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不愛

第4章 ☆、未未

林清是個正經的學究派，這輩子除了讀書就是讀書，讀的還都是文學，本科讀的是語言文學，碩士、博士讀的世界文學史，博士後研究中國文學史，是一個泡在書裏的人，無趣至極。

由于身份特殊，他留校除了課題研究，也就帶幾堂選修課。林清帶本科生時間也不短了，但從沒正經帶過哪一科。大多數上的都是湊學分的選修課，課極少，他的時間十分自由，這主要是為了方便他帶孩子，他們學校是名校，很多奇人異事，所以帶着孩子去上課的事在他們學校的人看來似乎不是件大事，這一上就是幾年，未未基本就是在大學裏泡大的。

像未未這種情況，林清是哪也不放心他去，還不如自己教。未未不見得跟其他孩子能玩的好，但是跟學校裏一些老師倒是處的不錯，特別是同校物理系的李都譯教授。李都譯教授是林清碩士時的導師高振教授的好友，兩老頭都是在各自領域裏數一數二的人物，也是一輩子泡在學校裏的人，沒浸淫過社會，除了做學問教學生啥都不會，老小孩似的。

以前林清聽課帶小孩去，高振教授還特意指出來批評過。高教授說了，你要帶孩子不能來聽課跟我說一聲就行了，但是帶着孩子來上課這件事我是不喜歡的。林清雖然覺得不好意思，但是也不能把未未随便丢啊，好在未未基本不說話，那麽漂亮的一個娃娃安安靜靜的坐在林清懷裏，看起來就好像跟着大家一起聽課似的，幾堂課下來，愣是沒出聲，任誰的心都能化了。

那天他們剛好只有上午的課。一下課，高教授就走下來，小老頭還是怪可愛的，一邊嘟喃着上課怎麽能帶孩子一起來呢，一邊不管人家大人小孩樂不樂意就把小孩抱起來，一邊逗小孩，一邊教訓林清。林清笑着點頭稱是，一邊幫他把搖搖晃晃的未未扶好。

李教授是下午的課，就在隔壁班上，他先來準備課件，經過他們教室的時候，本來是準備日常性損一下高教授的，一看到小娃娃也跟着一起玩起來了。對于帶小孩來聽高教授的課這件事也是十分不認同的，直言道：“這老小子懂什麽啊，聽他的課不是誤人子弟嗎，以後放我這邊來，文學有什麽好學的，都是死東西，沒用的。物理才有趣呢，對不對啊。”轉頭問一臉冷漠的未未。

李教授和高教授都沒有孩子，李教授的孩子在□□的時候沒有了，至今七十多歲就跟老伴一起住在學校教職工宿舍，還是老宿舍。高教授身體在□□的時候被搞壞了，太太也在那個時候去世，之後他既沒有再結婚也沒想要個孩子，住在李教授家對門，兩人上學的時候是校友，□□時候一起挨批，那一批人裏剩下的不多，他們算是碩果僅存的。兩人也就一路扛到現在。

高教授在帶林清的時候，并不知道這個學生家世有什麽特別的，林清規規矩矩，研究課題都是相對保守的，但是林清總破而後立，就能從老東西裏挖出新東西，這讓高教授對他有些印象。高教授在做學問的時候還是偏左的，就是想要推掉老東西，最開始對林清是極其瞧不上眼的，林清的第一個課題差點做不下來，一看課題就是老東西，都讓人研究爛了，再說也沒有好東西能說了，高教授連看都不想看內容就駁回來了。但是林清固執，三天兩頭的往他們家跑，煩的他不行，松口了，他倒是想看看林清能弄出什麽新東西。最後林清果然颠覆了高教授對他原有的觀點，林清有背景，這是全校老師都知道，只是沒人知道他到底是什麽背景，有多深，多紅。高教授可完全不在乎這些，在我門下，我就是你老師！你老子！

老頭問未未：“叫什麽呀？”

林清說：“叫林融臻，小名未未，九月出生的孩子。”

“你太太呢？”

林清有些害羞的笑了：“這是我弟弟的孩子，我還沒結婚呢。”

老頭問：“怎麽是你帶啊，你弟弟呢？你弟妹呢？”

林清說：“弟弟出國去了，帶着孩子不方便，留下來給我照顧着，弟妹跟弟弟分開了。”

老頭也沒再多問，就誇了未未一句：“這孩子真是老實。”

林清笑了笑：“我們未未是個比較不一樣的孩子，醫生說了，他可能不太懂得這個世界到底在發生什麽事，輕微的自閉症。不過也能跟其他孩子過的一樣快樂，就是不太能離得開人，還是要小心看着。”林清說的時候，平靜而自然，他一點不覺得未未跟別人不一樣有什麽不好，只是需要多花一點時間交流而已，未未的可愛可一點也不比其他孩子少。

高教授是研究文學的，李教授兩夫婦一個研究物理，一個研究化學，同一片宿舍區裏，還有其他學術界的泰山北鬥，都是一群在中國說句話能震好幾天的教授，私底下也就是一群普通的老頭老太太，未未童年有三分之一的時間是在這群人的包圍了長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