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小柔姑娘你這等美貌,再在這兒守下去,小生就要去找莊主提親了。”
邊群賀院門還沒進,就聽肖忍在調戲自己的手下。
肖忍當日被邊群賀扔在冷泉裏,噴嚏連天的站了一宿,直到穴道自己解開,他才憤懑的回到居住的小院,之後的幾天,邊群賀都沒再出現。
邊群賀不來,不代表肖忍能夠随意走動。肖忍一覺醒來,就發現他被監控了。別說去找安陵先生,院門他都別想出去。
頭天晚上他以為的仆人,原來不是山莊打雜的下人,而是歲暮山莊的弟子。經過肖忍幾天的觀察,他發現歲暮山莊內部管理相當的嚴格。
就拿看守他的這個女弟子來說。
歲暮山莊也是有統一服裝的。素雅的嫩竹色長衫,雖然瞅着并不華貴,但窄袖和束腰都有竹葉繡紋點綴,讓女弟子玲珑中更顯幾分英姿。
而且他們嘴很嚴。
肖忍除了知道女弟子叫小柔以外,加上其他來送飯的或者經過的弟子們,全都一副謹言慎行的模樣,肖忍叫破了天也沒人搭理他。
所以肖忍故态重萌,每天都要調戲幾句女弟子。
邊群賀開門進去,就看見自己的手下僵硬的站成一根翠竹,然小臉卻脹的通紅,看見邊群賀猶如看到了救兵。
“下去吧。”邊群賀實在不忍手下遭罪,輕聲吩咐道。
女弟子面紅耳赤的匆忙消失,任由肖忍在身後意猶未盡道:“小柔,明日再見啊。”
肖忍這幅皮囊,雖不如他生前那般英俊,卻也少了高高在上的距離感。尤其是笑起來幹淨純潔,眉眼彎彎,加上沾花惹草是他的專長,甜言蜜語他信手拈來……也難怪一本正經的女弟子受不住他的撩撥了。
這真是老天爺眷顧,若是讓肖忍還魂到糙漢子身上,他這番作為,夠他被打死八百回。
邊群賀沒有責怪他,只是淡淡的說了句:“不晚,別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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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忍不動聲色的展顏笑着,心裏已經扇了邊群賀數個大嘴巴子。他料想邊群賀是個表裏不一的衣冠禽獸,所以說話也不怎客氣:“莊主財大氣粗,萬金包下不晚,就是想讓不晚□□□□不解風情的弟子啊?”
邊群賀只道他還在為冷泉的事生氣,但這氣也是毫無道理,替他解藥是一,罰他偷聽是二,自己免了他賣身之苦不說,怎麽還反遭揶揄譏諷?不過邊群賀自己的事就焦頭爛額,也沒心思跟個小倌口舌争辯:“不晚。我們該出門了。”
“去哪兒?”肖忍還記得邊群賀說找他幫忙,不管什麽事,肖忍都決定好好給他幫倒忙了。
邊群賀似乎是習慣性忽略別人的問題,他答非所問的說:“你是想易容,還是戴面紗?”
肖忍那套最有他本人風格的衣服,到底也沒保住。按照邊群賀的吩咐,他穿上歲暮山莊的标志性衣袍,選擇了帽紗遮面。畢竟易容這東西不太保險,糊在臉上肖忍怕破相。
然後他有了個新身份,秦耐。
把一架漆黑的七弦古琴背到身上,肖忍猜出了秦耐的身份。琴劍雙絕,原來當初他一直想與之叫板的人叫秦耐。
貌似還死在了雲仙宮上。
這讓肖忍豁然開朗。不就是琴劍雙壁麽,老子很快送你們團聚!
出了歲暮山莊的大門,肖忍透過若隐若現的面紗,看見門口齊刷刷的站着兩列歲暮山莊的弟子,整齊劃一的着裝顯得大家朝氣蓬勃,連拉車的駿馬都精神抖擻。可惜,沒有安陵先生的身影。
兩個昂首挺胸,沒穿歲暮山莊服飾的青年男子,見邊群賀出來,抱拳說道:“恭迎邊莊主。”
邊群賀回了禮,文質彬彬的說:“辛苦二位少俠帶路了。”
肖忍一聲不吭的進了馬車,直挺挺的坐成擺設,而他隐入寬袖中的雙手卻緊緊攥着,若不是有面紗擋着,邊群賀定能看見他咬牙切齒的猙獰面容。
肖少宮主怎麽會不認得,乾川派衣服上特有的山水标志呢!
雲仙宮之所以富可敵國,乃是祖上出了一位能人。當年雲仙宮還只是個小門派,但這位先祖把碎霜劍法運用到了極致,又擅長謀略陣法,幫助先帝打下了這大淵江山。不過先帝龍椅剛坐穩,那位先祖就火速罷官離去,先帝如何都留不住。先帝感念其風骨心性,特意賜予了雲仙宮三字為門派名稱,還扶持了先祖當上武林盟主。
時光荏苒,後輩一茬茬長大,雲仙宮雖然表面上跟朝廷同氣連枝,但內裏卻早沸反盈天,與朝廷走向殊途,不再受朝廷控制。後來,雲仙宮幹脆讓出了武林盟主的位置。
接任的就是乾川派。
哪怕是肖千念接手雲仙宮後,把雲仙宮硬生生弄成了魔教,乾川派都對雲仙宮退讓三分。
在肖忍心裏,乾川派不過是雲仙宮養了多年的一條狗。誰知這條狗有朝一日竟敢叛變弑主,統帥所謂正道剿滅雲仙宮。
可見,什麽正道邪路,蒼生道義,不過利益勾結罷了。
肖忍獨自一腔悲憤,邊群賀卻毫無察覺。馬車噠噠的行出了一段路,他才低聲囑咐肖忍:“此次乾川派廣發英雄帖,召開慶功會,雖說是褒獎剿滅魔教有功者,但是連往日中立的各門派都威逼利誘的引過去,此行可能不會善終。不過你不用怕,到了乾川派,你就一直跟着我,一切聽我的指示。還有,慎言。”
最後兩個字,邊群賀說的頗為鄭重其事。肖忍心中不屑,勉強賞了邊群賀一聲:“嗯。”
沉默寡言的大部隊行了幾日,終于到了乾川派的地界。乾川派的選址當初還受了雲仙宮的資助,鐘靈毓秀,依山傍水,跟乾川派所謂海納百川的口號很匹配。
這地方肖忍來過無數次,這回一點左顧右盼的心思都沒有,在邊群賀眼裏,倒是臨危不亂,聽話懂事了。
乾川派門庭若市,掌門乾清風雖然不用親自迎客,但場面也要做足。所以乾川派除了乾清風以外,都在為了慶功會忙碌。
邊群賀一行二十幾人,剛出發時還覺人多,但現在跟其他門派一對比,人少的相當寒酸。
“邊莊主!久仰大名啊!當日降魔之戰沒領略到邊莊主風采,遺憾,遺憾吶!”負責接應他們的,是乾川派的五長老汪蘊。乾川派十二長老,就屬他最會偷奸耍滑,肖忍自裁那日,也沒見到他的身影。
汪蘊已到知命之年,以邊群賀的年齡應是他的晚輩。他長得慈眉善目,卻一點長輩架子都沒有,邊群賀禮貌性的謙虛打過招呼後,他就在旁邊邊引路,邊聒噪。
“這位就是令弟嗎?”汪蘊套了半天近乎,終于把話題拐到肖忍身上。
“是。舍弟不善言辭,不喜人聲,作此打扮,讓前輩見笑了。”邊群賀說的雖然客氣,但話裏話外拒人千裏,正常人聽了也應該就此打住。
可惜汪蘊是個老不羞,揣着明白裝糊塗:“邊莊主年輕有為,令弟當然也是人中龍鳳。這裏還有好多人等着領略拂曉琴的絕響吶!”
啊呸!老不死的,我怎麽不一根琴弦勒死你!肖忍腹诽着,只覺腳下的每一步都在考驗他的耐性。
安排好了歲暮山莊的住宿,汪蘊意猶未盡的走了。
肖忍也實在受不了面紗這種倒黴玩意,擡手就要摘帽。
“別急。”邊群賀在他身後阻止道。
肖忍跟邊群賀住隔壁,他還以為邊群賀沒跟過來,所以邊群賀突然說話,他吓了一跳。
“莊主,你總得讓我透透氣吧?”
邊群賀居高臨下的俯視肖忍,撫平肖忍袖口的褶皺,波瀾不驚的說:“據說乾川派府中景色別致,你累不累?我們去逛逛?”
“……不累。走吧。”肖忍才不信邊群賀能好心帶他散步,不過他本意也是想出去,既然邊群賀主動邀請他,他正好順水推舟。
邊群賀沒讓手下跟着,單獨與肖忍閑逛,人多雜亂,他們還特意挑人少的路走。
這讓肖忍真的好奇邊群賀的目的了。
路越走越窄,人聲也越來越遠,肖忍憋着勁兒不出聲,想看邊群賀到底在買什麽關子。
不等他想清楚,邊群賀突兀的停下腳步,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肖忍視線受阻,又耐不住困惑,所以他輕輕扒開面前枝繁葉茂的樹杈,屏息望去。
兩個女子,一站一坐。
站着的那個面朝肖忍,她一身利落的紅衣勁裝,長發高高束起,身高明顯超過大淵國本土的女子。她有着一張禍國殃民的妖豔面孔,但眉宇間隐含戾氣,讓她的美過分尖銳,甚至帶了一點刻薄。
她嘴唇翕動,正在數落坐着的那名女子,聲音輕飄飄的傳了過來。
她說:“肖忍屍骨未寒,你就這麽快要許配他人?”
坐着的女子肩膀抖動,以手帕掩面,偏着頭泫然欲泣道:“你以為我想?我的婚事我能做主嗎?”盡管她側臉半遮,卻難掩傾城之貌。
而在看清她容貌的同時,“啪”的一聲,肖忍捏碎了指尖的樹枝。
“誰!”紅衣女子十分警覺,聽見聲音馬上揚手一鞭,可是她只抽到了一簇晃動的枝丫。
邊群賀比她更快,在她出鞭的一瞬,就夾着肖忍退後數米,擇路遁逃。
“怎麽?遇到舊識?”挑了條近路回去,邊群賀有意無意的問道。
肖忍壓下滿心酸楚,拿腔作調:“嘿嘿,美人垂淚,讓人如何無動于衷?”
邊群賀道:“是麽?你倒是憐香惜玉。”
已經到了他們下榻的屋子,肖忍一不做二不休,跟着邊群賀就去了他的卧房,嘴上還繼續輕佻道:“美人誰不愛?不過,像莊主這般優秀的男子我更喜歡,莊主冷落了我好幾天,今晚陪我可好?”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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