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會看見她自殺的消息

第2章 ☆、新雪（1）

嘩啦——飲料罐被推到了一邊去。

我的感知芯片給我傳遞來這樣的信息。

緊接着它給我輸送了更多的信息，我的眼睛裏看到的也不再是黑暗，而是幾乎快将我掩埋的一大堆藍色的飲料罐子，以及......

正俯視着我的一個女孩子。

“新雪。”根據芯片給我的資料，我報出了飲料的牌子。

我的掃描系統繼而轉向那個女孩子。

和人類完全一樣的外表。勻稱的四肢。柔和的長相......

掃描系統将一條又一條的特征傳達給我的“大腦”。

“T3型號，陪伴型機器人。”

我的“大腦”最終給出了這樣的結論，并指揮着我說出這句話。

她似乎對我說出的話很滿意，向我伸出了手臂：“從現在起，請多指教哦。”

之所以說是手臂，是因為在她手腕的末端，并沒有安裝上名為“手”的零件。

我試着抓了一下她的手臂，有些懷疑能不能借助她的力量站起來。

她見我這樣，立刻說道：“沒辦法啊，在末世到來的時候，我的手被石塊兒壓到了，幾乎快要折斷。”

“在雙手完全脫落之前，我得找一個能幫助我生活的人，或者說......機器人。這裏已經沒有人類了，除了我和你以外，目前也沒有別的機器人。”

我明白過來，我就是她所尋找的能幫助她的機器人。不過就目前的情況看來，在她找到我後不久，那雙手徹底斷掉。

我抓住了她的手臂站起來，同時觀察起周圍的環境。我注意到我所在的地方是一個超市，有很多貨架都倒掉了。比如我身邊的這一個，上面的飲料罐子全堆在了地上。

我的目光落在了一截推車的扶手上。我松開她的手臂，往那邊走過去。

那些飲料罐子随着我前進的腳步而被踢開，然後又滾到我的腳邊。

“不要過去。”她突然說道。

這時我感覺到了地面在晃動，尚且還在立着的貨架有往下倒的趨勢。

我想她可能是因為感知到了這點才不讓我前進，而是要讓我出去。我回過身，抓住了她的手臂。

“我帶你走吧。”

我看到她的眼裏呈現出感激的神色。

我們穩穩地走着，一直走到超市門口。地震很快就結束了。

在外面，我近乎于貪婪地看着這個世界。

她已經被激活了好久，一定已經不覺得這個世界的景色有多稀奇。

但是我是第一次看到。

淡藍的天空，矮矮的屋頂，以及從我身邊蹿過去的貓，全都是那麽新鮮有趣。

她也很能體諒我的心情，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等我看個夠。等天快黑下來的時候，她才告訴我該回家了。

我們的家就在附近一個修車的店鋪裏。在店鋪外面，幾個褪了些顏色的紅色水桶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我見她看也不看它們地走過去，就跟在後面，把水桶一一地擺好。

擺完以後我才想起她已經沒有手了，根本做不了這些事情，并不是因為懶惰。

我不由得地感覺到一絲愧疚和悲傷。

“如果沒有我的話，她會無法繼續活下去的。”

我對自己這樣說道。

在這種念頭的驅使下，我走到後面的院子裏，和兔子争搶菜葉，然後把它們洗幹淨，擺放到廚房裏。

“你是要做飯嗎？”她問我。

我被問住了。

機器人是不用吃飯的。不過我剛才做那些事情的時候不僅沒有想到這點，還反而做得很理所當然的樣子，好像我以前就是一直這樣做的。

“我想我可能是家務類型的機器人。”我給自己的行為找着理由，“我的系統沒有告訴我我的類型，你能幫我看一下嗎？”

她試着看了我一陣子，最後搖了搖頭：“我找到你的時候你被一堆罐子給埋着。我想，它們把你給壓壞了。”

這的确是有可能的，不過如果不能知道自己的類型，我會有一點失落。

她想了一下，說：“倉庫裏好像還有畫報，我們拿來看看吧。”

她說所有的機器人其實也是可以按照長相來分類的。比如說她這一種機器人，幾乎都長着一張有着柔和的五官的面孔。我仔細地看着她的眼睛，發現那褐色的瞳孔真的看上去很溫柔。

“我們來找找吧，看有沒有和你長相相似的機器人。”她建議道。

我把落滿了灰塵的畫報鋪在桌面上。那是去年的機器人宣傳畫報，上面還畫着一個嬰兒車。在嬰兒車的後面，跟着一個微笑着的，五官柔和的女孩子。

“那是你。”

她愣了一下。

說完這句話後我意識到自己沒有說完整，補充道：“是你這種類型的機器人。”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剛才她的臉上閃過一絲淡淡的悲傷。

她低下頭，繼續幫我找着和我長得相似的機器人。不幸的是，在畫報上畫着的那麽多機器人裏，并沒有和我長得很像的。

而且我還意識到了一個更嚴重的問題。

在我說某個機器人長得和我很像時，會出現這樣的對話：

“這個和我很像。”

“啊，不對，她是瓜子臉，你的臉型是圓的”

“那這個呢，這個和我很像吧。”

“這個更不像了。她是雙眼皮，你是單眼皮。”

我的系統告訴我，畫報上的人都長得很漂亮。而與她們并不相似的話，是不是就意味着長得很醜？

我沮喪起來，不再有興趣去看那畫報。

“我知道了，我長得最醜了。是所有的機器人裏最醜的一個。”

她也不再看畫報了，而是站起來，示意我跟着她到院子裏去。

這裏已經沒有了電，外面完全地黑了下來。她提議我們躺在院子裏，這樣至少還可以看到月亮或者星星，它們很漂亮。

“等明天天亮了後，我還要給你看更好看的東西。”

“什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