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寒塵

第27章 轉移

梓末将懷裏的思庭交給了亦寒，輕輕地嘆了一句：“對不起。”

亦寒接過，道了句“別擔心。”便入了宅內，該是運功去了。

柳清塵和梓末在外面候着，柳清塵見梓末眉頭緊鎖，也沒有跟他說什麽，只是，默默地給他倒了一杯茶，默默地在他身邊坐下，陪着他等。

亦寒翻來覆去地看着這小貓妖，嘆了口氣，其實他并沒有辦法消除這貓身上的妖氣，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它轉移。亦寒想着這妖氣不過百年道行，自己應是壓得住，況且柳清塵活得也不過百年，只要這百年将妖氣壓住，剩下的事，他亦寒願意承擔，畢竟這是他一手造出的事端。

亦寒想着便施了法術，不消片刻，這貓妖又活蹦亂跳的了。

梓末見了恢複後的思庭，眼睛恢複了光彩，亦寒叫他好好照顧這小妖，別再帶到山上去了。随後又和柳清塵說：“我們走吧。”

此刻梓末又楞了：“主人你們這麽快就走了？”

亦寒笑道：“你且好好在這和你的小貓妖過日子吧，我可還有我的日子要過呢。”

“為老不尊。”柳清塵笑罵道。

梓末也笑了，眼睛裏有一些晶亮的東西。

“你是怎麽把思庭治好的？”柳清塵不解，如果是很簡單的法子，亦寒為什麽一開始不用。

亦寒從不隐瞞柳清塵什麽，這件事既然柳清塵問起也就一五一十地和他說了。

柳清塵未曾想亦寒的法子竟然是這樣。

“最壞的結果，會是怎樣？”柳清塵問道。

“不過是逝去，再入輪回罷了。”亦寒淡淡地說道。

柳清塵兩手抓住亦寒的胳膊，使勁地捏了一捏。亦寒的臉色微微扭曲了一下道：“我也是沒有辦法，梓末他，這麽些年不容易。”

柳清塵沒有怪亦寒的意思，更不會怪梓末，只是很心疼，無論是亦寒還是梓末。這兩個人都是一樣，漫漫的這些年裏，好不容易碰到一個可以讓自己脫離一片無邊孤寂的人，便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樣不肯放松了，不管不顧不計後果。

“走吧，在外面待得太久，想家了。”柳清塵輕聲對亦寒說道。

亦寒微笑：“好，回家。”

亦寒一路施着法術，不消幾日就又回到了靖陽城外的那座山上，山未變，人未變，這便是最好的日子。

柳清塵在山上歇了歇腳就準備下山去看蘇耀，他一路上買了不少新鮮的玩意，估計着蘇耀的小孩該會喜歡。

此刻蘇宅院內，大蘇耀抱着哭鬧着的小蘇耀吓唬到：“再哭，你再哭我就把你扔到外面那座山上喂狐貍。”

柳清塵剛要叩門，聽到這句話倒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見門也只是虛掩便推開說道：“那敢情好啊，我家那位老狐貍可還餓着呢。”

蘇耀見是柳清塵，倒是哈哈大笑起來，着下人抱走了自己懷裏的孩童，起身迎接他。

柳清塵将這一路的所見所聞盡數傾倒給了蘇耀，蘇耀饒有興致地聽着，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蘇耀喝酒，專挑烈酒。兩個時辰之後，兩人皆醉倒。

清秋微雨，可這山上下的卻是雪，柳清塵蹲在洞口看着一片天空紛紛飄落下的輕柔雪花。亦寒犯懶又好暖，蜷在榻上，閉着眼。景色安靜，甚至連雪花落在地上的聲音都聽得見，柳清塵嘴角泛着些許笑意，歲月安寧。

但是此刻在榻上的亦寒，卻沒有他看起來的那樣平靜，其實那股妖氣一直在他的體內沖撞，亦寒着實未成想，這股妖氣的力量如此之大，甚至有将其反噬的征兆，亦寒表面上雲淡風輕，實際心裏擔心得很。

柳清塵蹲着蹲着兩腿就麻了，站起身來抖了一抖，又走進洞中去看亦寒，柳清塵抓着亦寒的爪子覺得格外的涼，就将它捂在了胸口。

亦寒此刻的身子犯虛，所以身上犯冷，擡眼見自己的爪子被柳清塵塞進了懷裏也就耍賴般的挪着身子向他的懷裏拱。

柳清塵拍了拍這狐貍的腦門，也憐惜地将他抱在自己的懷裏。

“你今兒怎麽這麽冷，害病了，你會害病嗎？”柳清塵奇怪地問道。

亦寒毫無精神地将頭搭在柳清塵的胸膛，沉沉地睡着。

“是那股子妖氣吧。”柳清塵小聲說道，似在詢問亦寒也似在自言自語。

亦寒此刻其實已經有些精神渙散了，他可以感覺到那妖氣在吸食自己的靈力，于是只得封住自己的靈力，讓那妖氣在體內亂竄，此刻的亦寒忽然覺得有些對不起柳清塵，也忽然覺得，自己遇到柳清塵會是命數，上天要他們相愛又相離，怕是在懲罰亦寒手裏的那一條條生命。

梓末也是忽然之間發現，那座山上的妖氣有些不對勁了，他認為許是封印的效果減弱了便按照亦寒教的方法再次封印了一次，然而這次他發現，封印不管用了。

傲安也感到了些許的不對勁，去找過梓末一次，梓末再次帶着他登上那座山的時候發現被封印着的妖氣已經散了大半，不知去向，偌大的南蠻之地無論是梓末還是傲安都無法感受到剩下的妖氣的存在。

其實那妖氣那裏真的能夠封住，不過是将計就計，壯大自身罷了。那妖氣的核心潛入了思庭的體內，緩緩吸食着它的靈力，且在每次上山之時聚結一部分妖氣，又陰差陽錯地進入到了亦寒的體內，吸食着他的千年道行。

亦寒雖然封住了靈力，但不可做到絲毫不洩，這妖氣在亦寒的體內日漸強大也在吸引着遠在南蠻的其餘妖氣前來，如此，這封印便再也無用了。

梓末有些憤憤地想，為什麽是在這個時候，為什麽是在所有事情看起來都很美好的時候。

亦寒此刻懶懶地趴在老桃樹上低着頭看着柳清塵作畫，忽然心中一驚，擡頭倒是看到一片妖氣緩緩向他飄來。

柳清塵是看不見也感受不到這種東西的，亦寒未想驚擾他，稍微坐直了身子，平靜地望着那一團深紫色的妖氣向自己慢慢靠近，又慢慢進入自己的身體裏，與另一團妖氣融為一體，亦寒知道，有些了結，是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