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臧白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腳上是一雙黑色的馬丁靴。他撥弄了一下羽毛頭頂上的毛,拽了拽手裏的缰繩:“上來吧,明天再帶你出來。”
羽毛甩了甩尾巴,從水池裏走出來。跟着臧白往馬廄裏走。
他鎖了門出來之後,望着遠處,眯了眯眼睛。
一輛黑色的大G很快進入視線之內,他甚至都看到了車窗搖下來之後,有人揮着手:“臧白!”
“小白!”
車停在了他的腳下,僅有兩米的距離。臧白看到主駕駛上的人,盡管沒帶眼鏡,他也憑借着那點輪廓,認出了某人。
江沂隔着車窗,看到臧白眯了一下的眼睛。知道他應該認出自己了,雖然自己很想和他對視,但他看到臧白眼睛不聚焦的時候,就放棄了。
“小白,我想死你了。”張斐下車就是一個熊抱,臧白躲開他的胳膊,敷衍地點點頭。
“我媽做飯了沒?坐了三個多小時的車,我現在能吃進去一只羊。我們快進去吧,江沂比我們更累。”呼格吉勒轉了轉脖子,問道。
臧白古怪地看着江沂:“你……”
話還沒說完,其他幾個人對視了一下,擁着臧白和江沂往呼格家裏走。
呼格吉勒:“走了走了,大家都是同學,一起玩兒就是兄弟!都不用見外,好不容易放個假,還糾結什麽。”
張斐:“對!咱們這次玩得就是一個爽,把成績的事情都遺忘掉!”
雖然臧白不知道他們怎麽就和江沂熟絡起來的,但看到江沂非但沒有和他們撇清關系,還莫名其妙地出現了,有一些懵。
陳姨早就收到了呼格吉勒的微信,知道這一群男孩子和他們家長一起吃飯會拘謹,早就給他們在前面的樓裏準備了晚餐。
臧白和江沂是最後進去的,她看到江沂的時候,突然瞪大了眼:“哇,這孩子長得帥呀。你們的同學嗎?以前怎麽不帶來給阿姨看看……”
他們早就知道呼格媽媽很熱情,但還是被她熱情的笑容驚到了。
呼格無奈地扶額,他媽這花癡的樣子,沒救了。他小時候不知一次懷疑臧白是不是自己的親兄弟。不然,她媽對臧白比他這個親生兒子還好。
可惜,他媽媽直接打碎了他的懷疑:你如果和小白是親兄弟,小白還能這麽帥嗎?
行了,他媽媽沒有殘忍的說他醜,已經很給他面子了。
他正要介紹一下。臧白就開口了:“陳姨,他是我同桌,江沂。認識不久,人……還不錯。”
呼格看了臧白一眼,垂下眼睛轉了轉。臧白什麽時候有說過別人不錯?他兄弟別扭的性子,他最了解了。誇人真的是臧白做不出來的事情。
江沂笑着和長輩點了點頭,從後面看着臧白的耳垂,笑意不減。
前面那一片,屬于這裏的娛樂場所,因為明天的端午節,會有比賽。這裏早些天就住上了游客。
給他們一群男孩子安排的房間就在前面的娛樂中心。
“時間還早,我們去裏面玩兒一趟,再回去睡?”呼格指着那邊閃着五彩斑斓燈光的一棟小型宮殿。
現在才九點多,剛好天黑。裏面是包括了很多游戲設施的娛樂主題宮殿。專門為來這裏玩兒的游客建的。
“你們去吧,我明天有比賽,起來很累。”臧白對事物的新鮮感很短,玩兒過的東西,就會膩了。再者,玩兒到半夜,明天起來的精神會受到影響。
“那我們也不去了,需要報名嗎?呼格,我也想比。”蘇楓問道。
張斐:“我也要去!”
呼格:“不用,明天你們随便去挑一匹,我給你們把名字加進去就行。”
……
可能是月光很淺,某人可以光明正大地借着夜色看着臧白。臧白今天的這一身,很酷,随着他走路的動作,黑馬甲下的腰線很直,下面是略寬一點的工裝褲。胯上鼓鼓囊囊地不知道裝着什麽。
“哇!”
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走到了,他們打開燈之後,驚呼了一聲。
果真應了呼格的渴望,客廳內的桌子上,一只烤全羊還冒着熱氣。四周都是準備好的奶茶,醬,菜…………
男孩子的飯量都很大,更別說都是一群打籃球的,平時消耗與飯量成正比。不過有一個江沂是踢足球的。一只羊對這群男孩子來說,真的不算什麽,很快,他們就吃掉了半只,便再也吃不動了。
只有臧白飯量最小,只吃了兩口,就在玩手機了。正好兩間客房,擠一擠正好夠這群男孩子一起睡。不過,他們又玩兒了一些游戲,一直到半夜,才四仰八叉地睡得死沉。
臧白躺在客廳的沙發上就睡着了,姿勢很奇特,欲掉不掉。
在他下一次轉腦袋的時候,一只抱枕掉了下去。
江沂拿開臉上的抱枕,睜開眼睛看着一個地方。一只胳膊從腦後騰出來,緩緩擡起,勾住了沙發邊上的一只手。
輕輕捏了捏…………
然後,閉上了眼睛。
**
馬掌飛踏過賽馬場,瞬間揚起了沙場上的黃土。
“駕——”
後面的馬緊追不舍,一匹一匹擦着身子而過,從看臺上遠遠看去。只能看到飛揚起來的沙土,下一秒,褐色的馬帶着主人飛奔出去。
中間是長着綠色短草的訓練場,外圍是全部都是黃色的沙土。不遠處隔着的标志,顯示将賽道劃分成幾段。
賽道有設置障礙,再一次引起觀衆驚呼的是,緊緊挨着的馬匹中,一匹白色的馬瞬間沖了出來,只拐過了一個彎道,就遠遠将其他人甩開了。
“嗚呼!小白好帥!”張斐蹦起來鼓掌
“啧啧,一想到咱們學校的妹子看不到臧白這麽帥的時刻,我就很激動。”呼格搖搖頭,舉起相機一本正經地給臧白拍照。
江沂遠遠眺望着那個男孩輕輕松松地拿到了冠軍,笑的很張揚。他捂了一下心髒,嘴角勾起一個很無奈的笑容。
臧白返回他們這裏,身上的馬術服還沒有脫。
“下一場就到你們了吧?”臧白摘掉了頭上的帽子。
“對,下一場是我的。他倆在下下場。”呼格勾了一下蘇楓和張斐的肩膀。
臧白嗯了一聲,轉頭看着江沂:“你呢?沒有選馬?”
“沒有,不會騎。”江沂搖了搖頭。
“我教你。”
“我可以當真嗎?”
“呵,不可以,閉嘴吧。”
臧白白了他一眼,帶着他去了馬廄。
這一處是游客買小時騎行時間用的馬匹,普遍會偏小膘健一些。但并不妨礙騎馬,會适合一點初學者。臧白跟主人買了四個小時,牽了出來。
臧白帶他遠遠出了賽場,走上了一片空曠的草原。
臧白見江沂學的很快,已經騎着很穩了。向左看了看江沂,勾了一下下巴:“想不想比一場?”
陽光下的臧白像散了一層金膜,騎着白馬自上而下地看着他。有一種不可接近的高貴之感。江沂微抿着嘴唇,舔了一下有點幹的嘴唇:“那你,讓着我點。”
“當然,我不會欺負弱小。你先。”臧白示意他先走。
江沂的馬先跑了。
臧白約莫已經出了四百多米遠,緩緩弓下了身子,摸了摸羽毛頭上的鬓毛。輕聲道:“咱們不用太快,讓着他點。”
羽毛甩了甩頭,不知道是聽懂沒有。
臧白微微起來點身子,抓緊了缰繩,一夾馬肚:“駕——”
臧白追出去,竟然一下子沒看到江沂。大約來到了剛才看到江沂的地方。他放慢了速度,左右尋找着人去哪兒了。
羽毛突然嘶叫了一聲,他轉頭看去。一匹黑色的馬正在左前方,江沂也不知道幹什麽,像是控制不了方向。那匹黑色的馬往外拐了一下,又從那邊繞了一個大圈……
臧白翻轉了方向,向後追過去江沂。
還沒有追上去,臧白就眼睜睜看着江沂被馬甩了下去,那裏還有一個小坡,江沂就順着坡度滾下去了。
“草。”臧白收緊了缰繩追上去,到了那個坡度的地方,他迅速翻身下去。
“喂!江沂?還活着嗎?”臧白邊從坡上下去,邊喊道。
從馬背上不會有什麽事情,臧白本就沒有多擔心。不過他順着坡下來,才覺得坡有些高了。
他剛喊完,江沂就回應了:“沒事,嘶——”
臧白下去,看到江沂半撐着腿坐在地面上。那條癱在地面上的腿,感覺上是動不了了。
“能起來的吧,別裝。”臧白将手伸給江沂,彎了彎腰。
看到自己的面前的手,紗布的中央又有點滲出了血,指肚圓潤,即使是包着有些笨重,也能看出這只手很修長。
“能起來。”江沂撐着臧白的手站起來。
臧白卻被他拽得一個趔趄,連忙兩只手撐住這個人。
挂在他身上的重量有些重,臧白遠遠看了一眼建築物。閉了一下眼,“你上來,我背你。”
臧白彎下腰,擡了擡手,讓江沂上去。
“我很重,我還是自己走吧。腿也沒有那麽重要,可能……以後,就是不能跑步了。雖然,跑步一直是我的夢想……”
“卧槽,哥,你能上來不?再bb你就自己留在這兒吧。”臧白翻了個白眼,這頂多是個骨折,搞得他已經毀了別人的夢想,給他扣這麽大的帽子。
江沂“猶猶豫豫”地上去了,俯在臧白的背上很安靜。
臧白背起來,才發現這人咋這麽重。平時看着挺瘦的。
那匹黑色的馬駒是不能坐了,臧白有點心疼地順了順羽毛的鬓毛,讓江沂撐着他,上了他的馬一起往回走。
他們回去的時候,呼格他們也回去了。呼格媽媽和爸爸也在,正等着臧白和江沂回來吃飯呢。
呼格剛從蒙古包裏出來,就看到一瘸一拐的江沂,和有些冷漠的臧白。
臧白這是把人家打了?
他靜默了一下,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呼格和江沂笑了一下,拉過臧白悄聲說:“臧白,你們突然消失幹什麽去了?最後的總比賽你還沒有來。你……把人家腿打折了?”
臧白有點煩躁地和呼格說了某人從馬背上滾下來腿瘸的事情。
呼格:“那也不是你要和人家比的?這事你有責任,這裏沒什麽醫生。你帶他打個車去醫院看一下。”
飯香已經從裏面飄了出來,江沂走過來:“我沒什麽事,吃過飯我自己去一趟就行。”
“我送你去,你自己感覺一下,骨頭有沒有問題。”臧白道。
“骨頭沒問題,先吃飯吧。不要讓他們等久了。”
呼格撓了撓耳朵:怎麽感覺越說越離譜,傷到骨頭自己能感覺出來?
不過看到江沂臉色還好,應該沒什麽大問題。
“布和叔,有沒有酒杯啊。這麽喝,勁兒有點大。”張斐已經臉紅成猴屁股了,抱着一酒壺,還往嘴裏灌。
“我們喝酒就這麽喝,哈哈哈,你說是吧,爸。”呼格摟着他爸的脖子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兒。
……不知是酒,還是氣,蒸得大家的臉都是紅的。
臧白有些出神地看着呼格和他爸拼酒。
摸挲着筷子,突然拿起了一個酒壺,放下筷子,彎腰出去了。
他抿了一口酒,旁邊的草地上也坐下一個人來。
臧白只看了一眼來人的鞋子,仰頭又灌了一口酒,酒水從脖頸滾落。他擡起袖子擦了一下。
“怎麽樣,考試難嗎?”臧白彎腰在地上拔了一根草,問道。
“不難,就是,考得有些難熬。”
“覺得煎熬,那就是還學得不夠好。考英語了嗎?”臧白又灌了一口酒。
“考了。”
“嗯。”
臧白沒有再問下去,只是一口又一口地灌着酒。
江沂側頭看着他目光無神地看着遠處,心裏有點揪,但依舊不動聲色。
“為什麽知道缺考要處分,也不願意考試?”
“那你為什麽來找我?”臧白的一句話,突然讓四周變得很寂靜……
半晌,臧白搖了搖手裏的酒壺,又咕嚕咕嚕喝了幾口。胳膊撐在腦後,向後躺在草地上:“高考,是看分數,而不是處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