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親眼所見
空曠的平地裏，此刻站了不少人。這些人的周圍，都擺放着各色的花景。
沈歆瑤一眼看過去，估摸着少說有個上百人。這麽大的陣仗，居然只為送些盆栽過來給她過目，讓她現場挑選。
有錢真好。沈歆瑤暗自咂舌。
“沈小姐，這是今兒個送來的五百盆花景，你看看要挑哪些？”管家站在一旁，詢問道。
沈歆瑤一擺手：“這麽大的寧遠府，差不多得擺個五百盆，犯不着挑了，都留下，等着布景就行。”
“那可不成吶。”管家立即說道，“這只是今兒個送來的五百盆，往後五日，日日都有五百盆。每日的花景都有所不同，咱們得挑好的放在府中。”
“日日五百？！”沈歆瑤心頭一震，六皇子這是好大的手筆！掐指一算，這連着五日，可不就是一直要挑到她腿上傷口的毒消退回府之日？
“這一個個挑下來，眼睛都要挑花了，沒準兒一個下午都挑不完呢。”阿晚替自家小姐抱不平，“這不是為難我們小姐嗎？”
管家微微一笑：“可老奴聽說，這是沈小姐自個兒應下的差事。”
說完，管家氣定神閑地看着沈歆瑤，似乎一點兒也不覺得眼前的事會對沈歆瑤造成困擾。頗有種“我倒要看看你打算怎麽辦”的架勢。
沈歆瑤看了眼管家，也不惱，自己在備好的椅子坐下。身子往後一仰，背靠在椅背上。右手邊是一個圓形小茶幾，上面布着茶水，沈歆瑤端起茶杯，喝了口熱茶。
而後對阿晚道：“午膳那道烤羊腿，去骨後将肉切小塊，熱了給我端來。對了，記得拿個木叉。”
阿晚領命，邁步往膳房趕去。管家看得有些糊塗，這會兒要挑花景，怎的又讓人弄吃的去了？
沈歆瑤也不着急，就這麽等着阿晚回來。底下的花商們俱是第一次入寧遠府，上頭主人家沒發話，他們也不敢亂擡頭。就這麽都低着腦袋，旁邊的花一襯着，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滑稽感。
“小姐，弄好了。”阿晚将一盤切好的羊腿肉放在小茶幾上，又将叉肉的木叉遞到沈歆瑤手中。
烤羊腿香氣真真撲鼻，連站在一旁的管家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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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殿下不許我浪費，我瞧着挑選這花景需費些時間，不如慢慢先将這烤羊腿吃了。”沈歆瑤似笑非笑地看向管家，“這應該沒問題吧？”
管家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自然是沒問題。”
“那就好。”沈歆瑤點了點頭，而後看向坪地裏的花商們，道，“你們這樣站着我也瞧不出什麽來，這樣吧，咱們按照花的類別來分類一下。”
管家心中有些詫異，沒想到這沈小姐嘴上說着不懂，卻連花的類別都知曉。他自認當了一輩子管家，可也分不清吶。
心裏頭正這麽贊嘆着，卻聽沈歆瑤道：“一日只需澆一次水的排一隊，一日需澆兩次水的排一隊，一日需澆三次水的排一隊，一日需澆水四次以上的，本輪淘汰，放置一旁。”
說完，又見她對身邊侍婢道：“阿晚，你下去領着他們排一下。”
“沈小姐，你說的類別，就是按澆水來分？”管家懷疑自己領會錯了，穩妥起見，開口問了這麽一句。
沈歆瑤頭點得幹脆：“沒錯。”
“那為何四次以上的直接就不要了？”管家不解，他瞧着那需澆水四次以上的幾種花，漂亮得緊。
沈歆瑤道：“這花景買來不過是為府中增添一些顏色，讓人瞧着漂亮心情愉悅。但它最大的用處也不過如此了。這麽多盆花，若每日都需澆水好幾次，那底下人就只忙着澆水得了，太麻煩。”
說話的這會兒工夫，底下的花商已經将花按着沈歆瑤的要求分好了類。從左只有澆水次數遞增。
沈歆瑤邊說邊走到坪地裏，圍着花看起來。
“而且花澆水次數多，估計每次澆水的量不多，是格外嬌貴的花，太不好打理。我瞧着寧遠府先前連個花景也沒有，想來六皇子也不是多麽喜歡賞花的人。”沈歆瑤見管家跟着自己，便繼續說着。
“嬌貴的花需有懂得品賞它的人在它才有價值。就如上好的茶葉，只有懂得細細品味它的人才能明白它的價值。不然給了那種如牛飲水的人，又有何意義？”
管家腳步一頓，隐隐覺得沈歆瑤這是在暗諷自家主子。
最後沈歆瑤小手一指：“澆一次的這五十盆全留下，其餘的都退下吧。”
管家嘴角一抽，敢情剛才沈歆瑤看得認真，居然是在數數？！
“這……只澆一次的看起來頗為普通，其他幾種不留些？”管家出言勸道。
“不了。”沈歆瑤拒絕得幹脆，“明兒個不是還有得挑麽？不急在今日。”
管家暗道，原來在這兒堵他呢。先前他還覺得這沈小姐看起來一身嬌氣，是個被家中長輩寵得做事都會不過腦子的軟面團子，眼下看來，是他想錯了。
這沈家小姐，倒有些手腕。
“那這花景，沈小姐想布在哪？”
沈歆瑤早就想好了，道：“就都送去前院，擺在六殿下議事房外的院子裏吧。”
沈小姐，你是不是故意把這般平平無奇的花擺去殿下跟前？咋地，殿下不配擁有嬌貴的花？
管家心裏正嘀咕着，這頭沈歆瑤又補了句：“殿下說不讓我去前院，這布景的事兒就交給管家你去辦了。想來管家跟在六殿下身邊，定是知道怎麽布景才最得他歡喜。”
輕飄飄說了這麽一句，便将這活兒落到了管家身上。若是出了岔子，主子爺怪罪下來，便也是管家的錯。
若沈歆瑤是自家姑娘，他一定當場立定給她鼓掌。雖然這是件小事兒，但這一招“殺人于無形”，着實不可小觑。
管家心裏頭還想着另一件事，嘴上利索地答應下來：“那老奴便替沈小姐去辦了。”
說完，管家立刻給身邊的小厮使了個眼色，那小厮領命，不動聲色離開了原地。
“那老奴這就去布景，沈小姐腿傷未愈，便早些回去歇息吧。”管家說完，領着人去了前院。
沈歆瑤坐在輪椅上，由阿晚推着往居住的東院方向前去。
在路上，阿晚不解道：“小姐，今日挑的花，會不會太随意了？若是六皇子見了，覺得太過于敷衍怎麽辦？”
沈歆瑤一只胳膊支在扶手上，撐着自己的下巴，道：“不會的，他又不喜歡花。揀這種素淨的擺在他跟前，反而比過于華麗的好。”
“小姐如何知曉六皇子不喜花？”
“很明顯啊。”沈歆瑤輕哼了一聲，“每日五百盆花，顯然只是為了折騰我。”
為了折騰我居然花這麽大筆錢，嗐，我可真費錢。
“小姐，你是不是……”阿晚話還沒說完，沈歆瑤便打斷了她：
“噓！你聽聽，是不是有聲音？”
阿晚點了點頭：“好像是有人在前頭叫喊。”
一聲凄慘的叫聲傳來，沈歆瑤臉色一變，立馬讓阿晚推自己過去。沈歆瑤心中想着，該不會是有人掉水井裏了吧？
不料匆匆趕去，眼前的景象卻令沈歆瑤背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只見一名男子被綁在長長的板凳上，此刻從他的後背到大腿，已是鮮紅一片。
"你們……你們這是做什麽？"沈歆瑤看清了那男子的臉，昨日入府還曾在東院見過，應是原在東院伺候的奴才。
“回沈小姐話，”監工的管事對着沈歆瑤恭敬行禮，“這小子砸碎了殿下最愛的一塊墨，殿下賜了杖斃。”
沈歆瑤咽了咽口水，背後已經被冷汗打濕，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杖斃還需繼續執行，場面不大好看，還請沈小姐……”
管事的話還沒說完，沈歆瑤将聲音找了回來，只聽她強撐着道：“阿晚，回屋。”
作者有話要說： 沈歆瑤：……太特麽吓人了。
北傾川：小場面，別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