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李可染
“錘爺，外面有位李先生說要找你。”
墩子從門外探頭，對裏面喊了一聲。
錘爺揚着脖子說了一聲稍等，謝靈便起了身。
“我先回去，到時給你打電話。”
錘爺點點頭，送她出門。
門外站了一位玉樹臨風的先生，三十來歲的年紀，一副金邊墨鏡遮住了大半個臉，那高高擡起的下巴，正炫耀着自己的不可一世，和卓爾不群。
“這位可是金玉堂的錘爺？”
錘爺領着謝靈剛跨出門檻，那位李先生便沖他抱拳行了個古禮，吓得錘爺連忙抱拳回禮。
“正是正是，不知這位是？”
錘爺剛回禮問了一聲，那位李先生便沖謝靈微微躬了躬身子。
“這位可是謝靈，謝小姐？”
謝靈一怔，剛跨出的那只腳頓時懸在了半空，她扭頭望向那位李先生。
“看來是了，在下李可染。”
杵在門前當門神的墩子不厚道的笑了。
“還李可染，怎麽不叫齊白石！”
錘爺連忙瞪了他一眼，然後對那李可染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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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先生請屋裏坐！”
李可染伸出一根手指，把那墨鏡拉下來一點，從眼鏡上面打量起謝靈來。
“謝小姐，久違了！”
謝靈瞥了他一眼，回頭沖錘爺說了聲先走了，便擡腳走了。
錘爺沖着她的背影說了兩個好字，然後朝李可染做了個請的手勢，率先進了金玉堂。
“聽說，上個月，貴堂有一件寶貝估價待售，所以李某今日不請自來，不知李某還有沒有這個緣分？”
那人還沒坐下，便直接說明了來意。
錘爺卻是聽得一頭霧水，不知道自己哪件寶貝入了這位李可染的眼了，開口待問，卻聽到他再次開口直接說了出來。
“李某說的，就是孫殿英從定東陵裏偷出來的那套蚌佛。”
錘爺怔怔，那套蚌佛哪裏是他的，何況，東西早已出手，他這個時候找過來，還真是沒這個緣分了。
“李先生真是好眼色，只是……”
“賣了？賣給誰了？”
蚌佛的事他不過是在圈子裏說過，東西落到誰家，要是特意隐瞞的話，是很容易隐人耳目的，他這樣問，可見是不知道是誰買走了。
“這個，不好意思，做我們這一行是有行規的，對于下家，不管出于什麽理由，都不方便透露。”
李可染了然的哦了一聲，伸手将眼鏡推上去，沖他又行了一禮，轉身就走。
這年頭，怪人怪事還真多啊！
從金玉堂出來，謝靈沒有直接會舊時居，而是打了輛車去了栖霞寺。
一大早厲嘉澤就接到沈茂時的電話，說公司出了大事，讓他趕緊回去，厲嘉澤想了想，交代好她讓她時刻把手機帶在身上，以便他能随時随地找到她，見她認真的點頭應了，這才上了去機場的車匆匆的回了A市。
所以她才誤了錘爺的約定。
到栖霞山山腳下的時候，已經将近一點，此時的游人都還在山上，所以山下的人并不多。
買了門票上山，發現山頂已經紅了頭，正是賞楓的最好時節。
上了小路，一路慢行，此時的謝靈體力已完全恢複，不過片刻便到了半山腰的千佛岩。
千佛岩乃是南朝齊永明時期開始開鑿的，到梁朝時，這座大岩一般的山體上層層疊疊大大小小的雕着五六百尊石佛，歷代以來，都深受皇家和善男信女的推崇，一直為佛教的教化之地。
順着景點設置的護欄一路前行，一直到了江邊，趁着無人，掀開那護欄鑽進了山間的一條小路，快步往山間走去。
山間林鳥叽啾，一陣鐘聲悠揚而來。
謝靈頓下腳步凝神聽了片刻，待鐘聲停下，這才蹙着眉頭繼續上山。
一沉大師本在青海大金塔寺修行，近年來由N市政府出面，将其拜請入栖霞山坐禪，為了大師的清修，政府及寺廟方面并沒有告知外人大師的行蹤，因此，謝靈也只能憑借之前聽到的一些消息，自己上山來碰運氣。
上次的事來得太過突然，又被沈茂時他們跟了上來，這才耽誤了她繼續尋找一沉，昨天，沈茂時就已經離開了N市，厲嘉澤也不在，正好可以過來找一找。
若是以前，這種來生轉世的說話，謝靈是怎麽也不信的。
但她自己身上發生過這麽過神奇而不可說的事，她也就對鬼神怪力之說有了新的看法。
希望這位轉世活佛不是欺名盜世之徒。
她在山間無人的後山轉悠了兩個多小時，卻始終沒有發現一座佛堂或是一間茅草屋，在太陽開始西斜的時候，才在遠離主道的一個山頭發現了一座紅磚房。
紅磚黑瓦上落滿紅葉。
謝靈踩着咔呲咔呲響的枯枝，緩緩的走了過去。
“起心動念皆是因，亦是果，施主，請回吧！”
一句佛偈，讓謝靈頓住了腳步。
蒼老而低緩的聲音，從紅磚房深處傳來，很輕，卻字字清晰，有力。
一沉大師？
謝靈心裏猶豫了一番，聽這話，這是讓自己回去的意思？
但她都到這裏了，還什麽都沒說呢，怎麽就因為他這樣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就走了，她心中不甘，步履輕邁，繼續往前走去。
“起心動念皆是因？”
突然，另一個聲音從前方傳來，謝靈聞言腳下又是一頓。
這聲音清潤輕柔，聽着十分的熟悉。
她快走了兩步，走到那紅磚房的前面。
無牌無匾，無名無號，上上下下都是紅磚累成，連裏面的牆壁都沒有用水泥粉刷，看起來十分粗糙。
謝靈心中疑窦叢生，腳步不停，朝中間的那扇木門走去。
屋內暗處，相對盤腿坐了兩個人，一個光頭黃袍，另一個平頭白棉衣，一個蒼老沉寂，另一個風華正茂。
剛擡起右腳跨過門檻，裏面的人似乎察覺到她的到來，四道目光齊齊望了過來。
“女施主，來晚了！”
那蒼老而低緩的聲音輕輕響在耳邊，四周随即陷入寂靜中。
“大師？大師？”
話音落後不過瞬間，那坐在黃袍老者對面的年輕人便喊了兩聲。
謝靈心中一跳，什麽也顧不得的跑了進去。
手指做拈花勢，盤腿端坐榻上，如坐蓮花臺一般，雙眼緊閉面色安詳，只是，口鼻中卻是再無一口生氣出來。
“大師？一沉大師？”
她站在榻前，眉頭緊蹙。
“大師駕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