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發難
王記想, 他或許對程記美食店的估計……實在有誤！
這家店竟然不是吃飯排隊，而是搶號！
這到底要生意好到什麽程度？！
兩人悄悄遠離這人，碰頭後開始叽叽咕咕。
助理說：“王哥, 這些人怎麽對程記美食店這麽推崇？”
王記搖搖頭, 眼裏卻帶着光：“看來這個程記美食店和網上說的全都不一樣！這麽多人這麽喜歡, 定然是有些過人之處的！”
“一個飯店……能有什麽特殊？”助理嘀咕, 頗有些覺得這些人太閑了。
這家店人多，那換家店吃呗, 非要這麽惦記！
王記搖搖頭, 意味深長：“你不要小瞧美食的博大精深，誰吃東西不是盡量吃好吃的？好的美食, 是讓人流連忘返的。”
他年紀到底這麽大了，也曾經吃過大廚的名菜，那真是讓人一生惦記呀！
或者……這家店是真的與衆不同？
助理年輕, 日常吃喝都是外賣一類飲食, 他還是有些不服氣：“萬一這些人是找來的托兒，就等着讓過來打探的人看呢？”
這也是有可能的, 不能小瞧現在這些商人的心機！
王記嫌棄地看了眼旁邊的助理。
他指着不遠處的一個人說道：“看到那身衣服沒有？貴得要死要死的，還有那塊表, 反正我是買不起。還有那邊那個男的, 你看他開的是什麽車？你覺得這些人是托兒嗎？”
這些人都是托兒了, 那誰請得起？
Advertisement
助理：“……”
王記果然不愧是王記！
觀察就是細致！
這大晚上的, 外面的燈亮度有限, 他就能看個男女，忘記竟然連人家穿戴都看清楚了！
“走, 咱們再去找個人問問！”王記說着, 率先朝着一對夫妻倆走過去。
那夫妻兩正在聊天, 他插了上去。
他是個會說話的，裝作慕名而來，然而沒有位置很是無奈，于是就和兩人搭上了話。
王記問：“您二位是之前來吃過？”
女人笑了，一臉回味：“可不是，來吃過兩次了，可惜這一次沒有搶到票。今晚我們可把準備工作做好了，一定要秒到！”
女人也不着急走，閑着沒事兒給王記巴拉巴拉說着店裏好吃的，帶着一臉回味。
王記又問：“那網上現在……”
“那都是胡言亂語！還炒作？程記美食店很久之前就裝不下顧客了，他們只有一個廚子，廚子也是老板，說不管到什麽時候，永遠都是每天中午晚上各接待八桌客人，老板可不要把自己累死。你說說，這兒又不缺顧客，去網上營銷幹嘛？”
“有道理。”王記點點頭，“那這些話怎麽沒人去網上說呢？”
夫妻倆頓時露出不好意思，女人咳嗽一聲：“這不是……這不是咱們這些老客都害怕更多人知道程記美食店的好，以後更加搶不到位置了嘛……”
王記：“……”合着就是因為這個？？？
“我還沒有吃過到底什麽味道嘞……”王記眼睛轉了轉，故作一臉感嘆，“就是聽朋友說很好吃，還有那什麽養生湯，好像價格很貴？”
女人愣了一下，随即壓低聲音：“你聽我說，如果你搶到了票，一定要點一份養生湯，沒人是傻子，什麽東西值不值得那個價格，大家都知道。”
男人也補了句：“你要是舍不得錢，如果搶到了位置，可以聯系，我可以出一萬五買下來！”
王記自然笑着應了，而後收到一張名片。
他帶着助理消失在夫妻倆人視線中後，将名片一折，随便往兜裏一丢：“我又不傻，好不好肯定要自己嘗嘗。”
“王哥，我們不回去嗎？”助理有些疑惑，“我們不是已經調查清楚了嗎，為什麽不回去呀。”
他原本是懷疑這些人是托兒，現在已經确定，這些人真是來吃飯的人，那麽程記美食店就不是網上說的虛假宣傳、炒作網紅店。
他們店就這麽大，已經不少客人吃不到，何必還要搞什麽網紅店？
助理确定了，得到了這一行調查的目的，覺得他們應該回去了。
王記眼睛閃了閃：“那不行，我得留下來，到底什麽味道我還沒有嘗到，要是就這麽走了，這得多遺憾呀！”
助理：“……”
“走吧，訂民宿。”
助理：“……”
程記美食店的官方微博發出去後，以微博下面的評論為根據，評論漸漸開始變得正面。
評論區很多原本不喜歡争辯的食客們，也陸陸續續出來說話了。
這麽久了，吃過程記東西的人可一點也不少。
他們就是最好的證據。
當然，那些依舊戰鬥着的水軍和莫名其妙來得黑粉、杠精，依舊活躍。
熱度已經降了下來。
到底只是一個品嘗大會，美食界的事情，現在的網友雖然關注，卻也不會一直為了這個事情吵吵鬧鬧很久。
最開始很多路人不高興也是因為營銷號帶節奏——
炒作網紅店，賣高價菜。
這種行為讓網友們很不齒，畢竟誰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那些踩過坑的人，更是氣得牙癢癢。
他們把程記美食店打成這一種店之後，頓時就各種看不順眼，有些戾氣重的，還跟着罵了起來。
但大多數網友，氣過了也就忘在腦後，只有水軍還始終“不離不棄”的帶着節奏。
正在這個時候，一切故事的起因微博號，被人給扒了。
——這是個小號。
——是美食協會會長馮平南的小號。
馮平南立刻大號回應——
【只是深夜太想吃程記的美食發了個微博，不知道怎麽就鬧成了這樣，程記舉辦品嘗大會，名副其實，心存懷疑的，到時候可以觀看直播。】
他大號的粉絲并不算多，但也不少，很多之前關注這個事件的網友都是一臉懵逼。
不是說程記美食店自炒嗎？
怎麽微博是美食協會的會長發的？！
衆人驚呆了。
這他媽到底什麽操作？！
難道……
那程記美食店真有那麽好？
程記解釋了，馮會長也出來說話，事情到這兒本也就應該結束了。
但鼎禦顯然看中了機會，還不肯放棄。
于是，繼美食協會會長馮平南發博之後，副會長向亮也說話了——
【馮平南原本不想說，但實在是看不過去了。我還是希望美食協會可以公平些，會長你不能因為和程記的關系就各種幫他們，程記美食店的廚子年紀小就算了，以前學得還是園藝！會長，請重新審核一下舉辦品嘗大會的申請吧！】
原本黑程芫華的水軍轉戰，立刻開始去副會長向亮微博下方——
“我的媽呀，竟然不是一個傳統廚子？”
“迷幻了，不是歧視，但隔行如隔山，一個學園藝的開了飯店就可以舉辦品嘗大會了？還是三年一屆的大盛事！看看以前舉辦過的店逼格呀！”
“說真的，我們這兒就有好店呀，鼎禦。”
“同意，鼎禦的東西真的很好吃，而且是傳統大廚做出來的，不是野路子。”
“現在連美食協會都要攀關系塞紅包嗎？”
“徹查馮平南吧，這種人留着只會把美食市場弄得烏煙瘴氣。”
“最好把品嘗大會也換個地方，鼎禦就不錯，價格還算公道，至少沒有一萬塊一份的什麽湯！”
……
原本已經降下來的熱度，又有了回升。
那家店竟然是和美食協會的會長勾結？！
這……可真是大瓜！
網友們開始吃瓜，熱度攀升。
“鼎禦和向亮勾結，這倆挺行的，不僅想要通過輿論讓程記開不下去，還想要将南叔的會長職務給撸了。”師玄輕嗤一聲。
劉全福非常生氣，氣鼓鼓地說：“這兩人真是夠了，不僅想要害我們，竟然還想要南叔的會長位置？！”
程芫華撸着狗，冷笑一聲：“南叔給向亮讓位了，以後整個美食協會都聽向亮的，給鼎禦服務，這樣鼎禦很快就能侵占整個市場。等到将其他酒樓全都打垮，傳統美食的這個領域，他們就可以大肆撈金。”
“鼎禦的那個水平，讓他們霸占市場，簡直是恥辱！”劉全蓓恨恨地說。
程芫華點點頭，沒說話。
但她的眼神變得幽深，這樣的事情，他們絕對不會同意的！
程芫華以前并不想當一個廚子，但現在，經營程記美食店這麽久了，有了系統的配方，将過去程老爺子和程長西教她的東西，全都撿起來重新學習。
還有劉錦榮留下的筆記，她随着對廚藝的研究，也越來越喜歡這個行業。
作為一個廚子，她想維護這個行業。
“師父，你目前有什麽安排嗎？咱們應該怎麽做？”劉全福忍不住追問，面露焦急。
程芫華放下一臉讨好的黃上，站起來：“第一步，告他們。”
她的眼睛帶着明亮的光。
這晚十二點。
程記美食店開始預訂接下來一個星期的餐位，時間是前段時間剛調整過的。
因為是零點放票，很多人都去睡了，除了特別有恒心的，很多人都不熬這個夜。
也因此，抽中的也多半是很想來的人。
十一點五十多的時候，無數人已經開始準備着了。
“網沒問題吧？”
“沒有！”
“多刷新一下，一直刷新，待會兒我給你讀秒！”
“好的！一定要讀準呀，這次我一定要搶到！”
湯槐村，民宿。
“網怎麽樣？”王記問。
助理點點頭：“挺好的，網速很快。”
這民宿裏面，這會兒亮着燈等待搶餐位的人，幾乎是所有人。
看到他們這個架勢，王記和助理忍不住被感染，也在拼命搶票。
“其實我覺得用不着吧……”助理打個哈欠，“不就是吃飯嗎？怎麽個個都這麽瘋狂？”
王記只是拍了他一巴掌，催促：“趕緊刷新準備搶了。”
助理聽話的刷新了，然後等待最後一分鐘。
“十、九、八……五、四、三、二、一。”時間一到，所有人立刻開始搶了起來。
然後……
助理一臉茫然：“王記，沒了……”
王記：“？？？？？”
沒了？這他媽到底多少人在搶？！
誰說程記美食店是自炒？
這他媽還需要自炒？！
程芫華也沒有睡着，她聯系了一些人，所以耽誤了一些時間。
先和葉予昭商量好，又和劉錦榮說了好一會兒話，一看時間，已經快晚上十二點了。
程芫華出來倒杯水喝。
腳步在門口頓住，不遠處的走廊下面，鄭婉呆呆坐在那兒。
程芫華微不可見地嘆口氣。
因為微博上面的事情，她都忽略了鄭婉，這兒對于鄭婉來說，到底還是有些陌生的地方，而且……她心裏裝着事情。
“還沒睡嗎？”程芫華聲音很輕，走過去，在鄭婉旁邊坐下。
鄭婉愣了一下，沒想到程芫華竟然也沒有睡。
她扭頭看過去，那張滿臉淚水的臉被院子裏的照亮。
程芫華又愣了一下。
鄭婉……哭了？
這時候，睡在窩裏的黃上聽到了聲音，趕緊從狗屋沖出來，小聲嗚咽着，想要跳到了程芫華的膝蓋上，無奈個頭不夠，只能程芫華将它抱起來。
當初撿到黃上的時候，對方還只是一個小可憐，奄奄一息，仿佛就要活不下去。
而埋在院子後面的它的母親，死前都叼着骨頭，看着它的方向。
母愛真是一種神奇的感情，但卻是很多物種的共性。
所以……
可以想象，失去一個疼愛的可愛孩子，鄭婉到底有多心傷。
只是不知道，這和鄭先生有什麽關系，他們之間又有一個什麽故事？
鄭婉将眼淚擦幹淨，對程芫華笑了笑：“我沒事，就是有點睡不着，不過現在準備睡了，程老板也早點睡吧。”
她說着，就要站起來。
程芫華突然說：“鄭姐，你不用對我笑，也不用對程記美食店的人笑，沒有必要。”
她扯了扯着嘴角，帶着溫柔的安撫：“想笑的時候笑，是開心，不想笑的時候笑，那是強顏歡笑。”
鄭婉一愣。
程芫華聲音輕輕：“所以鄭姐，你不用在我們面前笑的，也不用裝作若無其事。你來到了程記美食店，在你自願離開之前，就是我們店裏的人，都是自己人，我們希望你輕松自在一點。”
鄭婉抿抿唇，沒說話。
程芫華伸手，手掌蓋在鄭婉的手背上，眯着眼睛，笑成一道縫：“鄭姐，我看你晚上沒吃多少東西，要不我煮碗酸辣粉吃？”
鄭婉張張嘴：“我……我不餓……”
“你真不餓？”程芫華聲音帶笑，“我做的酸辣粉，很好吃的！”
“還是算……咕咕咕……”鄭婉話說一半，尴尬地捂着肚子。
程芫華做的美食實在是太好吃了，她提了句酸辣粉，鄭婉自己還沒有感覺，肚子已經做出了回應。
“走走走，咱們吃酸辣粉去。”程芫華站起來，帶着鄭婉就去了廚房。
鄭婉不會生柴火鍋，程芫華将火燒起來，而後讓鄭婉坐在竈臺裏面，給鍋裏添火。
十一月了，天氣已經冷了下來，尤其是半夜的時候。
坐在竈臺裏面的鄭婉卻一點沒覺得冷，年輕的時候，鄭婉不愛熬夜，因為熬夜對身體不好。
但自從寶兒走了以後，多少個夜晚從噩夢中驚醒，睡也睡不着。
數着點等着天亮的日子，不知道已經有了多少。
但這一次，鄭婉坐在這兒，聽着程芫華絮絮叨叨說着話，腦袋裏光顧着聽她說話去了，反而将其他的事情全都暫時忘記。
“很多人晚上不吃宵夜，怕對身體不好，其實吃點健康的，問題也不大。”程芫華一邊說着，一邊熟練的将晾幹的原粉拿出來。
“咱們店裏的東西都健康，而且吃得飽飽的去睡覺，難道不是更舒服嗎？”燈光下，程芫華眼中帶着一種說不出的豁然。
這樣的神情，鄭婉竟然在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子身上看見了。
她自己已經三十九了，竟然還在被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子安慰……
鄭婉看着竈臺裏跳動的火焰，有些出神。
程芫華剛剛将粉放在加了配料的鍋裏，師玄沖了出來——
“程老板！你做夜宵竟然不叫我？！”
程芫華：“……”
她手上默默多放了一個人的。
緊接着，楊林和徐秀婉都相繼出來了。
“我給胖子和我粉絲說一聲！”師玄說。
程芫華：“……”
于是，兩個人偷偷吃的夜宵，變成了整個程記美食店的集體夜宵。
因為是加餐，所以都坐在廚房抱着碗吃，鄭婉夾在衆人中間，淩晨十二點，在廚房嗦粉。
這是做了十幾年榮夫人的鄭婉從未有過的行為。
別說是淩晨十二點，就是酸辣粉，也十幾年沒有吃過了。
有那麽一瞬間，她像是回到自己的大學時代，青春洋溢，生活還沒有給她添加風霜和痛苦……那個讓她高興、讓她悲痛的一個小可愛，還沒有來。
她也曾經，不顧形象地端着碗吃着粉。
有點辣，有點酸，又有點麻。
但是很香，很好吃，也很……滿足。
“向副會長，你放心吧，你們協會的一些人，我這邊已經打點好了。等到明天，就是對馮平南發難的時候！到時候，我就該叫你一聲——向會長了。”徐玉聲音帶着笑意。
“向會長”三個字，說得向亮眉開眼笑，立刻回複：“還需要徐總多費心，我們協會跟着馮平南那幾個老東西，都不聽我的！”
徐玉滿不在乎，聲音帶着輕慢：“沒事，只要你利用輿論将馮平南壓下，他就沒有翻盤的機會！那幾個老東西，等到馮平南走的時候，一起趕出去就是了！”
打點人是要花不少錢的，要是向亮肯定拿不出來讓那些人心動的錢。
但鼎禦的老板徐玉，他拿得出來。
他拿了錢打點這些人，将馮平南從會長的職務上撸下去，以後會長就是向亮，而向亮……又會一直幫着徐玉。
“徐總，你放心吧，到時候品嘗大會肯定是鼎禦來辦，你那邊可以開始準備了！”向亮笑眯眯地說。
徐玉也笑着：“放心吧，我這邊早就開始準備了，就等你好消息！”
兩人又互相恭維兩句，這才挂了電話。
等到挂了電話，徐玉的老婆追問：“咱們這次花了這麽多錢将向亮送上去，真的值得嗎？”
徐玉笑了，眼裏帶着深深的算計：“值得，怎麽可能不值得？我們将他送上去，他的把柄在我們手上，輕輕松松就可以把他拉下來，他要想一直當這個會長，就得聽我們的！”
徐玉點了一支煙：“這錢就是投資，現在送出去了，等到品嘗大會之後，鼎禦繼續擴張，很快就會掙回來。再等到……那時候，這個市場都是我們的！”
他老婆立刻笑了：“還是你聰明，這些人逃不過算計的！”
徐玉笑得意味深長。
一晚上的發酵，網上基本上都在說美食協會會長馮平南，收了程記美食店的錢，所以才會将品嘗大會交給一個剛開張半年的小店。
馮平南任會長的這些年，借此撈錢，收錢無數。
他一個美食協會的會長，住在魔都最貴的豪宅區。
鼎禦真的很會引導網絡上的輿論，從一開始馮平南的那條微博，先引導人覺得營銷過度，又爆出養生湯的單價，将輿論引到【炒作網紅店，賣天價菜坑錢】上面。
然後，有人扒出原博主是馮平南，輿論一下子引到【馮平南收賄賂】上面。
真是聰明至極。
現在程記美食店已經并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借着這股輿論，将馮平南拉下來。
第二天一早，美食協會的理事們和一些有身份的人，都被叫到了協會門口。
“今天怎麽要開會？”
“是副會長叫我們來的……”
“你們沒看到網上的輿論嗎？”
“那都是瞎說的！我們肯定相信馮會長！”
“……也不能這麽說，畢竟現在網上輿論已經這樣了，網友都不相信會長，也因此影響了我們協會的信譽。”
……
馮平南自然也要去，他今天穿得還很嚴謹，杵着拐杖，表情嚴肅。
坐在車上的時候，他給程芫華發了消息——
【他們要向我發難了。】
程芫華很快回複，幹淨利落的一句話——
【是我們向他發難。】
南叔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