰治拉住了。
我一怔。
太宰治嘴角帶笑,他輕輕說道。
“阿澈,歡迎回家。”
*******
抵達武裝偵探社是在第二天的上午十點鐘,天氣有些陰沉,大概會有雷陣雨。
雖然太宰治口頭上說着很累不想去,但他還是照舊爬了起來,慢條斯理地整理衣裝,順便帶上了我——據他說是怕我一個人在家裏呆着無聊,可我顯然并不會無聊,大概是他想告訴我有事去哪裏找他吧。
于我而言不過短短幾日的時間,對太宰治來說已經過了四年之久。我看着他的手臂上纏着繃帶,還略有些不适應——就好像原本屬于自己的位置被別人占領了一樣。
他的新工作地點不算偏僻也不算熱鬧,正好在一座臨街的寫字樓上,樓下有一家咖啡廳。
我跟着他一步步上樓,聽見樓上逐漸擴大的喧鬧聲。
“太宰那家夥為什麽還沒到啊!真是的,又在偷懶了。”
咦,這聲音似乎在哪裏聽到過。
太宰治在樓道間站定,伸手打開了門。
溫暖的日光從窗外漏進室內,辦公間裏站了很多人,他們或是在桌前處理文件,或是抱着厚厚的資料穿插在隔板間,或是站在旁邊聊天。
太宰治的進場讓他們的目光都彙聚到了他的身上。
“啊,太宰那家夥來了,國木田。”這是一位高個子女子在說話,她穿着紅色的高跟鞋、黑絲襪,手上戴着黑手套,短發,頭發上還帶了一個金黃色的蝴蝶發飾。
被稱為“國木田”的那人,正坐在辦公桌上奮筆疾書着什麽,他穿着板正的職業裝,黃色的頭發在腦後紮成馬尾,臉上戴着的眼鏡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顯得更嚴肅了。
我莫名地覺得他眼熟。
直到我環視整個辦公間,看到另一個坐在桌子上的人時,我終于想起來在哪裏見過他們兩個了。
就在我做繃帶的時候,我曾經第二次離家出走,在一所學校避雨,當時國木田應該是學校裏的數學老師,而那個叫谷崎潤一郎的是學校裏的學生。
“啊!”我喊了一聲,“我見過他們倆。”
太宰治偏頭瞧了我一眼。
這一喊不要緊,室內衆人的目光很快地全都彙聚到了我的身上。
國木田推了推眼鏡,瞧了瞧太宰治,又瞧了瞧我:“太宰,這是有委托任務的客人嗎?”
“哎呀,不是呢。”太宰治伸出手指撓了撓臉頰,他笑眯眯地沒有說話。
“這位應該就是鈴木澈吧。”一直坐在房間最裏側的人說話了,他戴着一頂貝雷帽,穿着一身看起來很像偵探的衣衫,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此時正單手托腮倚在桌上瞧着我。
“欸?!”
異口同聲地,他們發出了驚嘆的聲音。
……
不是,能認出我這件事已經很奇怪了,他們的反應更讓我奇怪。
我是鈴木澈,有那麽令人吃驚嗎?
最開始說話的那位女子向我走了過來,臉上帶着淡淡的微笑,朝我伸出手:“你好,我是與謝野晶子。”
我連忙伸手和她握了握手:“與謝野小姐你好,我是鈴木澈。”
她臉上露出了“果然”的表情,這下一屋子人的臉上都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
?
我越來越看不懂了。
“你大概不知道,半年前我們曾經遇到過一名委托人。”與謝野晶子向我解釋道,“他的名字和你一樣,當時太宰治不在偵探社內,但是聽到委托的消息後居然什麽都顧不上就跑過來了,甚至連手上正在執行的任務都擱置了。”
“雖然後來的結果不盡如人意,他發現那只是重名的人,而不是你,但是太宰的模樣真是把我們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國木田接着與謝野的話說,“我們逼着太宰說原因,太宰的口風緊地很,硬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所以現在你過來,我們可要好好審問一下。”穿着偵探服的那人朝我做了個“狙擊”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