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寒塵

第29章 重生

梓末帶着亦寒的皮骨來找了柳清塵，那皮骨上的血污已經變暗發黑，把亦寒原本血一般白淨的皮毛弄得像乞丐的頭發似的。

柳清塵抱過亦寒的皮骨輕輕說了句：“你不是說‘勿懷無念’麽，還讓梓末給我這些皮骨幹什麽，老狐貍，你這真是要折磨我一輩子。”

再後來，柳清塵靖陽城外的小村子裏買下了一座小宅院，他還記得自己的那個夢境，還希望那會是他和亦寒生活的樣子，可如今亦寒不在了，徒留他一人做着夢。

柳清塵被窗外的兩聲犬吠吵醒，朦胧地睜開了雙眼，一場大夢做得他腦子有些痛，他緩緩起身，将懷裏的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回了櫃子中，到院子裏打了一盆水想洗一洗臉。

昨天的事情他不願意再想起，但是卻阻擋不住那老道再次推開他的家門。

柳清塵把剛打好的水潑了出去。

“我可能有辦法，将那狐妖帶回來。”老道一邊躲了一下水，一邊說道。

柳清塵拿着的銅盆忽然跌落在地。

“條件是，你要将他的獸骨借我一用。”老道繼續說道。

柳清塵暗了臉色，道：“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在詐我。”

“我的師祖曾囑咐我視他為友，我不會欺騙自己的朋友。”老道和顏說道。

柳清塵一下子知道這老道來自哪裏了，心裏不由得五味雜陳，問道：“你有何辦法讓他回來？”

老道低了眉道：“妖狐的魂魄附在了他的皮骨上未去輪回，怕是在等你吧，既然他的魂魄在，就可以通靈，只不過，他不會有之前的記憶，也只能是個肉體凡胎。”

柳清塵咬了咬牙：“無論什麽樣，我只要他還在。”

柳清塵轉身回屋，抱來了那個盒子，動作緩慢且輕柔地交給了老道。

“我等你，帶他回來。”

再說那老道一路南下，來到了南蠻之地的入口，求了些小妖去通報他們的妖尊傲安。

傲安聽說那老道抱着一只白狐的皮骨求見就猜到了大概，搖搖頭說：“回去轉告他，南蠻的事我傲安以性命擔保，必會全力治之，請他回去吧。”

傲安不會讓亦寒的皮骨都不得安寧，他知道自己以前太自私了，也知道自己欠了他太多了，既然亦寒已經故去了，南蠻的事該是他全權負責了，無論代價是什麽。

老道聽聞這話，眼裏閃現了笑意，也未再推辭，謝過傳話的小妖，拂袖離去了。

老道帶了亦寒的皮骨回到了道觀，仔細研究了典籍裏記載的通靈之法，再次來到柳清塵的家裏時，身邊跟了一個男子，這男子玉潤天成，風華無雙，可不就是亦寒嗎，只是目光略顯呆滞，毫無神采。

柳清塵一把抱上去，把亦寒撞了一個趔趄，看着這張已經讓自己魂牽夢繞了七年的臉又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柳清塵忽然覺得心口又被填滿了，踏實了很多。

然而令他詫異的是，他喚亦寒，對面的這個男子沒有任何反應。

“白紙一張。”老道說道，“他現在的心智與剛出生的嬰兒無異，你且好好教教他人間的事情吧。”

柳清塵攥着亦寒的衣角點頭，一直重複着：“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在這之前的事情，他大概要在三生石旁才會想起來，你們的壽命有限，且各自好好珍惜吧。”老道囑咐着。

柳清塵道了謝。

再接下來的日子，柳清塵就多了一個大孩子要養活。亦寒這厮真是本性沒變，看見什麽都會好奇，咿咿呀呀地要柳清塵拿給他看。

柳清塵盡心盡力地照顧他，教他吃飯穿衣，教他說話識字，教他種花種草。他看着眼前這個整天黏着他問這問那的亦寒，不由得有些傷感，有時晚上會看着熟睡的亦寒說：“老狐貍，那個曾經的你，還回的來麽？”

床上那男子不答，只是咂了砸嘴，那蠢笨的樣子逗樂了柳清塵：“這樣也挺好。”

某一日亦寒突然問道柳清塵：“你是，是我的什麽人呀？”

這句話，問得柳清塵一愣，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解釋他們的關系，想了良久緩緩吐出兩個字：“家人。”

“父親還是叔叔，你沒有很老，這些都不像呀。”亦寒又說道。

柳清塵心下酸澀，咬了唇對他說：“大概是哥哥吧。”

亦寒笑得天真無邪：“柳哥哥。”

柳清塵笑，笑得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