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鋼筆和蛋糕
陸卿看着顧湄,顧湄眼裏的期盼簡直快要閃瞎了陸卿的眼睛,無奈搖了搖頭,陸卿笑着打開了前面的盒子。
在看到裏面的東西時陸卿就怔住了。
陸卿記得,從大學之後顧湄就沒有提過要給自己過生日,更是沒有送過自己禮物了,只是眼前的這支鋼筆在上一輩子裏,陸卿也有一支,同樣是顧湄拿給自己的。
那個時候的顧湄将筆直接放在了她的文具袋裏,微微偏了偏頭:“我爸出差帶回來的,你知道我字寫得醜,就不要糟蹋了這好東西。”
陸卿一直以為,是顧期留出差後帶給顧湄的,現在看來,好像不是。
陸卿挑了挑眉看着顧湄:“這麽貴,哪兒來的?”
顧湄也學着陸卿的樣子,将眉頭一挑,原本就生得好看的臉此刻看上去更加生動,她輕輕笑着,眉眼裏都是淡笑。
“一半呢是我爸給我的零花錢我省下來了,另一半呢是高考完後我打工賺的。”顧湄邊露出求表揚的表情,“還好正好夠,不然我開學得再窮一陣子。”
本來是讨表揚的,可是話聽在陸卿的耳裏,只覺得心跟着一陣陣抽着疼。
誰不知道大院裏的孩子一起長大,顧湄霸道歸霸道,可是整個大院裏就顧湄是打小就被捧在手心裏疼的。
在狗都嫌棄的年紀裏,大院裏的孩子被大人的鞭子抽得滿院嚎的時候,婆婆還拍拍顧湄身上的灰牽着看戲的小孩子回家吃飯。
有一個大了她三歲的哥哥,嘴上雖然毒得找不找北,可誰要是對顧湄不好,他可以第一個沖上去剝了對方的皮;顧期留也對顧湄好,打心眼裏疼這個小女兒,家裏就算再困難的時候也沒虧過顧湄,而張绮更是将顧湄當小棉襖一樣寵着。
含着金湯匙出生的顧湄,家裏人能同意她出去打工賺點外快?
怎麽可能。
也不知道顧湄是和家裏人鬧子多久才鬧到這個結果,陸卿更是想不到顧湄在打工時有沒有受到過委屈。
一想到當年顧湄将東西随意地放在自己的筆袋裏,跟自己說那是顧期留給她的時,她會有多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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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卿。”顧湄見陸卿沒有理她,又搖了搖她的胳膊,“阿卿你是不是不喜歡這支筆啊,要不,我重新去換一支?”
小心翼翼,總是替陸卿着想。
陸卿一直以為,從小到大,都是自己在護着顧湄,想給顧湄最好的,顧湄說什麽就是什麽。可是直到現在,陸卿才發現是自己錯了,自打五歲那年顧湄為了她同別人打架開始,就是顧湄小心翼翼地守在自己身邊,保護着自己。
多麽可笑。
“阿卿?”
“沒有,太漂亮了,又覺得太貴了。”
“不貴不貴,真的不貴,人家只給換不給退的。”
顧湄像是生怕陸卿會将東西還給自己似的,忙推說不讓退,弄得陸卿都覺得有些哭笑不得了起來。
她拿起鋼筆在草稿紙上試了試。
顧湄。
沒蘸墨水的筆,在打過草稿的紙張中間留下了兩個淡淡的印,很淡,眼稍稍一斜就看不清了。
可顧湄還是知道陸卿試了哪兩個字,扯着嘴角慢慢地将弧度越扯越大,然後笑了起來。
陸卿回頭時,正好看到顧湄那明媚的笑,亮得她差點覺得眼前就只剩下了一片白光。
顧湄陪着陸卿上完早上的第一節課後就跑到了自己的班上接着上完了一天的課。
只是在走的時候就給陸卿寝室的幾位姑娘打了招呼,晚上一起去涮火鍋。聽得那坐在前頭一排的姑娘們個個臉上都帶了喜悅的笑。
下午上完課,召昭就帶着寝室裏的另外兩個姑娘先走了一步,剩下陸卿去了顧湄要上課的班裏等着顧湄。
此時顧湄班上的人已經走得七七八八了,就剩下顧湄和班上的其他幾個人好像在商量着什麽。
陸卿悄悄地從後門走了進去,坐在了最後一排擡起頭來看着顧湄,顧湄背對着她在與另外兩個男生說着什麽,邊說還邊比劃着,她好像有些着急,語速很快,時不時地還看一下自己手腕上的表,因為隔得遠,又因為顧湄的語速快,陸卿嫩是一個字也沒聽清楚。
她将手肘撐在桌子上,以手支着腦袋微微偏着頭看着顧湄。
她從成年了之後,好似就很少打量過顧湄了。
剛剛成年的顧湄還沒脫去那一層孩子氣,沒有大二大三年級的那些姑娘那麽成熟,還處于半熟不熟的狀态。想想幾年後的顧湄,踩着恨天高,抹了妝的臉上帶着一陳不變的笑,哪裏有這樣邊說邊急得漲紅了臉來得好看啊。
聽着顧湄說話的男生擡起頭來正好看到陸卿笑看着顧湄,注意到那男生看向自己,沖着對方友善地搖了搖頭,示意對方不要打擾到顧湄。
顧湄并沒有注意到這些小細節,依舊眉飛色舞地講着,等到好不容易交待完了,正要轉身撒腿就跑,結果一回頭就看到陸卿支着腦袋在最後一排坐着,沖着自己笑。
“阿卿!”
顧湄快跑兩步上前來摟着陸卿的腦袋就揉了一通:“講了些事就晚了點,你別跟我生氣。”
“我幾時和你生過氣了?”
“本來吧是沒有,可上個星期咱倆不就吵架了嗎,所以還是謹慎點。”顧湄笑嬉嬉地說着,卻沒有看到陸卿淡下去的臉色。
顧湄回頭沖着那幾個男生道:“剩下的就拜托你們啦~”說完就摟着陸卿的脖子親昵地蹭了蹭:“我們快過去吃火鍋,可餓死我了。”
等陸卿和顧湄到的時候,鍋底已經煮得沸騰了,菜也基本上齊全了,寝室長錢月華将菜單遞給陸卿:“快快,壽星再點兩個自己喜歡吃的,別管顧丫頭了,就她最拖拉~”
顧湄也不氣,笑着觑了錢月華一眼:“阿卿從小就知道我最愛吃些什麽,點菜都會點上的。”
顧湄說得自信,就是連陸卿也跟着笑了起來。
陸卿将菜單再勾了一遍拿給了服務員:“月華你別聽這家夥的,今兒就是她害得你們沖着這香味兒等了這麽久,活該她吃不到最愛吃的。”
話一說完錢月華和召昭就跟着哈哈笑了起來,顧湄像是不認識陸卿一般轉過頭來看着陸卿,最後嘴巴一撇,露了個有些可憐的表情來。
一桌子都有說有笑的,陸卿将該煮久的東西下了鍋,顧湄給各個人的杯子裏倒了啤酒,大家将杯子舉了起來,祝陸卿生日快樂。
接着一桌子又進入了侃大山的狀态。
陸卿本就喜靜,一向話都不多,只是在顧湄的又纏又問下才跟大家一起侃侃從前的那些細細碎碎的小事。
可等她回過神來,再細碎,好似都是和顧湄起經歷的。
“哎,小湄這次這毛筆字我可得謝謝你!”
“不應該是謝我嗎?”陸卿擡起頭來,火鍋裏氤氲起來的霧氣撲在她的臉上,整張小臉透出微微的紅來,不知道是因為喝了酒上臉,還是被這熱氣給撲的,讓陸卿看上去竟是說不出的好看。
召昭笑了起來。
“肯定是要謝你的,來來來,還喝不?”召昭是北方姑娘,那酒量,是桌子上任何一個人都比不了的,一見她還要來,陸卿忙擺了擺手:“不不不,不用謝我。”
“所以還是要謝謝小湄,要不是小湄告訴我你會寫,我這不得把頭發都揪掉啊。”召昭給顧湄又倒了酒,轉頭看向陸卿:“不過小卿你那字可寫得真是好看,我今兒一看忙不跌地就拿去了社團,嘿,那社長一看眼睛都直了!”
“那是,我們阿卿可是打從穿開裆褲的時候就開始寫毛筆字啦!當然寫得好看,沒人可比,以前還得過不少獎呢,只是現在不去參加了,有點遺憾。”
顧湄好似也喝得有些多了,話也跟着多了起來,将陸卿又從頭到尾誇了一遍,誇得只有天上有,人間難得有幾個,這一回偏偏讓她們這些踩了狗屎運的給遇上了。
“來來來,你這眼光,召姐我敬你!”
顧湄也不怵,看到召昭将杯子一舉,也跟着與她碰了杯,仰頭而盡。
沒等陸卿反應過來,這兩杯就又進了肚皮,她可不記得顧湄能喝。
最後是錢月華和連枝将蛋糕提過來的,陸卿本想直接下刀,可哪裏知道顧湄一直拉着自己死也不放手:“不行,生日一年才有一次,得許個願,誰知道應不應呢,萬一就應了呢。”
喃喃了半天就是不讓陸卿直接對着蛋糕下刀子。
陸卿扭不過顧湄,只有低着頭默默地許了個願後,才下了第一刀。
将蛋糕分做幾塊分別遞給了錢月華、召昭和連枝後,才将剩下的一大塊,從中間切開了一刀,兩瓣分別裝了盤,拿起其中一個盤子微微側頭看向靠在自己肩頭的顧湄:“阿湄。”
“嗯。”
顧湄有些無意識地哼哼着。
陸卿再微微側頭,呼吸噴在了顧湄的臉上,癢得她伸手撓了撓。
已經睡着了。
再看了看桌子上的一塊蛋糕,自己手上的一塊蛋糕。
陸卿笑了笑,這些東西全是顧湄準備的,寝室裏的姑娘們沒有知道陸卿的生日,直到下午顧湄抽空讓她們幫着去拿蛋糕時才告訴大家。
哪裏能浪費顧湄這幾個月來的辛苦。
在寝室其他姑娘的詫異中,陸卿将剩下的兩塊蛋糕全吃下了肚,撐得她只想哭,可半滴眼淚都流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