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這件衣服你帶回去吧。”湯夫人順手從衣櫃裏将一件粉紅色的舞蹈演出服取了出來, 遞給符傾卿前還忍不住自己撫摸了好一會。
符傾卿接過來的時候,突然就覺得自己能夠明白了為什麽湯夫人要跟自己說這些話。
女人沒有注意到符傾卿一直在悄悄的打量自己的眼神, 走到鏡子前直愣愣的打量着自己。
距離湯二小姐去世居然已經這麽多年了, 就連她的孩子也已經長成了翩翩少女,亭亭玉立出類拔萃, 有着跟當年的她一樣的靈氣。
“其實這樣也好, 你媽媽她,在認識她的人心裏永遠都是最美的樣子。”
照片上的湯二小姐永遠定格在了她最好的年紀,湯夫人輕輕用手撫上自己眼角, 皮膚溝壑的凹凸感在提醒着她已經開始衰老了, 即使已經用盡了一切昂貴的化妝品去試圖挽留住青春的離開,但是有時候時間這種東西确實是不可逆轉的。
但是自己心裏的那個女孩子, 想起來的時候, 永遠是那個盛夏最絢麗的樣子。
一支舞跳進了滿城的少年心中,也奪走了她胸腔裏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的小鹿,至此終年予她所有懷念。
符傾卿不知道湯夫人和自己親生母親之間究竟是一種什麽樣的感情,但是她能猜到兩人的關系肯定非同尋常的好, 所以試探性的開口問
“那個夫人,我能問一下, 我的親生父親究竟是誰嗎?”
她知道自己的來歷其實算得上是湯家的家族隐秘,但是任誰不會好奇自己的親生父母究竟是怎麽樣的人呢。
雖然自己的親生父親, 可能着實算不上一個好男人。
讓女孩子無緣無故的懷孕後,也沒有站出來承擔相應的責任,反而讓她一個人處在了流言蜚語的風口浪尖, 遭受着他人偏見的眼光,換位思考以後,湯二小姐香消玉損似乎也是非常自然的一件事情。
聽到符傾卿的問題的湯夫人愣了一下,随後扭開頭不去看符傾卿,好不容易平複下來的情緒又開始激烈起來,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的死死握緊,指骨都在泛白。
視線盯着湯夫人的女孩子一瞬間像是明白了什麽,所以之前自己在網絡上得知的那些報道裏的話有很大一部分可能性是真實的。
她真的是,野孩子。
“你的父親....我也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良久的沉默後湯夫人開口,如果她早就能夠确定他的身份,也不至于讓湯二小姐至今還受着他人鄙夷的目光。
“但是我能确定的是,你媽媽不是自願和他發生關系的。”
說這句話的時候湯夫人的聲音突然低沉了不少,從符傾卿的角度看她是站在逆光處,無法清楚的瞧明白她的表情,但是卻能看到一顆在發着光的晶瑩落下,啪嗒墜落散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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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絨和湯子晨兩個人在湯家的院子裏坐了下來,服務的管家立馬喊人端上了兩杯美式咖啡。
咖啡獨有的香氣一時間彌漫在兩人之間,戚絨忍不住多聞了好一會,湯子晨看着眼前的女孩子剛想說話的時候就見原本略有些陶醉在咖啡裏的人突然從座位上蹦了起來,腳步匆匆的往他身後走過去。
“傾卿!”
聽到她喊出的名字湯子晨就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了,有些無奈的扶住額頭。
每次他剛想要和戚絨兩人之間感情能更進一步的時候,符傾卿一出現總是輕而易舉的将戚絨所有的注意力給吸引了過去,搞得湯子晨不斷在懷疑自己作為一個帥小夥的男性魅力。
平時在女孩子眼裏自己比不過邵慕寒也就算了,現在連一個女孩子也比不過,這着實有點傷自尊。
一見到符傾卿戚絨就沖了上去挽住了女孩子的手臂,眼睛還在她身上不停的來回打量着确定眼前的人跟離開自己身邊的時候一樣,毫發無損的回來了。
跟之前不一樣的是,符傾卿手上還提着一個包裝的極為精美的袋子。
戚絨看了一眼後便移開了視線。
符傾卿感受到戚絨有些不安,用手捏了捏戚絨的手指,順着手指的方向從上到下,一個接着一個關節輕輕用手揉捏着,微微有些疼痛但是更多的是舒服。
“別擔心我。”女孩子小聲的湊到戚絨耳邊說,還俏皮的朝她眨了眨眼睛。
說完後符傾卿就轉身望向湯夫人,與最開始戒心很強的她不一樣的是戚絨能夠很明顯注意到符傾卿态度發生的變化,取而代之的感激也是真誠的。
“謝謝您夫人,我會好好考慮您跟我說的話的,我們兩天後再見,今天我就先跟戚絨回去了。”符傾卿話音剛落就俯下身向湯夫人鞠躬。
戚絨打量了一下兩個人之間的氛圍,目光裏有着詢問的意味望向符傾卿,而符傾卿只是再次攥緊了戚絨的手,拉着她離開了湯家。
被拉着的戚絨不禁打量着身前她們兩人緊緊握在一起的手,就連湯子晨在後面試圖跟她告別都沒有注意到,只是不自覺的揚起了嘴角。
走出一段距離後兩個人慢慢從一前一後的姿勢換成了并排肩膀靠着肩膀前進。
“傾卿,今天你和湯夫人的交流還愉快嗎?”
戚絨的心情莫名的好,走路時的手臂不自覺的都擺的老高,兩個人的手一直沒有松開,察覺到的符傾卿愣了一下,随後像是不甘示弱的一樣手也使上了力。
兩個人明明都是成年人了卻還是跟個幼稚園小孩似的,握在一起的手跟蕩秋千似的甩的老高,偏偏還都沒意識到自己這個行為有那麽不符合自己的年紀,引得從她們兩身邊路過的人紛紛張望。
“交流的很好啊!”不知道為什麽看着戚絨開心符傾卿心裏也難得的格外愉快,兩個人相視一笑,彼此眼裏倒影都是對方。
“我跟湯夫人約好了後天一起先去墓地見見我的親生母親,然後再去看看我現在的爸媽。”符傾卿提起湯二小姐的時候原本微笑的嘴角突然僵硬了一下,垂下眼眸想起了一些事情。
“絨絨,我能不能要一個房間做舞蹈室啊?”
戚絨聽到符傾卿的話愣了一下,随後就笑了起來。
“當然可以啊。”
“你不說我都早就有了這個想法了。”戚絨望着符傾卿的眼裏滿是欣慰,“我一直都擔心你一個人在家裏的時候會很無聊,心裏不好受,但是我知道的,你是真的很喜歡跳舞。”
“喜歡的事情就應該堅持的做下去啊,我沒有任何理由可以阻止你做你熱愛的事情。”
戚絨說起這些話的時候突然間有些感慨。
任何人都有追逐自己熱愛的事情的權利,不管是誰都沒有資格打着為你好的名頭阻止對方堅持自己所愛的任何一件事,戚絨沒有資格,湯二小姐也沒有資格,至于邵慕寒,就更沒有資格了。
看過書的她不是不知道,符傾卿被邵慕寒捆綁在身邊以後連自由的權利都喪失了,何嘗談得上還有機會去繼續跳舞,就連後來邵慕寒真正愛上了符傾卿的時候,雖然給過她一次跳舞比賽的機會,但是站在舞臺上的人兒是會發光的。
站在舞臺上的符傾卿身上的光會刺疼黑暗裏的蛆蟲。
戚絨不知道邵慕寒究竟是怎麽想的,是醋意爆發怒火中燒不希望自己藏着的女孩被人發現,或者還是說有別的想法,但是都在揭示着男人心裏陰暗的土壤。
無數次的掙紮,想要獨自霸占着所有的光,但是這又能真正改變什麽呢?
藏在黑暗而又潮濕縫隙裏的蛆,是變不了蝴蝶的。
畢竟人生來就是孤獨的,從來沒想過會被人記住,最好的結局無非是在年老生命終結之日被簇擁聽着旁人為自己哭泣兩日。
短暫的生命裏,她似乎不曾擁有被人拼命要記住的經歷,何其榮幸在最好的年華裏遇見這樣好的人。
符傾卿突然也明白了。
或許邵慕寒通過監控攝像頭觀察着自己的一舉一動來揣測着她的喜怒哀樂,或許切換一個賬號看着女孩發在網絡上零零散散的文段,一種拼勁了全力,搜尋蛛絲馬跡都要了解符傾卿的熱情。
或許他贊賞自己卻羞于啓齒,或許臆想着曾是戀人和平分手。
願主的光明籠罩他的餘生,讓他可以正大光明的站在符傾卿的面前,直視女孩子的光芒。
戚絨望着符傾卿的神情裏加深了一層別的東西。
她知道符傾卿經歷了許多原本不應該由她來經歷的事情,但是她也有底氣站在她的身邊,用自己的行動告訴她,無論符傾卿想要做什麽,她都樂意為她撐腰。
他奪走的所有原本屬于符傾卿的東西,戚絨都會替她一點一點給奪回來。
屬于符傾卿的舞臺,戚絨願意站在臺下看着她閃耀,而不是将她捆綁住掩蓋原本屬于她的光輝,身而為人,不能那麽自私,學着去愛的時候,也不能違背理所當然理直氣壯的去帶着傷害的愛。
作者有話要說:之後還有疑雲的啦,我的劇情哪能這麽就被你們全部猜到(上次被猜到了一點太讓我生氣了 哼!你們這群小天使的腦袋能不能不要轉的那麽快 給作者留點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