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偶遇蓮花池裏的美蓮妖
午膳過後,芊月随着一衆弟子往蓮意堂方向而去。
蓮意堂是處在瓊隐殿旁的一處樓閣,曲折迂回的廊道下,是大片的蓮花池,池內蓮葉青碧欲滴,葉子中間襯托着幾朵或白或粉的蓮花,微風拂過,水波漣漪,更有暗香浮動。這漫天的蓮花更襯得長廊盡頭的蓮意堂,清幽宇靜,雅致脫俗。
芊月随衆人推開蓮意堂的木栅門,邁步入內時,去瞬間發現室內白茫茫一片,如同走進了廣袤飄渺的星空中,接着便發現自己的身體好似漂浮起來了。
芊月四周一看,卻發現身邊的衆人都已消失不見,正惶恐間,耳旁傳來一陣空靈的聲音“致虛極,守靜篤,收斂旁思,歸于本實,盤座瞑目,手結定印。”芊月依言盤腿而坐,雙手結印置于丹田,凝神靜心。
那聲音又響了起來“凝神于虛,養氣于靜,寧心吐納,綿綿悠長,玄門竅開,氣入丹田,周天循環,歸于虛空……”芊月一一依言而行,吐納冥思間,恍若置身于一片雲霧缭繞之中,那雲無邊無際,不停地向自己輕攏慢湧而來。
芊月踏雲而行,忽見眼前光芒萬丈,旖旎的霞光穿透層層雲霧,接着雲層中間浮現一朵巨大的白色蓮花,那蓮花上有一人盤膝而坐,只見那人一身布衣,綸巾束發,面色皎然,眉宇間沉靜自若,帶着一股悲憫的氣息。
芊月不知為何,覺得此時見了此人,心中一片安寧靜谧。竟不自覺于蓮花下納頭便拜。蓮上之人微擡眼,啓口道:
“于俗世來我瓊隐山之人,或求修成絕世之功以稱霸世間,權勢滔天;或為求長生之術以換容顏不老,富貴長存;亦有正道之士修行只為匡扶正義,解人間疾苦,渡衆生苦難。芊月,你已至瓊隐,不知你所求是什麽?”
“芊月別無所求,只求一心修煉以強大自己,報答當年瓊隐尊主救命之恩,若有生之年,還有機會與俗世雙親有再見之日,芊月便心滿意足。”芊月低頭一字一句答道。
“果然是這世間至純至淨之人。”蓮上之人微微點頭後,便見霎時光芒大作,芊月不由得眯起眼睛。再睜開眼睛時,就發現在自己正盤腿坐在蓮意堂地板的蒲團之上,周圍一樣盤坐着一衆竹宣堂弟子。
大堂上方端正一書生打扮的男子,一身布衣,面目沉靜,與芊月剛才進入虛空狀态時見到的那蓮上之人極為相像,這便是瓊隐山的連意堂的堂主隐六了。只見他一臉贊賞的看着芊月道:
“你便來新來的芊月吧,果然天姿甚高,首次進蓮意堂,便得見瓊隐蓮花幻雲。”
語意剛落,衆弟子一片嘩然,瓊隐蓮花幻雲難得一見,向來只有聰慧過人,天資異禀的弟子得見,近些年,只有竹宣堂大師姐白瑤和二師兄白方見過,可他們都是在在修習瓊隐劍法五重之後才得見。這俗世來的的瘦弱丫頭竟有這等機緣?
一時間,衆弟子議論紛紛,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芊月。三師姐白妩不由得捏緊了衣襟,鼻孔內輕哼了一聲。
隐六輕咳一聲,便止住了下面的喧嚣聲,一時便寂靜無聲了。隐六開始傳授瓊隐心法。芊月縱是極為聰慧,但這從未接觸過的心法,聽下來也是似懂非懂,苦思不得要領。
待授課結束,所有弟子和師父隐六行禮告退時,芊月仍端坐原地,恍如未聞。隐六見狀喊了一聲芊月,旁邊的白婉忙推了她一把,芊月這才回神,恭敬問道“師父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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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縱有天姿,但這瓊隐心法前篇一無所知,也難怪你不得要領。這樣吧,自明日起,每日課後,你便留在蓮意堂,我于你講授瓊隐心法基礎篇。”隐七淡然道。
芊月不由喜出望外,她拜倒在地,感激道:“芊月謝過師父。”一旁邊的白婉也不禁為芊月高興起來。
蓮意堂長廊外僻靜處,白妩氣沖沖的走在前面,後面跟着正是個子嬌小的白瑩。白妩一張妩媚的臉上盡是怒火,
“隐六師父向來待人淡淡的,如今竟要給這個野丫頭開小竈授課。”
“師姐不必動怒,這丫頭一時不知撞了什麽大運,竟然見到了瓊隐蓮花幻雲,惹得隐六師父對她另眼相看。但白瑩覺得不足為慮,隐七師父不是說了,這丫頭體質羸弱,終是難成大器的。”白瑩勸道。
白妩聽了臉色稍霁,白瑩又道:
“師姐不必多慮,過些時日,說不定流雲子就會吩咐下來,到時師姐去了閑雲閣,有流雲公子寵着師姐,還怕這野丫頭能出什麽妖娥子不成。”
一聽提到流雲公子,頓時轉怒為喜,妩媚的臉浮上了一絲紅雲。不由嬌嗔道:“要你個死丫頭胡說八道!”白瑩也咯咯地笑了起來,二人這才往芳歇園而去了。
接下來的幾個月,芊月每日均是寅時就起,攀爬到閑雲峰頂,和山頂上的娑羅樹聊一會子天,修習一遍瓊隐劍法,再迎着初起的朝陽往山下而去。
師父隐七仍是冷冷的,可見她從山上回來的時間越來越早,便也開始教她一些入門的瓊隐劍法,芊月得娑羅果相助,體力自是一日日增強,加上她的聰慧,不多時便将瓊隐心法和劍法融彙貫通。隐六師父常誇她有一日千裏的進步,隐七雖是面上仍是漠然,教她的劍法時卻是一絲不茍的。
一日傍晚,夜色漸漸彌漫瓊隐山,芊月才從蓮意堂出來。瓊隐心法已學至第四重,饒是她聰慧,卻也一下子難以消化這麽快的進度。近幾日便時常有困惑難解、停滞不進的狀況發生。隐六師父勸她不必急于求成,囑她早點出來,去外面散散心,說不定過幾天就迎刃而解了。
芊月沿着蓮花池邊的長廊邊走邊思索,一陣微風吹過,蓮花清幽的清香撲鼻而來,芊月頓時覺得心清神爽,她快活地伸了個懶腰,可就在舉起雙手的那一霎間,芊月發現蓮池靠近瓊隐殿圍牆的角落裏,一片青碧的蓮葉裏,隐約有一個白色的人影。
芊月一時好奇心起,心想,天這麽黑了,有誰會在蓮池裏呢?于是她屏住呼吸,輕手輕腳的走過去想一探究竟。待走到跟前,只見一人背對着她,一頭墨發,上身穿着白衫,那下身卻是浸在水裏了。
芊月不由大驚,有人落水了!她飛身縱起,使出一招瓊隐劍法中的“飛鴻踏雪”,瞬間縱到池中人的上方,然後纖手一伸,抓住那人的肩頭就要往岸邊縱去。一抓之下,那人卻身形一飄,芊月抓了個空,頓時收不住勢頭,撲通一下跌落水中。
芊月這時才發現池水并不深,她從水中爬起來,趔趄了幾步方才穩住了身子,抹一把臉上的水,正待罵一聲好心沒好報,卻發現那人已轉過臉來,芊月一眼望去,一時間不由得呆若木雞。
如墨的長發下,長眉入鬓,五官似雕刻而成,面色瑩白如古玉,一雙眸子,如浩瀚星空,澄淨清澈卻又深不見底。他靜靜的站在水裏,渾身散發着高貴卻又飄逸出塵的氣息,發上幾滴被芊月濺起的水珠,順着白皙的臉龐滾落的下來。
看着呆立的芊月,那人唇角牽出了一絲微微的笑意,那笑裏帶着一絲惱怒和疑問。
看着那絲笑,愣着半晌的芊月終于回過神來,她嗫嚅着道:
“那個,那個我以為你失足跌落水裏了,所以,嗯,對不住了。”
“失足?落水?”白衣人皺了下好看的眉頭,有些好笑地道,聲如珠玉。
芊月撓了撓濕漉漉的頭發,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道:“是我太魯莽了,只是,你是誰?這麽晚在這蓮池做什麽?”
“我住在這裏”白衣人簡短的回道。
“住在這裏?”芊月指了指漫天蓮葉的池水驚詫地道,忽然她又恍然大悟似的大聲道:”
難道,難道你是這池中的千年蓮花修出來的蓮花妖?不對,你修得如此豐姿靈秀,肯定不止一千年,得有萬年之久了是不是?”
白衣人深深的看了芊月一眼,卻閉緊了嘴巴沒有說話,芊月當他默認了。一時間既驚奇又歡喜。因為娑羅樹的緣故,她頓時對這個已修成的蓮花妖倍感親切。她殷切地道:
“我叫做芊月,你呢,你有名字嗎?”
白衣人看着對面落湯雞似的人兒,那水滴滴答答的,正從漆黑的烏發上,淌到瑩徹無暇的臉上。雙瞳剪水,那裏面正閃着熱切新奇的光芒。他不由得覺得有些好笑,低頭瞥了一眼滿池蓮葉,輕聲道
“蓮生。”
“蓮生,是個好名字。”芊月欣欣然地道,可待她還欲說話時,只見眼前白光一閃,再看時,池中已杳無人跡,只留下一池清幽沁人的蓮花香氣。
芊月慢慢從池水中爬上岸來。心裏卻還想那蓮花妖,她想這蓮花妖出落得如此風姿高雅,不知道等到山上的娑羅樹修成人形,又該是怎樣驚人的風采?她擰了把裙上的水,一路疾行回了芳歇園。
芳歇園內燈光正明,一進園子,白婉就看見了渾身濕漉漉的芊月。大驚道:”芊月,你怎麽了,怎弄得如此狼狽?”
芊月扯下頭發上的一根水草,嘻嘻笑道:“白婉姐姐,我跌到蓮花池了。”
“傻丫頭,跌得一身水你還傻笑。”白婉用手拎着她滴水的裙擺無奈地道。
“果然是俗世來的蠢笨丫頭!”三師姐白妩倚在門口,挑着眉譏諷着道。身後的一衆女弟子也都看着狼狽的芊月,一個個忍不住地捂嘴大笑。白婉正待回她們幾句,卻被芊月連拉帶扯的拖到了屋裏。“白婉姐姐,別跟她們一般計較,快過來,我有一樁新奇的事兒要告訴你。”
“什麽新奇的事呀都要等會再講,快去洗洗,換去你這一身濕衣服,免得着了涼。”白婉不聽她說,只将她将盥洗室推去。
換洗好的芊月躺在暖暖的被窩裏,繪聲繪色的将剛才蓮池遇到的情況告訴給了白婉。只聽得白婉眼睛都直了,連呼不信道:
“我在這瓊隐山也住了好幾年了,往蓮意堂的路也走了無數遍,從來沒見過什麽蓮花妖,還說生得那麽美,難道這世上還有比流雲公子生得還好的人?這瓊隐山,也只有岚公子可以和雲公子可以一較上下了。”
“切,你心心念念只有雲公子,眼裏自然看不到別人了。”芊月羞她道。
“好你個芊月,明明是你自己思了春,竟幻想着什麽俊美的蓮花妖。”白婉嬌叱着就沖芊月撲過去。一時這兩個丫頭又鬧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