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肖忍數不清對面到底多少的骷髅架子,但他真心覺得祖先們太低級。派一群骷髅架子和屍體守門?用車輪戰吓唬人啊?!
大殿中央,有個正吱嘎作響的石桌,仔細看去,石桌是在以緩慢的速度旋轉着。四周的門長得一樣,那臺石桌很可能就是出去的關鍵。
肖忍還抽空望了望頭頂。長明燈的光不夠照亮那一片濃重的黑,而且出口不可能還在上方。
“我們去中間看看。”邊群賀率先決定,只不過人一動,蓄勢待發的骷髅架子們瘋了,倏然展開又一輪猛烈攻擊。
有邊群賀開路,他們後面的還輕松一點。只是那骷髅架子太多,攻擊的毫無章法,且有的骷髅手骨裏還有武器,應對起來比死屍更棘手一些。
正在焦頭爛額,林家堡的弟子之一最先受了傷。
“啊啊啊啊!!!”一人受傷,卻響起了一片驚叫。
“喊什麽?!見鬼了?!”肖忍罵道,罵完又意識到不對,可不就是見鬼了麽。
原來,有個弟子被骷髅架子擊穿了肩膀,而那名弟子的肩膀瞬間變黑像是中毒,那黑還迅速的蔓延,剛才還活生生的一個大活人,轉眼完成了死亡腐爛的過程,變成了和周圍殊無二致的骷髅架子!
而且他手裏還握着刀,刀鋒轉向了自己人!
就知道老祖宗不能擺出太幼稚的陣法!肖忍真是又感嘆又惆悵。這裏骷髅架子衆多,是不是每個外來者都最終成了守門人?
可是陣法再厲害,最後困住的卻是自己的子孫,這是不是極大的諷刺?!
邊群賀對死亡沒有任何觸動,他踩着骷髅的頭骨直接飛掠到大殿中央,下方沒有落腳的地方,而中央的石桌卻沒有骷髅架子靠近,邊群賀幹脆一腳踩在石桌邊緣。
這下似乎觸動了石桌的機關,石桌年久失修的軸承發出遲鈍的摩擦聲,緩緩的一邊旋轉,一邊縮進地面。
而随着石桌的下降,四周那沉重的大門也同時發出轟鳴,漸漸露出漆黑一片的門洞。
“快走!”林慕野一行正好離一扇門進,她的手下被逼無奈,竟然慌不擇路的逃進門裏。
Advertisement
肖忍來不及阻止,只能對林慕野喊道:“別亂進!”
大家各自戰成一團,肖忍話音傳出去半天,林慕野才回了一句:“知道!你小心!”
“邊群賀!你看出什麽了沒!”情急之下,肖忍直呼邊群賀大名。
邊群賀已經跟石桌落了地,但他卻仍然被轉動的石桌帶動着旋轉,似乎被某種不明力量吸住,讓他無法離開。
“真麻煩。”邊群賀又要對付攻擊他的骷髅架子,又要研究腳下的卦盤找到正确的生門,根本沒工夫搭理肖忍。
“難道真的要被困死?”肖忍見到從四面八方敞開的門內,洶湧而出的骷髅架子,突然悲觀的想道。不過,死了也不虧,至少還拉上了一個邊群賀!
肖忍就這麽一走神的功夫,動作便慢了一下來,頓時左支右绌。就在他應接不暇馬上要被傷到時,一把長劍與他擦肩而過,幫他擋下了致命一擊。
劍鋒帶起的殺氣揚起肖忍的發絲,他如夢初醒般想到,不行,他不能死在這裏。
“不要命了!”訓斥他的是邊群賀,肖忍這才發現,救了自己一命的,是邊群賀的劍鞘,而邊群賀手中拿着的,就是那存在感極低的蒼平劍。
邊群賀成名以前,江湖上無人知道蒼平劍的名字。可見蒼平劍并不是出自名家之手,也并非哪位傳奇人物的遺物。但因為邊群賀的出衆,才使得蒼平劍聲名鵲起,加之極少有人見到邊群賀拔劍,蒼平劍便被傳得神乎其神。
就肖忍的眼光來看,說是神兵利器根本盛名難副,但就邊群賀的吃穿用度來說,劍肯定是好劍了。
“會不會彈七鎮?”邊群賀揚聲問道。這裏面會彈琴的大概只有肖忍一個,所以肖忍回答道:“不會。”
他是真的不會。
邊群賀百忙之中給了肖忍一個看廢物的眼神。
“陳響!琴!”指望不上肖忍了,邊群賀只好自己來。
“是!”拂曉琴一直是陳響幫忙背着,聽到命令他果斷摘下拂曉琴,用力一抛。
拂曉琴沉重的琴身竟然被他輕而易舉的抛到邊群賀站着的地方。
肖忍:“……”深藏不露啊!
邊群賀接住拂曉琴,他右手持劍,揮開身邊瘋狂的骷髅架子,而後仿佛坐在一把看不見的椅子上,拂曉琴攤開于膝,左手迅速的撥動琴弦。
拂曉琴清脆的琴音在邊群賀的手下走了樣,發出沉悶卻洪亮的聲音,就像敲響了寺廟裏那亘古不變的晨鐘,一聲連着一聲,在大殿裏來回回蕩,肖忍不知道他彈得是什麽曲子,但聽着這曲子,就讓人産生極度的困倦感,眼皮子不由自主的打架。
“別睡。”邊群賀一語驚醒夢中人,原來大家都有同感。
狂躁的骷髅架子似乎得到了安撫,給了衆人喘息的機會。但氣還沒喘勻呢,頭頂突然響起沙沙的腳步聲,就像有人正快速向他們走來。
肖忍屏息凝神,朝着那聲音的方向端起手中長劍。
腳步聲越來越緊湊,大殿的頂棚不知道到底什麽構造,腳步聲越來越急,越來越大,就像有千軍萬馬即将從天而降。
“我們這是要生不同衾死同穴麽?”肖忍情不自禁的開□□躍氣氛,可惜沒人笑得出來。
雖然肖忍嘴上這麽說,但不知為何,他不但沒有臨死前的那種恐慌,反而平靜了下來。
就像邊群賀那迷之自信他們能出去一樣。
讓人頭皮發麻的沙沙聲漸漸彙成一束,只見邊群賀手一松,蒼平劍也被他驟然擲了出去,追着那聲音便插入牆壁中。
可惜沒插中。一道黑影轉瞬間閃進一道石門,沒影了。
“跟上。”邊群賀命令道。
肖忍竟也十分贊同邊群賀,足尖點地,起身追黑影去了。
林慕野的人已經犧牲了4個,肖忍只管帶着林慕野,他輕功本身就不錯,多一個林慕野也不費力氣。
只不過想到因為不明原因總在原地打轉的邊群賀……
不過他的擔心是多餘的,邊群賀用不着他救,已經端着拂曉琴跟了上來,順便還拔出了自己的劍。
“你能離開地面?”肖忍詫異道。
邊群賀還要繼續彈奏七鎮,對肖忍的弱智問題表示不解:“為何不能?”
“那你之前幹嘛一直在那打轉啊?我還以為……”
“省些力氣。”邊群賀顯然沒有跟他交談的興趣,打斷了他。
肖忍:“……”
經過這一番折騰,火把已經壽終正寝了。幾個人火急火燎的奔進石門,才想到石門裏漆黑一片的事實。
但大家跑的極有方向感。因為在目所能及的位置,有光。
越接近光源,邊群賀的琴聲越是壓不住躁動的骷髅大軍,大家再次動起手,拼了命的朝光源走去。
那又是一扇門。
求生的本能讓人在混亂中選擇最有安全感的一條路,來不及思考前方是吉是兇。
肖忍無所顧忌的一腳邁進大門,眼前是個豔陽高照的大晴天。誅仙臺剛被打掃過,陽光碎了一地,像灑了滿地星光。
這是他從小到大練功的地方。
肖忍再一回頭,來路已經不見,仿佛不曾經歷過片刻前那場厮殺。
“阿忍,又是從哪兒瘋回來的?”
肖忍一下子愣住,猛地回望。
“老肖……”肖忍呢喃着,一眨不眨的盯着肖千念從雲仙宮走出來。肖千念器宇軒昂,眉目清俊,人到中年卻仍然挺拔。一路走來,身上仿佛被鑲了個金邊,如仙似幻。
肖忍脊梁緊繃,他不敢動,他怕一動,這個夢就破了。
“啧,多大人了,在外面受了委屈就回家哭?”肖千念嫌棄的瞪了他一眼,随之,一個散發淡淡幹淨氣息的手帕糊到了肖忍臉上。
“男兒有淚不輕彈!你懂什麽!”肖忍嘴硬道。而他卻遲遲不願把手帕從臉上拿下來,因為那方寸遮擋之下,他已經泣不成聲。
“那帕子都被你弄髒了!臭小子,你留着吧!”
肖忍總覺得,肖千念年輕時,一定跟他是一丘之貉。就像這個随身帶帕子的習慣。肖千念教給他後,雖然不告訴他緣由,卻讓肖忍在跟紅顏知己談心時,意外的收貨好效果。
“出去一趟,碎霜也不帶了?”肖千念等肖忍擦了擦臉才問道。
“恩,忘了。”肖忍吸了吸鼻子。他也不知道這個幻境是什麽時候,卻真實的讓他恍然認為,雲仙宮覆滅才是黃粱一夢,一朝夢醒,他還是雲仙宮的少宮主。
肖千念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接着!”他手裏一柄銀白長劍,随着他揚手的動作,到了肖忍的手裏。
肖忍握住劍柄,觸手是熟悉的冰涼。劍柄和劍鞘上雕刻的神獸白澤栩栩如生。肖忍拔出劍身,劍身遍布着細碎淩亂的銀白紋路,乍一看,好像整個劍即将分崩離析,但仔細分辨,才看得出這些銀白紋路都是劍身的脈絡,就像在劍身表面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霜。
這就是碎霜劍。
肖千念手持另一把長劍,挽了個英氣逼人的劍花,他笑盈盈的用劍尖指着肖忍說道:“來吧,看看你的劍法精進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