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什麽毛病
“對不起将軍,小人,小人失言了!”好好半晌,荊長安才從那僵硬的氣氛中回過神來,慌忙就要跪下請罪,卻被魏延祯擡下巴制止。
“啊!”魏延祯學着荊長安的語氣,似笑非笑:“是好傻啊,麻袋裹上泥又不是不能給拍掉,為什麽就不能直接用呢?”
荊長安:“……”
荊長安麻利兒爬出地窖。
魏延祯明知故問:“幹什麽去?”
“拿麻袋去!”傻子荊長安應得幹脆,話音未落,人已經消失在了洞口,卻不知魏延祯望着洞口久久失神。
好一會兒,魏延祯才眨了眨眼睛回神,擦掉手上的泥土,低頭自胸前的衣襟裏摸出一只靛青荷包出來。荷包針腳粗劣,繡工也不好,但上面的金線貓咪圖案卻憨态可掬,很是可愛。
那是……
七歲的江勉給的。
時隔多年,什麽都成了過眼雲煙,卻唯獨那紅衣福娃似的小小身影,就像被刻印在記憶深處一樣。直到如今,他依舊清楚記得,那年瑞王府荷心亭中,在滿池荷花映夕陽的夏日傍晚,一身紅衣的小孩兒鳳眼亮晶晶送上荷包的情景。
……
“給,恭祝世子哥哥生辰快樂,虎虎生風,健健康康,平平安安!這荷包可是勉兒親自跟阿娘學着做的,這小老虎也是勉兒學着繡的,還是世子哥哥最喜歡的金線繡,不許不喜歡哦!”池波蕩漾,夕陽荷色下,七歲的江勉仰頭望着高他一大截的魏延祯,肉臉嘟嘟,眼睛滴溜,像極了觀音座下偷跑下凡的金童。
十三歲便已然長身玉立的魏延祯低着頭,僅僅是看着小孩兒那一雙眼睛,一顆心就萌化了。
“可是小江勉。”魏延祯存心想逗孩子玩兒,故意指着那荷包上的圖案:“這分明是只小貓啊?”
“胡說,阿娘說了,那就是虎!”手藝受到質疑,江勉不高興了,雙手叉腰鼓着腮幫怒瞪魏延祯:“金虎!”
“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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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
“貓。”
“虎!”
“貓。”
“世子哥哥壞,勉兒再也不要跟你玩兒了!”
……
回憶戛然而止,那天江勉氣呼呼跑走,魏延祯逗過了火,本是要追上去的,但因另外有事被人給叫住了,原想過後再尋機會找人道歉賠不是,誰知江家一場變故,斬首的斬首,流放的流放,江勉更是自此渺無音訊,生死不知。
魏延祯收回思緒嘆了口氣,正欲把荷包揣回去,擡頭就見荊長安蹲在洞口,視線就落在他手裏的荷包上。
魏延祯心念一動,然而沒等他說什麽,荊長安就狀似随意一瞥的收回了視線,放下腋下夾着的一捆麻袋,抽出一個,卷巴卷巴就跳進洞來。
“先把籮筐裏的倒騰了,我撐着袋子,将軍您勁兒大,您來倒。”荊長安抖開麻袋,撐着口子,卻紮了個馬步,努力把麻袋給舉高,不給沾地兒。
“就你細胳膊,我要就這麽倒進去,能把你胳膊折了。”魏延祯一把奪過麻袋,直接撐口往籮筐上一套,就端起籮筐往裏倒,而這樣一來,無疑麻袋底部着地。
他這太快了,全套動作下來一氣呵成,荊長安想要阻止都沒來得及,眼看麻袋沾泥,只能皺眉作罷。
“真不明白你這有什麽好糾結的,這些不都是泥坑裏扒拉出來的,就算你顧着外頭不沾泥,東西倒裏邊兒不一樣會沾上嗎?裏外都是沾泥,有什麽區別麽?”這籮筐裏的倒進去,也就裝了半袋,魏延祯卷了卷袋口立在一旁,把空籮筐扔出洞口,就回來接着裝,卻見荊長安站在那沒動,随即眉一挑:“生氣了?”
“沒有。”荊長安頂着麻袋底部嘆了口氣,也跟着蹲下動起手來:“我就是……算了。”
“你就是什麽?”魏延祯疑惑。
“我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毛病,就是見不得這樣,看着渾身難受。”荊長安眉頭能夾死一只蒼蠅。
“潔癖?”魏延祯挑眉。
荊長安瞥魏延祯一眼:“不算,我別的事情不這樣。”
“那你這……”魏延祯及時打住了話頭:“算了,幹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