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鐘情那點事兒

第19章 挨打未必不是好事

“沈醫生，你別出去了，外面都亂成一鍋粥了，還是上次那個腦癌病人的家屬，純粹就是想要訛詐。”宋雨萌是剛剛畢業的大學生，來這裏實習還不到一個月“以前就聽說醫鬧，可也沒見過這麽不講理的人。”

沈言抿着唇，這個病人是從上一個醫生手裏接過來的，到她手上的時候已經是晚期了，別說華佗扁鵲，就算是玉皇大帝來了也救不了她。

“我出去看看。”沈言合上病例，就站起身來。

“沈醫生～”宋雨萌緊跟在後面也追了出去。

帶頭鬧的是病人的丈夫，其餘的應該是親戚之類的。

“關于你妻子去世的事情，我很抱歉，可是我已經盡力了。”

“你一句盡力就完事了，你毀了我們一個家！”男人聲嘶力竭的指着沈言喊道。

“對不起。”

“當初治不好，你幹嘛不早說，現在家裏的積蓄都花光了，人也沒了！還留下了個孩子，你這是謀財害命啊！”

沈言依舊低頭道着歉，但一邊的宋雨萌卻聽不下去了，，挺身上前道：“當初沒人願意接收你妻子的時候，是沈醫生扛下壓力治療的，現在你又這樣說，當初還不如不治療的好！”

“你說的是人話嗎！”男人伸手上前就要沖過來。

“你要是再不走，我現在就打電話報警！”

眼看着宋雨萌掏出了手機，男人有些慌了，趁人不注意，一拳頭就砸了過來。

“小心！”沈言擋在了宋雨萌身前，硬生生的替她挨下了這一拳。

“沈醫生！”

“你怎麽能打人啊！”

“我打的就是她！”

沈言被打中了頭部，腦子裏昏昏沉沉的，一陣嘈雜的罵喊聲後，她就暈了過去。

等在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躺在了休息室，手上還輸着液。

“吱呀…”

宋雨萌放下手裏的東西走了過去“你醒了，剛才真是吓死人了。”

“這是？”沈言看了眼手背上的輸液器。

“葡萄糖，你自己是醫生，怎麽還一點都不注意，不吃早飯，又貧血低糖，人家一砸，你不就暈了嗎。”

沈言捏了捏鼻梁，重重地舒了口氣，就想起身。

“唉，別動，還沒輸完呢。”

“我還有病例沒看呢。”

宋雨萌皺着眉頭，把桌子上的飯盒打開“病例永遠都看不完的，先吃飯，這都中午，你要餓到什麽時候。”

“我…”

沈言還想說什麽，可宋雨萌完全不給她機會，拿着勺子在飯裏攪了攪“張嘴…”

沈言跟她的關系确實比跟其他同事要好點，可還沒有好到能喂飯的程度，急忙低下頭，說道：“我自己來就好，自己來就好。”

宋雨萌咬着自己的筷子，時不時的就像沈言看去。

“剛才謝謝你，要不是，我想躺在這裏的人就是我了。”

沈言咽下嘴裏的面片“不用謝，大家都是同事，就算是別人我也會這麽做的。”

“同事？”宋雨萌反複思忖着這兩個字，心裏頭有些怪。

“咱們科室本來就特殊，再加上現在醫患關系緊張，有的時候挨頓揍也是在所難免的，每個人帶着希望來，最後又帶着絕望走，這也是另一種悲哀吧。”

宋雨萌若有所思的看着沈言“雖然這個職業讓人無奈，但總也還是有希望的，不然幹嘛來醫院，反正都是一個結果，總不能因為明天下雨，今天就要辭職吧，沈醫生有些悲觀。”

沈言看着手裏的飯，突然覺得喉頭有些發堵，悲觀？的确，她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絕望了，這句話似曾相識。

“你是單身嗎？”

宋雨萌思維跳躍的太快，讓沈言愣了一下。

“是，是單身吧。”

這句話讓宋雨萌聽出了兩個意思。

“那是有喜歡的人吧？”

沈言頓了頓，沒有回答，許久的沉默，只聽見飯盒放回桌子上的聲音。

“我吃飽了，謝謝你。”

簡單的一個謝謝，就可以證明兩個人的關系有多生疏，宋雨萌忽然間發現，沈言沒有她一眼看上去的那樣簡單，她的很多事自己都不了解，她們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朋友，一想到普通朋友宋雨萌心裏就不是滋味，這麽好的人為什麽只能做朋友呢。

“我幫你吧，之前也是我給你打的。”

糖水已經吊完了，宋雨萌沒有等沈言同意，而是直接蹲下了身子，一點一點的撕着膠帶，動作熟練的不像是一個實習醫生。

“謝…”

大概是知道沈言想說什麽，宋雨萌先她一步搶聲道“別說謝謝，太生疏。”

沈言口中的謝字被堵到了嗓子眼，自從離開林桐之後，她已經習慣了一個人，偶爾有人接近，不管是友善的還是功利的，她都沒法适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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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加加在家閑着也是閑着，就想的來醫院接老公下班，順便上街逛逛，這幾天她特別饞新街口那家新開的幹鍋雞。

“都說了我回家去接你，挺着個肚子多不方便。”換下白大褂的李炎依舊是一副大學生的樣子，絲毫看不出是個快要當爸爸的已婚男子。

“誰說我來接你的，我是來查班的，看看你有沒有勾搭小姑娘！”馮加加捧着李炎的臉就左揉又掐的。

“姑奶奶快饒了我吧，我還勾搭小姑娘，我唯一勾搭的小姑娘不就是你嘛～”對于這種先貶後褒的修辭手法，馮加加相當适用。

拍了拍手“好吧，算你有眼光。”前一秒還是母老虎後一秒，就成了有孕在身的小女子，眼含秋波柔情似水的拉着李炎的胳膊“老公，我餓了。”

李炎寵溺的看着自己的老婆，摸了摸她的頭“走吧，新街口那家幹鍋雞！”

馮加加點頭如搗蒜，就在她歡天喜地之時，迎面走來了個人，身形瘦高，戴着口罩，一身白大褂。

“李醫生下班了。”沈言摘下口罩，臉上是笑的，眼神有意無意的撇向馮加加。

“下班了，肚子餓，你也知道孕婦不能餓。”馮加加沒好氣，嘴都癟了起來，扯着李炎就要走，弄的很是尴尬。

“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了。”馮加加推開李炎的手，就大步的往前走。

“哎，你幹什麽啊？”李炎尴尬的對着沈言笑了笑“孕婦情緒不穩定，你別介意啊。”

“姓李的，你胡說什麽呢！”

沈言頓了頓，臉上也沒有什麽不悅的表現，還是面帶笑容，拉了拉口罩，看着李炎說道：“我能和加加說句話嗎？就一句，不會耽誤太久。”

李炎倒是沒有什麽介意的，只是自己老婆的脾氣他在清楚不過了，只怕現在沈言過去就是找罵，可是他也不好直說，就有些為難點了點頭。

沈言見李炎點了頭，便快步的走到了馮加加身旁，用着只能她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問道：“能不能給我林桐的電話？”

馮加加擡眼斜睨着，嘴角露出輕笑“憑什麽？”

沈言倒吸了口氣“我想知道她好不好。”

“沈言，我覺得你特別可笑！”馮加加言語犀利，不留一點餘地，就像一只渾身長滿刺的刺猬“她好不好關你什麽事？現在跑來裝好人，當年一走了之的時候，你怎麽不問問林桐好不好！”

“我，我當年有苦衷，我沒辦法。”沈言的眼眶一下就紅了，嘴唇微微顫抖，應該是想起了什麽事情。

“什麽狗屁苦衷！全是放屁！”馮加加的音調一下大了起來，走廊裏來回的人紛紛都向她看去。

“加加，有話好好說。”李炎急忙上來拉住自己的老婆。

馮加加做了一個深呼吸，定定的看着沈言“我不管你當年有什麽苦衷，但你至少應該留個句話，你走了之後，她生了一場大病，不過再深的傷也有愈合的那一天，過去的就過去了，這個世界上沒有後悔藥。”說完拉着李炎，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整個走廊裏都回蕩着馮加加剛才的話，不停的充斥着沈言的大腦，眼裏的淚猛然決堤。

李炎一邊拉着馮加加的手，一邊打着車的火。

“好好看車。”馮加加抽出手搭在自己的膝蓋上。

“其實，你為什麽這麽讨厭沈言，我覺得她人還可以。”

“你了解她啊？你跟她關系很好啊？”馮加加伸手揪住李炎的耳朵“我告訴你，不準跟她說話！”

李炎都有些無奈了“我跟她是同事啊，再說了她是整個癌症科裏比較年輕，專業素質也比較高的醫生了，而且今天還被鬧了醫患，她頭上青的那塊就是被病人家屬砸的。”

“這麽嚴重？”

李炎點了點頭“主要是病人家屬的問題，沈言已經盡力了，畢竟醫生也不是神仙，怎麽可能把每個病患都能治好。”

馮加加的怒氣沒有之前那麽大了，臉色也緩和了一些，若有所思了一會兒，忽然從挎包裏掏出了手機。

大概半下午的時候，馮加加客廳的門鈴響了。

林桐一身風塵，臉色焦急，像是很慌張的樣子。

“你就這麽點出息。”馮加加嘴裏嗑着瓜子，像是先知她會來一樣。

林桐跟在身後，她對馮加加的話并不在意，将兩鬓散落的秀發捋至耳後，言語裏帶着急切，卻又不敢表露的太過明顯“怎麽，怎麽回事？”

“什麽怎麽回事？不是跟你發短信說過了嗎。”馮加加的身子靠在沙發上，肚子比以前又大了一圈。

林桐舔了舔下唇，深吸了一口氣“你短信說，她被打了？怎麽會被打呢？”

“被打怎麽了，她一個醫生，治死人當然要被打，說不定醫院明天就開除她，還要讓她坐牢。”馮加加看熱鬧不嫌事大，能說多恐怖就說多恐怖。

“她怎麽可能治死人，一定是有人訛她！沈言在學校的時候專業課成績都是數一數二的，每年都有獎學金拿！”林桐一下瞪大了眼睛，音調也高了起來。

馮加加目不斜視的望着林桐一句話都沒有說。

“一定是有人想訛她！”而林桐還是自顧自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又過了許久，馮加加不再看着林桐，眼眸垂下，從茶幾上拿起橢圓的鏡子遞給林桐。

“看看你自己，好好看看你自己。”

鏡子中的林桐頭發散亂，眼神焦急，臉色帶着不健康的白色，額頭上也有細小的汗珠，別開眼，不願再去看。

“我只知道她被打了，至于其他的，你自己去問吧，最好問個清楚。”馮加加起身就回了卧室，應該是又想到了什麽，折回來說道：“你再怎麽嘴硬都不行，一個眼神完全就把自己出賣了。”說完又看了看表“這個點，她應該還在醫院，也許你可以去看看。”

離開馮加加的家之後，林桐仿佛陷入了巨大的掙紮中，只是自己的這種掙紮在與沈

言比較起來的時候顯得太微不足道，等回過神兒來，再擡頭的時候，已經到了醫院。

“坐吧，哪裏不舒服？”沈言低頭看着手上的東西，出于職業習慣，讓她先開了口。

“哪裏都不舒服。”

這個聲音，沈言手裏的筆都掉了，在地下滾了好幾圈。

林桐完全忽略眼前這個人的驚訝，伸出手指點了點自己的頭。

“頭疼？！”因為職業的敏感性，沈言沒有過多的深究林桐手指頭部的意思，她只覺得頭皮發麻，以往的沉着冷靜此刻全都消失了。

登的一下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雙眉緊蹙，張開嘴卻又沒有發出聲音，穩了穩心神便走上前去，沈言将手搭在林桐的肩頭，聲音有些抖。

“你挂的是癌症科，別開玩笑。”

林桐的眼圈從進來的時候就是紅着的，到現在也沒有消退，但她的聲音卻是異常平靜“我挂的就是癌症科，你也知道現在的年輕人壓力越來越大，我…”

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沈言轉過身，慌亂的用鼠标在電腦上點擊着“先做一個腦CT，應該是沒有什麽事情的，你疼了多久，主要是那個部位疼？是怎麽個疼法？”沈言語速飛快的問着，不給身前的人留一點回答的空隙“我現在就陪你去檢查，不要怕，沒事的。”說完拉着林桐就要往外走。

“沈言。”林桐一把握住這個焦急不安的人的手，那是一種怎樣的冰涼，她自己也說不清“我沒事，就是想…吓吓你。”

話音剛落，沈言就再也忍不住了，将眼前的人攬進懷裏，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去擁抱她。

林桐緊扣着她的肩膀，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可依然逃不過抽噎的抖動握緊拳頭重重捶了兩把這人的後背，似是發洩，但更是思念。

“加加說你被人打了，我告訴自己你活該，我應該高興，可是我卻沒有辦法讓自己笑出來。”林桐将兩人拉開些距離，伸手撫上了沈言額側的那片瘀青。

“疼嗎？”

沈言搖着頭，眼裏全是笑跟淚。

作者有話要說：

從這章就開始講重逢以後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