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大瓜
王記微微一愣, 随即吶吶：“為什麽是我？”
“因為你是記者，一個挖尋真相的記者。”程芫華眨了眨眼睛，重複之前王記表達的意思。
她也是看見王記才改變想法的, 原本手上捏着的證據是私家偵探拍出來的, 能夠證明向亮和徐玉之間的金錢往來，她打算等合适的時機就放上微博。
但無論是自己放還是找別人放, 效果都沒有王記放出去更好。
也因此, 剛剛她知道王記今天要回魔都之後, 第一個想法就是——讓王記發。
至于他自己還能不能拍到有用信息，那就也不是特別重要。
王記：“……”
美食協會。
“什麽意思？”石副會長張張嘴, 眼神複雜地看着馮會長。
馮平南笑着說：“看看熱搜吧。”
其他人忙打開熱搜, 尤其是向亮，他心裏有些慌，生怕鼎禦出事了, 對方可是給他撐腰的存在！
程記美食店要用廣葉的法務部和他打官司，向亮心裏已經慌得不行，他不斷告訴自己, 最多就是這次“逼宮”不成, 最多就是後面打官司浪費精力, 就算輸了，也就是賠點錢……
但鼎禦要是出事了，他以後該怎麽辦？
沒有鼎禦在後面支持，光是協會裏面的很多人, 就不會再支持他了。
所以他着急地翻看熱搜。
話題又爬上去兩個位置, 現在人對品嘗大會還是關注的, 鼎禦又是他們都知道的一個高端店, 這樣的瓜吃起來可比程記美食店更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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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鼎禦發現了, 正在不斷撤熱搜，但因為自來水的力量，他們還是又上了兩個位置。
他們想徹底撤了，但葉予昭不可能同意的。
鼎禦的風評一向不好。
這會兒已經有不少食客在各種指責他們。
如果光是這樣也就算了，偏偏不止食客們！
蘇州有名的劉家酒樓，也是之前承辦過品嘗大會的劉錦榮轉發後說——
【我劉錦榮是相信馮會長的，他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我們都看在眼裏。如果鼎禦承辦的話，劉家的廚子就不去了，我們只和有水平的廚子學習，不用向那些背叛師門的小學徒學習欺師滅祖。】
這話是蓋了戳說鼎禦的廚子就是挖了其他大廚的弟子來的！
如果只有劉錦榮轉發也就罷了，偏偏緊接着，湘菜大家班成酒樓轉發劉錦榮微博，粵菜大家谷家酒樓、川菜大家……
好些承辦過品嘗大會的知名大廚轉發，他們轉發劉錦榮的微博，雖然什麽都沒說，但本質也是代表了很多問題。
向亮手有些顫抖，他抖着手刷新之後……
又看到了一個名字，這個名字讓他的眼睛瞪大，帶着不可置信和震驚。
魯菜大家，趙氏良膳的趙老爺子轉發了，他還說——
【程記美食店怎麽樣，會有人去嘗一嘗，我相信馮會長的為人，我們這些華夏美食走到今天，和馮會長幾十年的努力脫不開關系。至于鼎禦，我覺得他不具備申請舉辦品嘗大會的資格。】
這話就說得不客氣了。
美食協會都是衆人認可的美食和廚子，申請的資格只要做出的美食非常好吃，廚子具備和其他大廚交流學習的實力就可以。
趙老爺子這話是說——鼎禦做出的東西不好吃，廚子不具備和別人交流學習的實力。
——鼎禦，就是個普通飯店，他們的食物并不是值得美食協會認可的華夏美食。
而趙老爺子，是近些年國宴的主廚。
他本身代表着的，就是一個權威。
向亮渾身顫抖，一雙眼睛死死盯着馮平南，唇瓣動了動，帶着顫抖和恐懼，好半天，他才擠出幾個字——
“為什麽？”
為什麽這些人會全都站出來反對？！
馮平南和程記美食店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美食協會的其他人也看着他，眼神帶着震驚和疑惑。
程記美食店。
“天啦！我大伯，還有各大家，甚至還有趙老爺子，全都轉發了！”劉全蓓聲音震驚，仿佛看見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
師玄猛然看向程芫華：“這就是你說得釜底抽薪嗎？”
所有大家都排斥鼎禦，鼎禦舉辦，他們全都不去！
這不就是釜底抽薪嗎？！
全特麽抽完了！
美食協會就算不是馮平南做主，在這種情形下，也絕對不可能将這一屆的品嘗大會定在鼎禦舉辦的！
“是的。”程芫華露出笑容，“是我和劉哥商量的，他們也是收到劉哥給發的消息。”
“你怎麽就知道他們會轉發？”
程芫華手上繼續處理食材，面帶笑容，這樣的笑容是自信，也是無畏。
她說：“他們一定會轉發的。”
王記剛剛被科普了事件經過，他一臉茫然地問——
“為什麽？”
程記美食店、美食協會，他們現在都看着一個人，美食協會的人看着馮平南，程記美食店的人看着程芫華，等待着他們告訴自己——為什麽？
為什麽這些經常為了菜系之争各種吵鬧的大廚，站在了一個方向，一起轉發微博？
他們又是為什麽支持程記美食店和馮平南？
馮平南看着向亮，眼神帶着嘲諷和驕傲：“因為，他們都是熱愛美食的人！”
程芫華：“我雖然今年才正式從事美食這個行業，成為一個真正的廚子。但我也知道，這一道道值得傳承的美食，是一代又一代人，不斷更疊，不斷錘煉出來的優秀傳承。”
馮平南：“美食協會創辦的初衷就是推進這些優秀的傳承一代代繼續傳下去，經久不衰，華夏美食文化，博大精深，博采衆長。”
程芫華：“它是味道，是顧客吃到嘴裏的享受。不應該是哪家店可以靠着宣傳、噱頭就奪走的東西，它是一個廚子，站在廚房這個戰場上，十年、二十年，幾十年如一日練習出來的。”
馮平南：“鼎禦想要霸占這個市場，憑借實力和美味，那是其他美食将要面臨的挑戰。如果憑借手段和營銷，甚至是憑借虛假招牌和虛假名譽……”
程芫華：“那他不配。”
馮平南：“不說別人，這些大廚們就不會同意。”
程芫華：“我作為一個廚子，有人和我用美食競争，這會激起我的鬥志，有人和我用手段、營銷競争，那激起我的，是憤怒。”
馮平南：“憤怒，他們都生氣了，你們很多人都是做過廚子的，也在這個協會這麽多年了，難道你們忘記當初剛加入協會時的夢想嗎？我們協會的初衷，是為了食客服務，而不是為了財富。”
程芫華：“廚子的初衷，是為了讓顧客吃到滿意的美食，我們得到的是贊揚和該得的財富，而不是依靠哄騙、虛假宣傳獲得的劣幣。”
馮平南：“鼎禦犯了衆怒，違背了行業道德。”
程芫華：“他若是作為一家普通餐廳、飯店，一些營銷手段，是他商人的本質。可他打着的是禦廚的名頭，是各種各樣他不配有的名譽，行着的是不正當競争！”
馮平南、程芫華：“所以，他們會轉發，他們不是幫我，是一個廚子，用廚子之心，維護這個市場。”
話音落地，程記美食店安靜下來。
好一會兒，劉全福紅着眼睛說：“真好……我爸口中這些頑固的老家夥，其實都擁有自己底線的，真好呀。”
程芫華：“……”你爸何嘗不是別人口中頑固的老家夥？
王記猛地站起來：“程老板，你要記得你欠我一頓飯！我現在趕回魔都，向亮今天計劃不成，他一定會和徐玉見面的，我得先趕回去，得我辦完事以後再來吃飯！你欠我一頓！”
“別說一頓，三五頓都行。”程芫華笑了。
王記塞給程芫華一張名片，聲音帶着鬥志：“這是我電話，待會兒加我微信，有什麽證據先發給我，還有什麽其他的都在微信上給我說。”
他頓了頓：“你們廚子都這麽努力，我一個記者，能做的只有曝光真相，不讓人蒙冤，我先走了！”
王記說着，自己離開了程記美食店，一邊往外走，一邊打電話——
“小趙，給我查一下向亮的車牌號，迅速發給小錢。”
“小錢，你現在趕緊去美食協會會議廳的外面蹲着，待會兒散會後，跟上小趙發給你的那輛車子，給我共享位置，我馬上回魔都。”
“小孫，你現在趕緊去鼎禦，跟着他們老板，拍下他見了哪些人，給我跟緊了，我馬上就回去！”
“小李，你……”
……
王記一邊打着電話，一邊消失在了衆人的視線中。
程芫華：“…………”
她頓了頓，咽咽口水：“王記者……他是有一個情報組織嗎？”
師玄淡定地掏指甲：“這年頭，一個網紅背後都有一個團隊，一個掌握無數信息、當初讓所有明星頭疼的娛記，背後能沒有一個優秀的團隊？”
程芫華：“…………”好有道理。
師玄：“我發現程老板你是真聰明，王記的大本營就在魔都，你讓他辦這事兒，确實比你原計劃自己将證據發上網，好了太多！”
程芫華翻了個白眼，低頭繼續處理食材。
這還有用說嗎？
帶腦子都知道，發證據的人和證據本身一樣重要。
旁邊，劉全福和劉全蓓一臉崇拜地看着程芫華。
師玄掏完指甲開始剪指甲。
葉予昭也看着程芫華，眼神微微帶着驕傲，和……楊林夫妻倆同出一轍。
至于鄭婉，她抱着黃上，在給黃上梳毛。
美食協會。
馮平南的一番話将所有人都說得安靜了下來，尤其是石副會長，他倒向向亮就是充滿了擔憂和羞愧的。
這會兒更是被馮平南的一番話說得再沒有臉擡頭。
——他們随着年紀越來越大，好像都在這些年裏，慢慢從一個志得意滿，充滿了雄心壯志的人，變成了現在這個，權衡各種利弊，最後選擇了一條違背初衷道路的小人！
其他人不是羞愧就是害怕，羞愧的是那些還不算糟糕透頂的人。
而害怕的人，則是已經無可救藥的人。
就像是向亮。
他心裏就只剩下害怕……
這個人大廚們轉發，不僅表達了信任馮平南會長，也表達了對鼎禦的不支持。
網上的流言再也不可能是利于他們這一邊了，他們再黑馮平南，那些人也不會相信，他們現在不相信的是鼎禦……或許還有自己。
那麽，這一次他的“逼宮”不僅失敗，還要面臨和程記美食店的官司，以及……馮平南的發難。
果然，馮平南淡淡開口：“我覺得，現在還是先撤了向副會長，以及……”
他一連點了幾個跳得非常厲害的人，暫時還沒有點那些一臉羞愧的人名字，畢竟美食協會管理人員就這麽多，他也不可能一次性就撤掉一半的。
剩下這些人還要觀察，能用就繼續用，只不過得邊緣化，不能用的，等到向亮他們已經徹底走了，再來撤職。
一次性撤職太多，會引發相反的效果，更加麻煩。
馮平南已經做了決定。
好些人還在狡辯，他只是淡淡看着他們，石副會長等人都一臉羞愧，沒人為他們求情，也沒人再說出反對的話。
鼎禦……
大勢已去。
向亮頹然地坐在椅子上，臉色灰暗，沒有一點光亮。
他這個時候還并不知道，真正屬于他的劫難，還在回魔都的路上……
美食協會的戰争以馮平南獲勝收尾，但他一點也不開心，坐在最上首的位置，聽着那些還沒有被撤職的人的道歉聲……
他覺得沒意思極了。
這樣的争吵和鬥争，這樣的勝利，遠沒有在程記美食店打雜的時候開心。
那時候幾乎都是笑臉和期待，而現在，卻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馮平南年紀不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或許吃着程記美食店的東西，喝着養生湯，他能夠活得長壽一些。
可就算是再長壽，還有精神走來走去到處尋找美食和好店的時間，也不過就那麽些年，等到他死了，這美食協會，又能放心的交給誰呢？
馮平南站起來，拄着拐杖，慢吞吞朝着外面走去，背影佝偻。
——他真的老了。
向亮已經走出了會議室，有幾個同樣跟着他給撤職的人拉着他，七嘴八舌——
“副會長，到底怎麽回事？！”
“你不是說十拿九穩嗎？怎麽會變成這樣？！”
“向亮！我們跟着你竟然是一點好處也沒有撈到，早知道還不如就老老實實待在協會辦事！”
“你必須給我們想想辦法，咱們這一走，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
向亮看着他，咆哮：“我有什麽辦法？！我要是有辦法，我他媽也不會滾出來了！”
他揮開這些人，坐上車就開始給徐玉打電話。
最開始徐玉沒有接，第三個他才接起來，一接起來就罵人：“向亮！你到底怎麽回事？！馮平南是怎麽讓那些老東西轉發的？！你是吃幹飯的嗎？提前一點消息都沒有？！”
自從各大家轉發之後，網絡上的黑評都是對着鼎禦的，本來他們嘲點就多，現在更是惹了衆怒，一身榮譽都被質疑，嚴重影響他們的生意。
剛剛各分店傳來的消息，原本已經預訂鼎禦的顧客，有不少都打電話來退掉了。
徐玉氣得不行，熱搜又撤不下去，網上一片罵聲。
向亮已經醞釀出脾氣了，聞言立刻回嘴：“這能怪我嗎？要不是你們鼎禦做得那些事，我怎麽可能輸？又怎麽可能被趕出來？！”
要不是鼎禦自身黑點太多，他也不至于一敗塗地！
他罵完後才想起自己的處境，如果鼎禦不管他了，他以後就更加艱難。
于是，向亮又補了一句：“徐總，你必須給我想想辦法。”
“我能有什麽辦法？”徐玉冷笑，直接挂了電話，而後拉黑這個號碼。
他也氣得不輕，坐在椅子上，不斷拍着自己的心口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現在都自顧不暇了，當然也就顧不上別人。
這時候，助理闖進來——
“徐總，有大廚要離職！”
“什麽？！”徐玉站起來，手撐在桌子上，大驚失色。
這時候，秘書又跑過來——
“徐總，程記美食店要告那些營銷號！營銷號現在找上來，讓我們必須負責後續，否則就把我們和他們的交易公布出去！”
徐玉眼前一黑。
當天下午，正在處理這次風波的徐玉被向亮給攔上了。
營銷號的事情還沒有解決，那些廚子也不願意留在被否定了所有名譽的鼎禦，他正是心煩意亂的時候。
于是，徐玉皺眉：“你來做什麽？”
向亮咬牙切齒：“是你讓我這麽做的，也是你讓我那麽說的，現在你就抛開我不管了？！”
他的神态有些瘋狂，畢竟……離開美食協會的他，就什麽都不是了。
徐玉也知道他沒有了利用價值，冷笑一聲：“我自己都自顧不暇，我為什麽要管你？而且想要冤枉馮平南收賄賂的人不是你嗎？是你想要會長的職位才做出這樣的事情，我為什麽要對你負責？”
他說完便想走，向亮拉住他。
徐玉不耐煩地想要甩開，但沒有甩開。
向亮咬牙切齒：“你絕對不能不管我！否則我也不會放過你！”
徐玉狠狠一甩手，冷笑：“你怎麽不放過我？我可什麽都沒做，還損失了那麽錢呢！你每年收我那麽多錢，現在什麽事情都辦不好，還想要我管你？做夢吧！”
他說完便走，向亮拔高聲音：“我要是被程記和他們背後的廣葉給收拾了，我就把你在網上陷害程記美食店，還有之前污蔑、陷害食天下的事情全都給說出去！”
徐玉腳一頓，回頭，嘴角勾起，眼神陰冷：“當初是你配合我一起擠垮食天下，你舉報我了，你也沒好結果。”
他說完，邁着腳步離開，有恃無恐。
徐玉知道向亮一定不會輕易說出擠垮食天下的事情，因為那件事就是兩個人同流合污一起幹的。
向亮氣得直拍心口。
程記美食店。
程芫華接到王記的電話，對方聲音激動——
“大瓜呀！有音頻有視頻，還是徐玉和向亮親口承認的事情！”
程芫華一臉茫然：“啥？”
“向亮和徐玉親口承認，徐玉每年都在給向亮拿錢！兩人勾結起來，不僅在網上陷害你和馮會長，還曾經合謀，将食天下給擠垮了！”王記聲音起伏，激動中帶着幾分憤怒。
食天下是前年才倒閉的店，當初也是魔都知名酒樓之一。
他們的廚子也是出了名的大廚，而且最關鍵的是——他們祖上是禦廚。
這和鼎禦當初打出去的名頭是一樣的，而且食天下還要更加名正言順一些，也因此，他們用不正當手段将食天下擠垮。
王記怎麽都沒想到，他竟然在追查他們收受賄賂的事情之時，将這件事給查到了！
程芫華也是一驚：“食天下當初的事情和他們有關？”
“對，程老板，我現在就發到網上去。”王記聲音清晰，帶着堅定，“食天下的事情我還會繼續查下去，我要将真相公之于衆！”
這兩人做出的事情，夠他們“鐵窗淚”了！
“好。”程芫華點點頭，“辛苦你了。”
挂了電話的時候，她的眼神還有些複雜。
程芫華之前拍到的一些證據，只是能夠說明兩人之間有金錢來往。
但這樣的事情，還不足以讓徐玉徹底倒下。
萬萬沒有想到……他們還曾經勾連在一起幹過更加缺德的事情！
劉全福等人知道的時候，也同樣驚呆了。
“這也太缺德了吧？！”鄭婉瞠目結舌。
劉全福皺着眉，咬牙切齒：“我們和魔都近，我很小就知道食天下。前年他們突然被曝出很多不好的消息，什麽食品安全問題，肉是死豬肉等等事件。我父親說他們當家人冉先生是個正直的人，不可能幹出這樣的事情！但網上證據确鑿，被網暴了一個月後，店被人砸了好幾次，冉先生腦溢血被氣死了，店也就關了，冉家人離開了魔都，不知道去哪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