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尾巴之後

第43章

付知青的助手打下了場記板, 付知青卻還在盯着鏡頭，他的助理走過來伸手悄悄的戳了他一下，付知青這才回過神，對衆人道了聲抱歉後，接着開始将畫面重放。

衆人在旁邊耐心候着，付知青看的很認真而且也很專注，一直到宓绮改詞的那段時才皺起眉, 等到将這一段完整看完時擡起頭道，“虞歌演得不錯，可以先休息一會, 在旁邊等待下一幕的拍攝，宓绮這一幕的戲份要重新拍。大夥都給我認真點，不要耍些小聰明，不想拍直接給我走人。”

付知青說話的語速不快不慢, 帶着一股奇妙的腔調。

虞歌笑着‘诶’了一聲應下，臉上笑眯眯的, 心情應該是好極了。他看也不看宓绮，直徑走到齊白身邊，從他手中接過從家裏帶來的蜂蜜檸檬，擰開蓋仰頭喝了一大口。

水冰凍過, 冰冰涼涼的，還很甜，帶點兒酸，真好喝。

宓绮小聲的道了句對不起, 低着頭趴在了地上。

齊白拉着虞歌坐在旁邊的休息區，側頭附在虞歌耳邊小聲道，“那女的是制片人的幹女兒，在星網上曾高調示愛過查爾斯将軍。”

“制片人的幹女兒？”

虞歌啧了一聲，放下水杯問了聲：“那查爾斯怎麽回應她的？”

“回應？”

齊白搖了搖頭，“沒有回應的，後來有記者為了蹭熱度時順帶提了一句，結果查爾斯将軍表示根本不知道她是誰。”

“嘻嘻。”

虞歌側過頭，看了一眼又在擡頭吐血的宓绮，捧着臉道，“那可真有趣。”

查爾斯要是能看上這種女的，他怕是要把自己頭砍下來給對方當球踢。

不知宓绮今天是怎麽回事，像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明明是個很簡單的鏡頭，她卻一直連着ng了四次。

付知青的臉色變得很難看，說話聲音壓得很低，直到第五次拍攝，宓绮終于勉強通過了之後，付知青的臉色才稍稍好轉了些許。

“場務迅速切換場景，各部門就位——”

付知青擡起頭，“接下來是第二幕，我不希望繼續浪費大家時間，虞歌你準備好了沒有？”

“準備好了。”

虞歌看了半天的戲，把劇本往齊白懷裏一扔，舉起手道，“我随時OK的。”

第二幕戲倒是簡單，沒多少難度，可宓绮不知是怎麽回事，像是找不到感覺，總是有些不在狀态，挨了付知青棉裏夾針的幾頓好罵，字裏行間卻又不帶一個髒字，罵的你不疼卻難受極了，整的人小姑娘嘴都不敢張，差點兒當場就哭了出來。

不得不說虞歌在演戲這方面，還真的有幾分天賦；明明只是靠着原身遺留在腦中的記憶，還有幾次模拟演習，順帶在公司旁聽了十來節課，可接下來的幾幕戲，他基本上也都是一次過。

由于《千生道》是由小說改電影，裏邊的角色實在太多，即使為了節奏緊湊，适當的删減去了一部分劇情，可仍然還是需要請來許多的演員。

索爾和其餘幾個導演商議了一番，決定分別負責另外的區域拍攝，最後統一剪輯。

虞歌的戲份基本全捏在付知青的手裏，還在拍戲時進入狀态的速度很快，付知青忍不住誇了他一句，和齊白私下講了聲，說要是虞歌繼續保持這樣的狀态，沒準不到一個星期，他的戲份就能全部結束。

好不容易等到當天的拍攝結束，虞歌便随齊白一同回到家中，飽飽的吃了頓晚餐，接着模拟了一會明天的戲份，随後和查爾斯發了幾條訊息，游戲也不打，早早就睡了。

一連幾天皆如此，虞歌的戲份總是十分順暢，付知青拍他的戲時人也會變得柔和些。外加虞歌人長得好看，嘴又甜，劇組人看到他總是笑眯眯的。

他們連着拍了五天戲，剩餘時間虞歌則用來跟着武導學了幾個武打動作，等到第六天的一大早，虞歌就坐着齊白的懸浮車到了劇組。

今天要拍的，是虞歌在《千生道》中的最後一場戲

——半鲛裴生因宓绮的引誘，失去本心，踏水離開南海仙島。後因遇上魔頭商弘秋，被對方束于冷寒閣，在月圓之夜被抽去鲛珠，拔其仙骨，由長生之妖淪為世間凡人。

這部電影是雙男主，商弘秋是反派男一號，扮演者不是別人，正是與虞歌有見過幾次面的顧銘。

劇情前邊的戲份比較簡單，付知青一拍劇本，決定先拍裴生被囚禁後，拔骨抽珠的那幾段。

化妝師将提前備好的衣服從衣櫃拿出，齊白接到了別人打來的通訊，看了一眼虞歌，接着說先去了拍攝區，像是有些事要交談。

虞歌很有禮貌的化妝師道了句謝謝，随後抱着衣服走進更衣室。

這次的戲服顏色有些暗沉，衣擺處沾了灰和血，上衣有許多刀口留下來的印子，還挂了幾根破破爛爛的布條。

虞歌換好衣服後從更衣室走出，如往日那樣坐在了化妝鏡前，化妝師還是之前那個男生，名字叫小祁。

“閉上眼睛，我先給你補個水在上個妝，免得會傷害到你的皮膚。”

對方看了眼鏡子，朝虞歌腼腆的笑了笑，接着往他臉上噴了些水，随後拿起精華，幫他做了個保濕在塗了層隔離；接着從化妝箱拿出一只新粉撲，給虞歌打了層比皮膚偏亮一號色的底，讓膚色看上去比較蒼白，還順帶在嘴唇上蓋了層粉底，只留一點唇色。

由于待會的戲份會露出手，小祁還特地在他手背的細節處塗了些粉。

虞歌朝鏡子看了眼，覺得面色有些滲人，捏住自己的下巴嘆了口氣，“這樣子真醜啊。”

臉色看起來慘白慘白的，還穿着這麽破，像是個亡靈法師一樣。

“還好啊。”

小祁擡頭看了眼鏡子，又轉頭望向虞歌，撓了撓自己的腦袋道：“我覺得不醜，待會還要在你脖子那裏捏一條傷疤的，你底子這麽好好，肯定能駕馭住這個裝扮的。”

“哎。”

虞歌歪了下腦袋，有些難過的不想看自己，應了句：“希望如此吧。”

接着從椅子上站起，抱着只剩半截的爛袖子走到拍攝區。

那邊的場景已經建好，飾演商弘秋的顧銘将黑色長發束在腦後，眉如刀裁、星眸凜冽，身披銀铠，右手緊握一把玄鐵長劍。

明明是個反派，卻也要擺出威風凜凜的樣子，端端正正的站在一塊寒石前。

付知青見到他走來，揚眉笑了聲道，“準備好了嗎？”

虞歌看了他一眼，點頭應了聲‘嗯’。

“那麽就開始吧，你站到那塊石頭前邊去。”

付知青轉過頭，對着場務道：“去準備一下道具。”

虞歌按照他說的走到寒石前。

顧銘穿的是長靴，站起來時比他平時要稍微高一點，低頭沖虞歌笑了笑，壓低嗓音道：“聽付導說你的演技很棒，待會可一定要手下留情。”

“顧影帝這話說的。”

虞歌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我待會一定多關照下你，保證不帶着你Ng。”

顧銘哈哈一笑，“那可真是讓人期待。”

“兩位準備好了沒有？”

付知青手中拿着一疊劇本，側身站在攝影機前，“燈光師切個光，全體成員做好準備，第二十七幕戲即将開始。”

頭頂的燈光暗了，黑雲忽如其來，遮去了月色，壓得人心惶惶。

付知青揮下掌心。

——Action

——咔

場記板響時，顧銘瞬間就進入了狀态，呡唇發出一聲冷笑，飄忽身形猶如鬼魅，揚起手中長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向虞歌的咽喉。

“邪魔外道，滾開！”

虞歌回神很快，眉頭輕皺，在商弘秋襲來的那一刻瞬間向後連退數步，接着揚起雙袖，有些吃力的欲揮出寒風将商弘秋推開。

顧銘沒想到他能反應過來，眼中閃過一絲驚訝，迎起風勢奮力躍進，左手伸掌，五指成勾用力抓上虞歌右肩。裴生被打着身形一頓，差點摔倒在地，翻身一個後躍便欲逃離。

商弘秋緊接朝前躍上一步，不給他離開的機會，手心用力将裴生整個人摁在寒石上，接着揚起右臂，持起劍柄将鋒利的刃尖抵上裴生修長的脖頸。

裴生擡起頭看向他，眉眼冷清，眸中毫無懼色。

商弘秋最讨厭這樣的眼睛，剛欲伸手挖去他眼珠，卻突的朝前走上一步，忽然低聲笑起，伸手撫摸上他眼角的鱗紋，壓着嗓音道：“你是鲛人？”

裴生怒道一聲放肆，右臂剛欲揚。

“放肆？”

商弘秋不怒反笑，左手成刀直接将他右臂打斷，緊接着手往下移，指尖用力的摁在裴生的胸口上。接着低下頭，附在他耳邊呢喃道：“既然你是鲛人，那可否借你體內的鲛人珠一用？”

裴生擡起頭，寒眸如冰霜，膚如白玉的左手揚起，伸長五指狠狠地在他臉上扇了一巴掌。

——咔

場記板響，這一幕拍攝結束。

付知青從鏡頭前擡起頭，沖虞歌比了個大拇指，誇贊道：“我生怕你那一巴掌打不下去，結果看來是我多心了。”

“都是劇情需要嘛。”

虞歌甩了下手，彎着眼睛擡頭望向顧銘道：“我相信顧影帝一定不會計較的。”

“你給我一掌，我抽你鲛珠，剛好好扯清。”

顧銘揉了下自己的右臉，嘶了一聲，“還在你最後還收了些力氣，要不然我這臉上準是個清晰的巴掌印。”

“畢竟你可是影帝嘛，要是傳出去，你的粉絲們不吃了我才怪呢。”

虞歌走到一旁，小祁拿着工具給他補妝，随後從化妝箱中拿出一盒膚蠟，取一些捏成長條粘貼在虞歌脖子齊鎖骨的地方，接着拿塑形刀将兩邊推開，由上向下齊中間一劃，往裏藏上濃縮型血袋，接着合攏掩實，還順帶做了個記號。

虞歌照了下鏡子，又嘆了口氣，本來這樣子就醜，結果更醜了。

付知青給顧銘補了幾個打鬥的鏡頭，好用于待會剪切畫面，接着側頭看了眼虞歌道，“好了沒有。”

“好了。”

虞歌揮了下手，提着更加破爛的袍子坐在寒石前，場務走過來，将他上身衣服往兩邊一扯，露出大片肌膚，随後往他身上綁了好幾條冰涼的鐵索。

“各部門準備——”

付知青翻了頁劇本，接着将鏡頭對準虞歌和顧銘的方向。

——Action

鼓風機開始運行，呼嘯的冷風吹去了黑雲，一輪寒月當空。

“你若是不肯主動将鲛珠借我，那就只好我自己動手去取了。”

顧銘往後退了一步，手臂往下放，将劍尖對準虞歌的脖頸處，聲音壓低，“若是傷到了你，那可別怪我太粗魯。”

裴生垂着頭，一言不發，眉眼依舊冷清。

冰冷的劍尖觸上皮膚，裴生的眼睫毛顫了兩下，膚蠟被切開，藏在裏邊的血漿頓時往外湧出。

付知青拉近了鏡頭，右手微微揚起，助理控制投影，在虞歌的脖子處打上虛拟投影。

鋒利的劍刃刺穿裴生精致的鎖骨，微涼的紅色血液不停往外流出，直到劍身将整個胸膛刺穿，虛拟的光影逐漸在傷口的地方勾勒出一顆雪白的鲛珠。

“光是鲛珠怕是不夠。”

商弘秋蹲在地上喃喃自語，伸出手将鲛珠取走，突然一垂眸，右手扯起裴生的頭發，望着他的眼睛，聲音像淬了毒的刀子，“要不，你再借一物我用可好？”

裴生擡起頭，面無表情的諷了他一聲，“我若說不，你難道肯停手不成？”

商弘秋舔了舔嘴角，誇了他一聲，“聰明。”

月亮隐入雲層時，商弘秋已經扒去了裴生的鲛人骨，轉身離開閣樓。

白茫茫的月光印在滿身鮮血的裴生身上，海浪潮起潮落，似有歌聲回蕩。

——咔。

場記板響時，付知青喊了聲OK，虞歌這一段戲份結束，回到更衣室去換裝。等到他将整段戲補完，已經是下午五點左右，至此，虞歌在《千生道》中的所有戲份全部結束。

“辛苦了。”

付知青從懷中掏出一個很大的紅包，“下次要是有機會在一起合作，後期殺青時我會和你的經紀人聯系，到時候一起吃個飯。”

“謝謝。”

虞歌從他手中将紅包接過，揚着一張笑臉将紅包塞進了空間紐中。

“渴不渴，喝點水吧。”

齊白握着紙巾從旁邊走過來，遞給他一瓶水。

“嗯，謝謝老齊。”

虞歌剛将水瓶結果，擰開蓋，正準備喝上一口，這時他的光腦突然響了。

齊白湊過來問了聲，“是誰打來的？”

“我看看。”

虞歌看了眼號碼名，沖齊白揚起嘴角道，“是查爾斯打來的！”

接着伸出手指在屏幕上滑了一下。

“你在哪？”

查爾斯那邊的聲音有些吵，像是有很多人圍在旁邊。

“還能在哪，我現在肯定是在劇組啊。”

虞歌揉了下眼睛，“我正準備和老齊一起回去，你那邊怎麽那麽吵啊。”

好像還有尖叫和歡呼聲。

“我當然知道你在劇組。”

查爾斯遠遠的看到了人影，邁開長腿加速朝前跑了幾步，等差不多快要走到虞歌身後，才笑着道：“劇組那麽大，我是問你在哪個地方。”

虞歌擡頭看到了個标志，“我和齊白剛出化妝室，怎麽了？”

查爾斯停了一句，在通訊器裏道：“你轉過頭看看。”

“轉過頭？”

虞歌疑惑的轉過身，當看到身後站着之人時，眼神頓時蹭的一下亮了起來，抓着他的胳膊道：“查爾斯，你怎麽在這裏啊！”

“因為你在這裏啊。”

查爾斯伸手在他的腦袋上揉了一把，和旁邊的齊白打了聲招呼，低頭望着虞歌道，“上次不是說好要一起參加綜藝的嗎，聽說你今天戲份能結束，我就過來接你了。”

“诶？”

虞歌揚起頭，“查爾斯，那到底是個什麽類型的綜藝啊，怎麽這麽急？”

這個老齊也不和他講一聲，一見到查爾斯過來，把他一個人丢在這裏就跑了。

“齊白沒和你講嗎？我以為導演已經和他聯系過了。”

查爾斯問了句，接着和他一起朝劇組外走去，還一邊解釋道，“綜藝的名字叫《遠行的路上》，算是半個雙人旅游類的節目，至于詳細情況你可以上星網了解下。”

“咦，我看過這個！”

虞歌揚起鼻尖，“那是從現在就開始錄制嗎？我衣服都還沒帶呢。”

“不是。”

查爾斯笑着搖搖頭，“為了保障你的安全，我要先帶你進行為期一周的低強度訓練，同時我也要了解下目的地得一些常識。今天晚上帶你到我家去，正好訓練從明天清早開始，等到一周之後就可以開始節目的錄制了。”

一聽到要訓練，虞歌就忍不住深深呼吸了一大口氣，癟着一張臉，拉着查爾斯的胳膊晃了兩下，哼着鼻音道：“查爾斯，我可不可以不訓練啊，不是有你和我一起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