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在上

第13章 心魔

星燃整整昏迷了三日，塵清守在他身側寸步未離。

直到黃昏，榻上的人才緩緩睜開眼，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窗邊的那一抹熟悉身影，在夕陽餘晖的映襯下顯得很是落寞。

塵清聽到聲音連忙回過身來，“你醒了，可有不适？”

背光中星燃看不清他表情，低下頭輕道：“師尊，我餓了。”

七清殿殿內第一次有了菜香，兩人坐在桌前，桌上擺滿了各色的菜式，星燃吃的很是開心，“師尊何時有這手藝了？”

塵清為他夾菜，“以往師祖愛吃，師兄懶得學。”

星燃笑着道：“那往後師尊能多給星燃做一些嗎？”塵清點頭。

吃過飯後，塵清便問起他在被帶到魔界的事，星燃一副委屈模樣，“徒兒當時不知怎的就昏了過去，醒來就在一個房子內，有個男子說他是我父親還要留下我……”

“可星燃只想回到師尊身邊，誰知他說的是真還是假，然後我就昏了過去，再醒來時就在這裏了，是師尊救我回來的嗎？我就知道師尊會去救我的。”星燃沖他笑道。

塵清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心中對他說法半信半疑，這其中一定還有其他的，星燃不願說，那就不說了，這些事留到日後再說也好，星燃回來了就好。

夜深，明月高懸，塵清站在殿後的占星閣之中一夜未眠。

次日孟易帶着剩餘的弟子回到七山，一行人默默不言，經過此次下山才知自己的實力是多麽弱，去了十五人安然無恙回來的不到二十人，眼睜睜的看着朝夕相處的師兄弟受了重傷，自己卻無能為力，饒是誰心中也是不好受的。

塵清賜丹藥，吩咐他們休整幾日，同時将內門中幾個資質較好的調到了三清殿前，以後就由他親自教導，人間急需仙門弟子救治扶持，魔界一日不平，人間也一日不得安寧。

至于星燃，他特地去了墨纾的藏書閣找了個天翻地覆，那本引魔度氣的書卷早年他曾在這書閣中見過，星燃今生修煉若是一路平坦那心魔或許可以免除，只要這一世不再嗜血殘暴，那一切就有好辦了，或許可以避免仙魔劫。

星燃坐在殿外大理石高階上，看着努力練劍的那些少年，眼中閃過一抹異樣。自從他覺醒後，體內的魔氣一直躁動不安，今日更是大動，一旦魔體覺醒，就會時刻處在饑渴的狀态，他的身體需要大量的殺戮和鮮血來滋養，此刻若不是在這七山，他定大開殺戒了。

塵清回來就看到那孩子一雙眼血紅，稚嫩的臉上帶着不屬于他這個年紀的冰冷，恍惚間，他以為是以前的星燃回來了。

星燃此時意識已經不清，他心智尚未成熟，無法壓制全部覺醒的魔力，稍有不慎就會走火入魔，塵清快步上前抱起他就進入了大殿。

将星燃放置在榻上，塵清壓制住他試着為他輸入靈力，誰料竟毫無反應。

星燃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推開塵清，他要血……

他體內的魔氣肆意沖撞，上一世的情景一一浮現在眼前，那些人瘋狂的在他眼前叫嚣着，說他是魔物的恥辱，更是仙門的敗類，欺他辱他打他，還有師尊對他如此狠心……

星燃猛地睜開眼，心中殺意俱現，殺！都殺了吧！

塵清伸手抱過他，揮手欲将他打昏，見他這樣子心中實在不落忍，以手為刃劃開了自己的手腕，頓時血流。

星燃身子一怔，眼中一抹清明随即又被血紅覆蓋，他低頭便覆上了塵清血流不止手腕。

看着懷中人塵清心口如刀割一般，都怪他，是他不好，上一世的心魔依舊還在……星燃，師尊究竟傷了你多深，讓你如此痛苦。

塵清眼眶微紅，指尖深深陷入了掌心，他一直不懂那些所謂七情六欲還有那些傷心痛苦……如今，他好像明白了一些。

他愛他多深，他便傷他多深。

星燃醒來時，眼前一片模糊，口中微微腥甜，頭痛的好似炸裂一般。

耳邊傳來了一道清冷聲音，“你醒了，身體可有什麽難受？”

星燃眼前還是一片模糊，但能感受到一道視線在自己身上流連，他點了下頭，閉上了眼，他只是沒想到上一世的心魔還在，他……還喝了師尊的血。

塵清見他這般，不由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輕聲道：“不必自責，錯不在你，為師會醫治好你。”

星燃抓住他的手，力道之大，喃喃問道：“師尊為何對我這般好？”是因為心中愧疚嗎？

塵清怔住，微微別過了頭去，輕道：“你是我徒弟，我對你好自是應該。”

星燃緩緩松開他的手，費力的牽扯了下嘴角笑道：“星燃真是給師尊帶來了好多麻煩，師尊會不會有一天厭倦了徒兒。”

塵清轉身，“不會，你先歇着吧，不要再亂想，師尊不會丢下你。”

“好，我就知師尊待我是與他人不同的。”星燃看着他的挺直的背小聲道。

人走門關，他緩緩坐起身來，體內魔氣已經安定了下來，但不知哪一日又會突然出現，到那時自己又該如何控制……

突然一道委屈的聲音傳來，“爹爹~蛋蛋好想你。”星燃這才想起那顆蛋，不禁扶額，“出來啊。”

魔蛋蛋委屈的快要哭出來，“爹爹，那個塵清把我關在後山了，我好不容易逃出來的，我怕……我不出去，嗚嗚嗚……”

星燃無奈，魔蛋蛋是知道他以前的事萬一說錯話了，那豈不露陷了，只好撫慰道：“那你就先躲起來，等到他不在時你再出來。”

魔蛋蛋泫然欲泣，“爹爹我們回魔界吧，蛋蛋好害怕，蛋蛋想爹爹，想珺罹想巫焱……”

星燃下床嘆一聲：“你乖乖的，不然的話那你就先回去吧。”

魔蛋蛋一聽立刻從黑暗的小角落竄了出來，怒道：“壞爹爹，你竟然趕我走！萬一塵清這個大壞蛋再欺負你怎麽辦？！我不走，我要保護爹爹。”星燃白它一眼，眼中意味明了，就你這樣，還保護我？

魔蛋蛋輕哼一聲跳出窗外，他生氣了！臭爹爹，人家明明這麽關心他！還不領情？！不理他了，讓塵清好好欺負他，到時你肯定會來找我會魔界的。

星燃輕笑，還是老樣子，真不知道這顆蛋每天在想什麽，晚些再去找它吧，

推開窗，餘晖快被黑夜吞進，遙遙天邊挂着一輪明月甚是皎潔。再過幾年不知還能不能再見到今日此景。

塵清給他了那本引魔度氣，仔細給他解釋了一番，但說的更多的卻是讓他修心，另給了他一份佛經必須每日吟誦。

星燃卧在榻上，手中經書翻了幾頁便被他扔至一旁，輕笑幾聲。

佛曰紅塵是一場奈何，

佛曰放下才能夠解脫；

佛曰輪回早鑄成因果，

……

可誰又來渡我？——

上一世，星燃成魔後心性大變，嗜血瘋狂，一雙手不知染上了多少鮮血。

每每夜深都要受錐心之痛，每每此時他都會想起塵清。無論他變成了什麽樣，殺了多少人，做了多少錯事，他唯獨沒有傷害過他分毫，如果此病有藥可醫，那塵清便是他唯一的藥。

【作者有話說：晚上回來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