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爺

第41章

父子倆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天，最終還是方大少做了妥協，他長嘆口氣，仿佛被人抽了骨頭般，整個人癱倒在沙發裏，一付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德性。

方少儒無奈的看着耍賴逃避的兒子，他心裏有千言萬語，此時卻不知該如何說，只覺腦子裏亂成一團，他深吸口氣，勉強理了一下思緒，然後逼着自己露出一抹笑容，“方卓文同學，我們現在是在進行男人之間的對話，我不是以父親的身份來教訓或要求你什麽，也不希望你用抵觸的心理來敷衍我，OK？”

方卓文懶洋洋的伸出手比出個OK的手勢。方少儒雙手扶膝，正襟危坐看着他半晌，終于開了口“我不想評判你這種想法是對還是不對，只是，說真的，我一聽這話，我第一反應就是詫異，然後就是好笑。”

“是挺好笑的。”方卓文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不要誤會，我沒有嘲弄的意思，只是這個突發事件，真的讓我覺得挺好笑的，你知道，像他這樣的，枭雄似的人物……嗯，你喜歡他哪一點呢？”

“我知道我不該喜歡他……”

“不不，兒子，我說過我不想評判對錯，我只是好奇，他的哪一點讓你如此……嗯，欣賞。”

“嗯，他，他很厲害，非常厲害，而且，他是個非常好的人，哎呀，我說不出來，反正他就是很好。”方卓文說着聳了聳肩，自嘲的笑了起來“我知道這話聽起來很好笑，但是真的，我覺得他很溫柔，和他在一起就覺得很安心，也很開心。我就是想跟他在一起。”

“這沒什麽好笑的，兒子，事實如此，他的确很有魅力，所以才會有那麽多人死心踏地的跟着他，你可能不知道，我曾經參加過林氏的年會，就發現，他在上面講話，坐在下面的那些高管、董事，還有你那些表兄弟們，看着他的表情我總覺得帶着一種狂熱，感覺就像是一群信徒在追随他們的精神領袖。”

聽了這話，方卓文忍不住嗤笑出聲“你在開玩笑，這也太誇張了。”

“我沒有，兒子，我不知道你對他了解多少，但你也可以看看媒體對他的評價。”

“那些媒體都太誇張了，搞新聞的，總愛奪人眼球。”方卓文不以為然。

“哪裏誇張了，是說他‘一手掌握財富，一手掌握權力’？還是稱他為影子皇帝？”

“這還不誇張麽，這些搞新聞的我看都可以去寫小說了。”方卓文有些憤然“那些寫小說的把他形容的跟惡魔一樣。他只是個人好不好，世界又不是圍着他轉的。搞的那麽誇張。”

“說老實話，兒子，看來你真的不了解他，東南亞這麽多豪門巨富，為什麽一說大太子，大家都只想到林佑文，因為他是名符其實的皇帝，而林佑文是他的繼承人。你就當那些記者是寫小說的好了，但他們說的沒錯，‘他’沒有疆土，卻擁有一個真正的帝國，商業帝國！他擁有的不止是財富，還有影響力，政治影響力，X 國、H國的財長還有T國的央行行長，以前都是G&H集團的高管，而G&H是他的私人産業，D國的總理在上任前就是他的好友，我相信，這個總理的上任，他是出了大力氣的。他去玩金融戰，以一人對一國，最後弄到全球金融危機，而他卻只賺不賠。你以為為什麽大家都畏懼他、害怕他？傻兒子，他只是面對你的時候，是個好人罷了。”方少儒做個手勢，打斷了方卓文未出口的反駁，繼續道“我還是那句話，不評論對還是錯，我剛才說的那麽多事情，也是證明他真的非常厲害，能力卓絕，手段高超。其實我自己也很欣賞他、佩服他，所以兒子，你崇拜他真的是再正常不過了，強權崇拜，這是人類的本能，就跟好色一樣。”

方卓文聽到這話，忍不住笑了起來，方少儒也笑，然後繼續道“更何況，他對你那麽好，說來也是我的錯，你小時候，我一直在國外，讀書、工作，沒能陪在你身邊，是他代替我的位置，給予了你父愛，你知道，對兒童來說 ，父親這個角色，太重要了。所以，我一直是很感激他的，更何況，他是真心把你當兒子看待的，你和林佑文，在他看來，都是兒子。只是林佑文是大兒子，背負着長子的責任，所以他教導時更為嚴厲，而對你，就像是對待小兒子，小兒子就是用來寵的嘛，所以他很寵溺你，嬌慣你，你小時候跟他那麽要好，那麽粘他，其實我很吃醋的，不過後來想想，也釋懷了，你一直在他身邊長大，更何況，他是真心愛着你的，像愛自己的兒子一樣，我沒有辦法去拒絕一個真心對我兒子好的人。”

說到這裏， 方少儒頓了頓，似想到什麽，他拍了拍方卓文的肩膀，道“你真的要好好感謝他，他為你付出很多，你小時候和他很親近的，後來和我回C市，他也一直很關心你，有時候我和他碰到，他也總是要問問你的情況，是不是很健康，有沒有很開心的過每一天，過節過生日，也從來不忘給你送禮物，為了不讓你媽咪生你氣，還總是匿名送，他對你這樣好，如果你不回報他，不記他的恩情，那簡直就太沒有良心，我都要生氣。”

“我有想要回報他，他對我的好，我都記着的，只是，我沒有機會，不知道該怎麽報答。”方卓文說這話時，顯得焦急而又無奈。

“我知道，”方少儒摸了摸兒子的腦袋，笑道“你是我兒子，我自然了解你，人家對你好一分，你就要回報十分才安心。知恩圖報，是優點，但是現在，你沒有機會報答他，所以你就會很着急，很愧疚，我理解你的感受。你看，你現在對他，又崇拜、又愧疚，無時無刻不想着，要報恩，要對他好，所以你很茫然，也很容易誤解自己的感情。”

方卓文一怔，随後擡頭看着父親，眯起眼睛道“所以，你認為我對他的感情……只是崇拜加愧疚？”

“你是喜歡他的，只是，這種喜歡裏融合了太多的感情，太多的因素，所以……”方少儒攤了攤手。

“所以你認為，我誤解了自己的感情？”

“我沒有認為什麽，你的感情，我不是你，所以我不能确定或感受什麽，我只是說出我的想法，你知道的，單單只是一個強權崇拜 ，就很容易讓人迷失了。說個最簡單的例子，那些瘋狂的粉絲去追逐明星的時候，行為過激的甚至會去自殺，但你認為，他們對明星的感情，是哪一種呢？”方少儒雙手合什，露出一抹笑容，“我還是那句話，我不想評判什麽，你是個大人了，你有自己的想法，也能決定你自己的人生，并不是我就一定比你懂的多，只是古語有雲，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們看事的角度不同，所以我就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來提一些建議。當然，做決定的，仍然是你自己。”

方卓文不語，良久，他閉上眼睛，深吸口氣“讓我好好想想好麽。”

“當然。”方少儒聳了聳肩，“今天你也很累了，要不要先去洗個澡？”方卓文點點頭，緩緩起身，拖着腳步往浴室走去。

方少儒一直保持微笑的表情看着兒子，直到他走遠了，才垮下臉色，随後拿起電話撥了出去“周師兄，哎，你好你好，是這樣，我記得你們院有個王教授今年要招研究生吧，是這樣，我兒子，對對，阿崽，這專業很感興趣，對對……好，非常感謝，好的，我們到時再聯系，等我回去，大家一起聚聚，我帶兒子一起，好，謝謝，嗯，再見。”

挂上電話，他用力抹了把臉，長長嘆了口氣。

今天這番話，他明裏暗裏不停的重複，方卓文所說的感情只是因為強權崇拜與愧疚 所産生的誤解罷了，這話方卓文是否認可還要另說，但從目前來看，他自己對這份感情也是很掙紮和迷茫的，那麽這番話至少能讓方卓文好好反思一番，能斷了這個荒謬的念頭最好，如果不能，也要緩緩這種勢頭，而自己則要利用這個緩沖的時間，拉開兩人的距離。

對于感情，時間和距離是最大的殺手，方少儒不能操控時間，但他至少能控制距離。他第一次後悔，沒有和妻子統一戰線，将兒子送去S國，“林惟。”他默念着對方的名字，攥緊了拳頭，這一刻，他深刻理解到了妻子對林二的恨意，他到底做了什麽，居然讓方卓文起了這種荒謬的念頭，他又是為什麽要這樣做？

但不管他是有心還是無意，都不能再讓方卓文繼續跟在他身邊了，當年他們能将方卓文從林二身邊帶走，這次，也一樣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