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護心之鱗3
時處覺得自己這百年來修心養性,已鮮少有動怒的時刻。可等它看着小蛇軟軟地伏在他掌心時,心中不知為何卻是湧上了滔天的殺意。
他将小蛇封印在法器裏,旁邊蕭情倒在地上不住的咳血,勉力拽住他一片衣角弱弱的喊:“仙主……”
他此時面上帶笑,可那笑意卻如淬了劇毒,絲絲縷縷繞進人的心底,只一眼,就讓人止不住的膽寒。
他發絲旋在周身飛舞,秦九領着一衆魔修一步步往後退去,時處笑意不減,從袖中伸出一只素白的手,聲音涼涼的蕩在虛空:“劍來。”
他周身一時華光大盛,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破體而出。再看時,卻有一柄劍光青凜若寒霜的劍被執在掌心。
秦九瞳孔驟然緊縮,那是清霜劍。
天星宗有六峰,其中一峰名喚司藥峰。
時處将小蛇與蕭情帶出獄界,第一個去的便是司藥峰。
葉幸看着他,仿佛欲言又止,但時處這會實在沒什麽心情和他寒暄,只是淡淡道:“我無礙。”
葉幸繼續問:“那獄界?”
時處皺眉:“不過被我挑了四峰而已。”
順帶着斬了那秦九一條手臂,不過從頭至尾那左護法跟魔尊長昭都沒有露面,倒也是遺憾。
話說回來,那魔尊長昭自進了獄界,好像已将近百年再沒有露面了。
……
蕭情傷了根基,最主要的是手臂上被刮下來的那一排龍鱗,怕是一時半會好不了了。
葉幸來找他說這事的時候,他正坐在竹林自己與自己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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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蔭庇芾,光影婆娑,旁邊泉水叮咚作響,他擡頭看過來的時候,手中白子正好落上棋盤。
葉幸的腳步微微一頓。
時處指了指另一邊的石椅:“你我手談一局?”
葉幸惶恐的坐下,因為心裏想着事,不過頃刻棋盤之上便已是潰不成軍。
時處挑眉:“算了,你有什麽事就說吧。”
葉幸觑着他神色慢慢問:“那條蛇?”
時處淡淡道:“我養着的。”
半晌,那葉幸卻是莫名的說了一句:“那蛇倒是好福氣。”
時處不語。
葉幸察覺自己失态,面上浮上微紅,半天清咳了一聲才問:“那蕭情的事?”
時處想了想說:“此人對我極為重要,經此一事,還是讓他留在我百花深處吧。”
葉幸喃喃道:“那明天我就把人送過來。”
說到這兒,葉幸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來,擰眉道:“仙主那蛇……怕是不同尋常?”
那蛇不是一般的蛇,時處自然知道。
“我今天過去藥峰,觀那蛇身上帶有極微弱的魔氣。”
魔氣?
這時處倒是真沒注意。
他淡淡笑道:“魔氣就魔氣吧,就算這蛇真是來自魔族,但我高興了,喜歡了,自然就養着了。”
葉幸啞聲。
臨走前他突然轉過身來問:“仙主,我那池子裏還有幾尾魚,要不……我明天一并給您送過來?”
時處為他這莫名其妙的話納悶,但看着這年輕的宗主面上幾乎無法掩藏的期待之色,還是點了點頭:“那你明天一并送來吧。”
不過三天,整個修真界都已經傳遍,有個雲中來的不知名的少年,住進了仙主的百花深處。
就在外界猜測這人和仙主是何等關系時,又一個驚天的消息更是将整個修真界攪了個天翻地覆。
仙主要與人合籍。
合籍的對象還是那個少年。
無數的人一夜之間磨刀霍霍,揚言要去殺了那少年,鏟平雲中。
葉幸赤紅着眸子站在時處面前時,倒是把時處驚了一下:“你這是怎了?不過才兩天不見,怎麽弄得這幅樣子?”
葉幸有許多的話想要問問面前這個人。
可看着那人涼薄的神色,卻是所有的話都哽在了喉嚨裏,再也問不出口了。
他苦澀一笑,就算他已經成為威震四方的葉宗主,無數的門派修士以他馬首是瞻,可他站在這人面前時,卻還是覺得自己如同那腳下的污泥,從不敢癡心奢望半分。
也是,地上的污泥怎敢對天邊的流雲有什麽妄想?
可現在,這人卻要與人合籍了。
他稍稍平複了一下心情才問:“我聽聞仙主要與人合籍?”
時處淡然一笑:“是有此事。”
他覺得自己語氣已是無比艱澀:“是何人?”
時處微微一笑:“你認識的,蕭情。”
心下痛的仿佛下一刻就能咳出血來,可他還是近乎自虐般的問:“為何……是他?”
時處笑的溫柔,當然是因為他有護心鱗了啊。
但他語氣平緩,慢慢對着葉幸解釋:“我這個年紀,也該有一個道侶了。”
葉幸呼吸突然一重,只是因為……這樣?
可很快,他的胸腔裏就升騰起毀天滅地的恨意,就算是要找道侶,可為什麽偏偏是蕭情!
修真界的人,随便挑一個出來,哪個不比蕭情好?
或者說,自己哪點比蕭情差了?可這人為什麽不看看自己呢?
更悲哀的是,蕭情還是他找來的,他突然恨自己為什麽在見到蕭情的第一眼沒有将那人斬于劍下。
時處像是知道他心底在想什麽,只淡淡說:“一時沒有好的人選,正好蕭情不錯。”
【你現在騙起人來,臉不紅心不跳】
【哦,是嗎?】
事實當然并非如此,那還得說回前夜。
小蛇自從獄界回來就一直在沉睡,小童日常抱着小蛇絮叨了一會也早早地睡下了。
那夜他閑來無事,便啓出了自己早些年釀的幾壇酒。
他一個人自斟自飲,時不時與系統說句話,眼看着一壇酒下去了大半,眼前已是顯出重影,他正要去安寝時,卻聽到一個人在叫他。
蕭情從陰影中轉出來。
這些時日在司藥峰天材地寶,靈芝妙藥的好好養着,他的傷已好了稍許。
至少面上恢複了幾分血色。
少年的聲音在夜風下帶了輕微的啞意:“仙主,我可否向您讨一杯酒喝?”
這樣的請求,時處也不好拒絕,當即就給他倒了一杯。
蕭情挑着無關緊要的事說着,時處時不時的應一聲,直到蕭情說到他真龍一族,時處才想起來這人身上帶傷,便意思着問了一句:“你的手臂可是好了?”
蕭情卷起半邊袖子,少年的胳膊纖弱,印着那一大塊被拔掉龍鱗的肌膚看起來便格外刺目。
時處随口問:“聽聞龍族拔鱗之苦,相當于人類剝皮剔骨之痛?”
蕭情點點頭,眸中卻是蘊出一抹暖意:“手臂上的鱗片其實算不得緊要。”
“要真說得上苦的,也不過是拔出護心鱗,那大概相當于人類的剜心之痛。”
時處只聽着剜心之痛這四個字就覺得心髒已經在隐隐作痛。
蕭情微微一笑道:“可就算是苦,龍族每個人都要經歷一遍。”
時處手肘撐着石桌問:“哦,這是為何?”
蕭情看着他,微微低頭的一瞬,眼神溫柔的一塌糊塗:“人間有句話叫龍之逆鱗,觸之必死。其實這逆鱗說的便是護心鱗。”
“龍族有個傳統,當每條龍找到自己命定的伴侶時,便會拔下自己的護心鱗送給他。”
“意為将自己的逆鱗交給他,從此之後,他便是自己的逆鱗。”
時處從沒有聽過這樣的傳統,他喝了些酒,此時聽着這少年說出這些話,不禁覺得,拔鱗這樣殘忍的事竟也染上了幾分桃色的浪漫。
但也僅此而已。
【系統,我突然覺得這任務沒什麽難度了。】
【……】
只要蕭情愛上他,他的任務就已經完成了一半。
可讓蕭情愛上他,啧,這也太簡單了吧?
系統突然說【我還以為你剛才有所觸動。】
時處笑的潋滟【我确實是有所觸動。不過這觸動完了,還是得想想怎麽完成任務,畢竟,這才是關鍵。】
說到這兒,時處悶悶的笑了兩聲【所以,大概在不久的未來,這世間又會多一個傷心人。】
系統半天才冷冷的說【你真是薄情。】
【這話你說很多遍了,就不能換一句嗎?】
【……】
【呵!】
時處還沒有說話,蕭情已就已經斟酌着問:“仙主,天下敬仰愛慕您之人不知凡幾,您為何從沒想過找個道侶?”
時處手指搭在石桌上,似白玉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扣着,他微微笑了笑:“道侶?這提議不錯。”
蕭情千想萬想,卻也沒有想過他是這等反應,竟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時處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坐着:“你說天下敬仰愛慕我之人不知凡幾,那你可是其中之一?”
蕭情愣住了,像是不能理解他這句話的意思。
良久,時處才聽到極輕的一聲:“是。”
呵!是就好。
時處語不驚人死不休:“那你可願與我合籍?”
“啪——”
蕭情剛剛端起的酒杯碎在了地上。
而現在,葉幸無措的站着,眸子卻是一點點布滿血絲仿佛魔障了,他聲音抖的厲害,似乎下一刻就要碎開:“蕭情不錯……可,我也不錯啊!”
時處皺眉,這話什麽意思?
【顯而易見。】
時處笑道【哦,我真聽不出來,我只是一個純情的boy。】
【……】
葉幸仿佛受了極大的刺激,突然上前一步緊緊抓住了時處的手【仙主,您為什麽不……】
可他話還沒有說完就已經被時處掀翻在地,時處冷冷的皺眉:“葉宗主,你越距了。”
葉幸仿佛大夢初醒,正要急急的說什麽,可一擡頭就看到那人冷的像是剛從冰面上拓下來的一張臉,所有的話都凍結在了嘴邊。
直到那人甩袖離開,葉幸才慢慢起身悲哀的笑了兩聲:“看看你無限風光的葉宗主此刻狼狽的就像是地上的一灘爛泥,又如何讓那人垂憐你半分?”
可頰邊,何以有冰涼的淚珠滾落?
作者有話要說:啊!這兩天好涼,都沒有評論,枯了。
大家是都去過七夕了嗎?
可我琢磨着七夕也過完了啊,所以,大家快來評論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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