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陸遜一驚,下意識屈起手肘向後撞,卻被景玥擡手摁住,還未來得及運力,身子便被人往後一帶,落入了滾燙的懷中。
水花飛濺,将日光潑碎成細細的星點,譚中紅魚搖着尾巴游開來。
“景承珏,你松手。”陸遜深吸了一口氣,從牙縫中擠出了一句話。
他身子偏寒,如今卻被圈在似火爐般的胸膛前,只燒得他整個兒肌膚都浮起淡淡的桃紅,陸遜啓唇,吐出幾口氣,細雪般的牙齒咬了咬舌尖。
景玥沒答話,而是将臂膀收得更緊了些,他伸出右手撫上陸遜的臉頰,依着他的下颌、薄唇、鼻尖、眉眼細細地描摹了一遍,爾後停在額發間,纏了一指青絲在手裏,輕輕拽了拽。
陸遜被氣笑了,他哆嗦着手狠狠攥住景玥的胳膊,爾後運力,猛地将他推開,笑道:“好,好極了,手法這麽純熟......景承珏,你該是玩了多少小倌才練出這本事?連自己叫什麽都忘了,這本事倒是一點沒忘!”
景玥似是被陸遜的反應吓懵了,伸出的手未收回,只低垂着頭沉默,眸子也暗沉沉的,英挺劍眉輕輕皺起,瞧着倒像是陸遜非禮了他。
陸遜沒再管他,徑直走到瀑布下,沖了半盞茶時間的冷水,将被景玥撩起的火硬生生壓下去,這才穿衣離開。
他在四周轉了一圈,沒尋見馬車,還累得一身汗,最後只能在一塊大石上仰躺下來歇息。
此時已是正午時分,日頭毒得很,将石頭烤得燙手,陸遜躺了一會兒便汗流浃背,眼睛也被日光刺得睜不開,正燥熱間,忽覺一股涼絲絲的水汽撲面而來,刺目的光也被人擋了去。
陸遜睜眼,只見景玥正扯着濕淋淋的寬袖給他遮太陽,而景玥自己整個人卻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發梢都滴着水。
“你惱我了?”景玥開口問,聲音有些啞。
陸遜薄唇動了動。
他說不清生沒生氣。鴛鴦浴他以前也和自己的床伴玩過,那個男孩叫什麽來着?記不清了。
都是成年人,這種事本就是及時行樂,興致上來,只要幹淨衛生,保護措施到位,顏值也賞心悅目,玩了就玩了。
可景玥貼上來的時候他卻本能地抗拒......不,不是抗拒,應該是本能地想要順從,那種鋪天蓋地的絕對強勢會讓他變得手忙腳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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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零麽?他以前從未嘗試過,不過也無所謂,這種事就講求一個愉悅。那麽做一的一方是景玥......
陸遜擰眉,他倒吸一口氣,瞄了景玥一眼。
算了,還是不要和這人有太多糾纏,他需要固定床伴,但不可能是景玥。
魂穿這麽久還未發洩一次,看來他得盡快尋個乖巧懂事、不惹麻煩、知書達理的床伴了,不然教景玥随随便便撩撥兩下自己便欲.火.焚.身,真是太可怕。
陸遜嘆了口氣,他擡手搭在額頭,用寬袖遮住面頰,悶聲道:“沒惱。”
“那你為何不理我?”景玥問。
“你是小娃娃麽?”陸遜無奈,擡手将寬袖往下拽了拽,露出一雙眼眸,說道:“不理你你便要一直纏着我?”
“我只剩下你了,你不要我,我便無處可去了。”景玥一字一句說,神色也寥落了萬分。
“......”陸遜扯了扯唇角,他盯着景玥靜靜瞧了一會兒,垂下眼睫輕聲道:“你比安王會哄人多了......安王景玥要是這麽疼陸文若,陸文若也不至于淪落到衆叛親離、慘死他鄉的地步。”
“你說甚麽?你要死了麽?”景玥着急了,他慌忙伸手将陸遜撈起抱在懷裏,說道:“我不許你死,你若是死了,我便出家做和尚去。”
陸遜笑了一聲,他靠在景玥懷裏道:“君子一言驷馬難追,我給你記着,等我死了,我便托人将這句話送到安王府上去。”
張桓打獵回來,一眼便瞧見自家王爺和陸少主靠坐在一起,不知在說些甚麽,二人都笑得眉眼彎彎,他跟在王爺身邊十幾年,這還是第一次瞧見王爺笑得如此明朗。
陸遜見張桓回來,揚聲問道:“你将馬車藏到何處了?我沒尋見。”
張桓一個激靈回過神,他提着血淋淋的獵物走至景玥和陸遜身邊,一邊堆柴生火,一邊道:“我推下山崖了。玉辂不好藏,我怕被監錦司的人尋着。”
他今日獵了一只麝,脖子上還挂了一條手腕粗的青皮長蛇,張桓手起刀落,将蛇皮剝了,又将麝剁成塊,用松木枝挑了架在火上烤。
陸遜瞧了一會兒覺着甚是無聊,于是轉頭看向景玥,說道:“我教你武功。”說完,他便将景玥推到一旁空地站着,自己則重新回到石頭上坐下,思索着老爺子十四部小說中所有的武功。
“你聽好了,按我說的做,一點都不能錯。”陸遜拍了拍手道。
就先從《九陰真經》教起罷,教完了再教淩波微步,吸星之法也要教。
景玥悟性着實很高,正如原書作者所說,他是千年難遇的武學奇才,那些繁複精妙的武功招式,陸遜最多重複三遍,景玥便牢牢記下。
只見他身形翩飛,雙掌如影,瞧得張桓喘不過氣來。
就那麽練了兩個多時辰,陸遜才招呼他過來吃東西,給景玥遞了塊蛇肉,陸遜道:“你将這些招數都記在心底,慢慢練,不急這一時。”
景玥接過,他在陸遜身旁坐下,想了想問:“你都教給我,我武功比你高,你打我不過怎麽辦?”
這話一出陸遜和張桓皆是一愣。
張桓看向陸遜,神情複雜。
王爺一句話驚得他一身冷汗,這陣子陸遜傾全力替王爺療傷,他都快要忘記陸遜的身份了。
他是平江陸府少主,與王爺勢不兩立。現今王爺失了記憶二人還容易相處,若日後王爺記憶恢複了,他們便不會再有太多的交集。
遇見了,便是你死我活的結局。
陸公子義薄雲天,不願趁人之危落井下石,而盡全力為王爺療傷,這說得過去,可是手把手教王爺武功又是為何?
莫非......莫非他喜歡上了王爺......
張桓愕然,被心底這個想法結結實實地吓了一跳。
一股詭異的沉默在三人之間漫延開,陸遜擡眸,目光從景玥張桓二人臉上緩緩滑過,爾後他嗤笑一聲,淡聲道:“監錦司的人要殺了我和景玥,而我要南下平江,還要活命。教景玥武功,這一路我們相互之間便有個照應。”
說到這他停頓了一下,爾後輕輕一笑道:“當然,還有一層原因。我向來不喜虧欠任何人,那夜景玥伸手拉了我一把,教我從童蛇掌下死裏逃生。救命之恩大于天,我護持景玥練功九日,再将上乘武功傳授,以報當時伸臂相護之恩。”
張桓聽罷暗暗松了口氣,江湖上傳言陸少主坦蕩磊落,乃一等一的俠士,如今看來确是如此,有恩便報、有怨便殺,行事幹淨利落,反倒是自己,心思龌龊以己度人,思及此,他看向陸遜的眼神便多了幾分敬仰。
陸遜說完後便圍在篝火旁吃面餅,張桓在一旁瞧得有些不忍,他将烤好的肉遞。過去,“公子,吃些肉罷,那面餅啃着乏味。”
陸遜搖頭,擡手擋開。
張桓抿唇,只能耷拉着肩膀,甚是沮喪地收回手,但目光卻不住地往陸遜身上飄,見他将面餅吃完,薄唇似乎有些幹裂,趕忙将酒壺遞過去,“公子喝點酒潤潤嗓子罷。”
“嗯,多謝。”陸遜接過,朝張桓略一點頭。
張桓見狀喜上眉梢,又殷切地去給陸遜倒酒。
坐在一旁的景玥不悅,擡臂猛地将陸遜攬進懷裏。陸遜正在喝酒,這麽猝不及防地被人攬腰一拉,酒水登時濺灑出來,陸遜則被嗆得不住咳嗽。
景玥輕拍陸遜的後背,臉色卻甚是陰沉地看着張桓,呵斥道:“你離他那麽近幹甚?從适才便一直盯着阿文瞧,你是不是對他圖謀不軌!”
“咳咳......”陸遜剛止了咳,一聽這話,一口氣沒提上來,又猛烈地咳了起來。
王爺一怒,流血百步。張桓瞬間慘白了臉色,他慌忙跪倒,謝罪道:“屬下該死,不該對陸公子心存不軌。”
陸遜在一旁聽得眼皮直跳,他喘了幾口氣,擡手拍了景玥一巴掌,“圖謀不軌的是你罷!你老和張桓過不去幹甚?他出生入死跟了你這麽多年,你沒心麽?”
景玥被陸遜這麽一呵斥,适才色厲內荏的模樣便蔫了,他癟了癟嘴,将腦袋靠在陸遜肩窩,蹭了蹭悶聲道:“你莫惱,我不訓他了。”
陸遜甚是無語,和景玥相處這些日子,他被對方的撒嬌賣萌弄得沒一點脾氣,當下嘆口氣,擡手在景玥腦袋上揉了揉,“你乖乖的,将我教你的功夫練好,咱們便快些南下......再尋個醫師治好你的失憶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