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就聽見有人說“恩侯兄就說了,你這扇子是贗品,你還抵賴不成。”
掌櫃的就辯白“也不能聽您一張嘴空口白牙的說是贗品就是贗品啊,我們這扇子是明明是真跡,你就給了十兩銀子,就是十個十兩也別買一根扇骨。”
“嘿,你這老兒也不打聽打聽榮國府的大老爺在金石這一行當的眼力。”
“柳大,別說話,這扇子确實是贗品,但是這是當時人仿的最像的一個贗品,夾嶺山主人的印鑒和題字卻是真真的。”榮國府的賈赦收起扇子說話了。
“賈爺啊,您可吓死我了。”掌櫃的擦了擦頭上的汗,“這扇子您出一千兩,我做主給您了,沒人能比的上您的眼力啊。”
皇帝聽得來了興趣,對着劉大牛一個顏色,劉大牛走過去,“勞駕,我們家老爺想看看扇子。”
公子哥們開始叫罵起來,說着不幹不淨的話,倒是賈赦一下子站起來了,雙手捧着扇子交給了劉大牛,垂着手站着,其他人一看,知道這人身份尊貴,也不敢再出聲,一個個恨不得不在這兒。
皇帝打開扇子,見上面是工筆花鳥,特別是那一團牡丹,真是花團錦簇,開的分外的嬌豔,他對這個不感興趣,也沒什麽研究,看了幾眼就覺得沒意思了。仔細看了看印鑒和題字,筆跡剛勁,看的出來下了幾分苦功,想起承岳一直在臨摹字帖,寫的字也有幾分火候了,心裏就有幾分得意,把折扇遞給劉大牛。
“可有字帖?”
掌櫃的恭恭敬敬的回話“有幾份米芾的字帖。”
皇帝就說“米芾的字帖家裏應有盡有。”
賈赦就說“......有家店有王羲之的字帖,就是不賣,只許人看。”
皇帝來了興趣,讓賈赦帶路,幾個人去看了字帖,皇帝看了一會,他自己倒是不能分辨是不是王羲之真跡,就讓一個侍衛去把承岳喊來,賈赦老老實實縮在一邊,不敢說話,那家店的掌櫃看着,也不敢開口。
過了一會,承岳一頭汗的闖了進來。
“祖父,您喚孫兒來看字帖?”
皇帝就獻寶一般的把字帖往他跟前湊了湊,承岳捧着看了,盯着看了幾眼“孫兒覺得不是真跡。”
Advertisement
賈赦恨不得自己脖子能長的長一些,掌櫃的不忿起來,“小公子可不要亂說話,這可是我們店的鎮店之寶,我們東家的珍藏。我們東家可是京中上上等人家。”
祖孫兩個對着這個掌櫃理也沒理,承岳指着一處“這個右字不像,王羲之所有的真跡裏面,右字出現過的帖子出現了不少,筆跡更是委婉含蓄行雲流水,越是簡單的字體,就非常的難以表現的行雲流水,其他字仿的倒是像,就是筆畫少的字難以達到王羲之的神韻,仿的那個人也能明白這個理,他巧妙布局,把筆畫簡單的字藏在整個篇幅裏,第一眼看到的是整個字帖布局巧妙,一行一列盡是美感。第一眼就覺得是真跡,很少有人再逐字逐句的看筆鋒勾畫了,就是看,也會看那些筆畫繁複的,那種字,才有看頭。再說了,看的多了,就似乎是忘了這些字該怎麽寫,自然很少有人看的明白。”
皇帝先不管孫子這番話說的站不站得住腳,先為孫子喝彩了一聲,放下了字帖,可惜的搖了搖頭,“還想着讓你也多漲點見識呢,卻讓你白白跑了一趟。”
“這不值得什麽,再說了,孫兒如今不看字帖了,大兄還說無數人學顏筋柳骨,又有幾人能達到顏筋柳骨的地步,不如另辟蹊徑自己開創一派,也能做一派的開山祖師。沒準以後,還有人要描摹孫兒的字體呢。”
“你大兄說的對,男兒大丈夫,當有自領一派的氣魄。”
祖孫兩個高興的相攜着走了,賈赦恭敬的送走了祖孫兩個,迅速跑到掌櫃的那裏,奪過字帖看了起來,不看不知道,看了真的是帖子上的“右”字神韻不夠流暢,似乎和王羲之的不符,王羲之寫的“右”字流傳下來的很多,賈赦拿眼睛看了一會死命的記住,快馬加鞭的趕回榮國府,翻騰出自己的收藏,比較之下,果然是神韻不一樣。
司徒越忙的腳不沾地,坐在戶部大堂,一手打着算盤一手拿狼毫筆記着支出,兩只眼睛還能抽空掃一眼堂下等着回話的小吏。
別說小吏,就是戶部的堂官們也跟不上這位的想法,聽說這位以前是行商的,帶着商隊去過很多地方,眼珠子一轉就是一個主意,小吏們嘴裏噼裏啪啦的報着數,這位不假人手,一手算盤扒拉幾下,紙上落下幾個标記,賬目清清楚楚。眼看着日頭就要西落,想想這幾天的遭遇,小吏們忍着腹中饑餓,打氣精神來回話。
司徒越立下的規矩,不幹完誰也不許吃飯回家,要是不服氣,王府的侍衛拉去五十大板,打死了扔出去,打不死拉回來接着幹活。誰要是上頭有人,立即逐出戶部,把履歷交到禦前,讓你八輩子的老臉都沒地方放。
除了尚書大人老邁逃過一劫,自侍郎往下,各個都在加班。戶部的人是怨聲載道,要是一個打算做皇帝的皇孫自然要考慮名聲,但是前途注定了的司徒越沒這方面的壓力,讓人鎖了戶部大門,噼裏啪啦的把戶部三年的舊賬算的清清楚楚,當即有二十多位戶部官員被拉了出去,第三天晚上戶部發文命直隸大倉開其中一個糧倉赈災。
又派人在江北收購藥材,給出十天時間,一旦買夠立即運往永州,錢糧播出,發文讓兵部護送,當晚皇帝用了大印,南苑和京城飛馬往返,一夜不曾安歇。
兵部調派了人馬,算清了人馬在路上的嚼用抛費,司徒越親自看着裝車運出直隸地界,所需的一切往來公文已經飛馬傳到了永州。
接下來,司徒越就沒了大事,留意着永州發來的信息,因為沒啥大事,又溜達到了老太妃那裏,今兒游湖明兒聽戲。
禦史們倒是把司徒越在戶部的霸道作風上奏給了皇帝,言辭犀利把司徒越罵了一個狗血臨頭,皇帝在朝會上停了,立即拍手叫好,得意的說了“朕一個孫子抵得上一個戶部。”
戶部尚書向來是臉皮厚,聞言臉上不見喜怒,倒是其他官吏紛紛羞愧。皇帝轉臉給司徒越發了獎勵,獎她了一個莊子,足足有一個南苑那麽大,惹得其他皇子眼紅。
赈災的錢糧已經運出,不管怎麽說,解了皇帝的一個憂愁,皇帝的心情開始好了起來,連帶着後宮的嫔妃們也跟着開心了不少。
皇後就讓人調開了地方,正好月圓,要在南苑邀請公主後妃們一起賞月。這個活動自然是不會邀請司徒越的,老太妃因為年輕的時候也養過幾位公主,聽說了公主們都來,自是開心不已,早早的把司徒越攆走,看着內侍們打掃庭院,預備着給公主們住。
司徒越趁着天還沒黑,就找到承岳,承岳如今正在學着辦差,六王府的家将們一半留了下來,如今正在回事,司徒越就越發的覺得沒意思,一個人在廊下逗鳥。
日暮西斜,王府的一個家将抱着一個孩子進來了,先給司徒越請安,言及六王有書信給司徒越,把孩子放下,就進去給承岳回話了。
司徒越沒有看信,先看了看那個孩子,弱弱的一只,站着就十分的費力,頭發枯黃,臉上沒肉,但是穿着打扮确實十分的精致。
那孩子站不住,忽然跌倒,又爬了起來,看樣子有兩三歲,司徒越對他的身份很懷疑,這是承岳和那家将出來,承岳看了那孩子一眼,問家将“是這個嗎?”
家将點點頭,對那孩子說“林公子,快給榮王爺和世子爺請安。”
小孩子就趴下去請安了。
承岳對司徒越說“大兄,這是江南鹽課林海的兒子,林瑜。父王代您收他為徒了,也就是說,他以後跟着您讀書了。”
司徒越自己讀書就是個半吊子,何況他這徒弟還是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收的。
那家将對司徒越說“王爺,請進一步說話。”
司徒越跟着他走到走廊盡頭,家将回話“這次的貪墨案,賬本在林海手裏,有人威脅了他,說林海要是不交出賬本就毒殺他全家,當晚他兒子就中毒了。幸好,咱們王爺當時就在附近,那林海求太醫的時候正好一味藥能救他家公子,咱們王爺就順勢要了賬本,但是林海已經吓破了膽,說讓王爺保他兒子一世平安,王爺就言讓他林公子給咱們世子爺當伴讀,那林海不樂意,說您是禮法上的......想要讓他兒子伴在您身邊,如今大夥都知道您時時伴駕,您說的話比幾位王爺都管用。咱們王爺想要賬本就替您做主了。”
司徒越聽完看了信,上面只說讓司徒越好好照顧這個孩子就行了,千萬不要養死了。別的回京再說。
“我仿佛記得,林海的夫人出身榮國府。”
“是的,是出自榮國府。”
“既然叔叔說這是我的弟子,我自然把他當做弟子教養。你回去告訴林海和他夫人,要是榮國府想要探望孩子,沒門,本王可不想讓那些人家整日登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