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顧禾本來想揍韓寧之一頓的, 可是第二天睡醒後,看着整裝待發的韓寧之,她到底沒舍得下手。
哪有在孩子出遠門之前打孩子的道理。
算了, 還是等孩子出遠門回來,再好好教訓一頓吧。
顧禾陪韓寧之吃了早膳, 又把韓寧之送上出宮的轎辇後, 才一個人回了冷宮。
顧禾踏進正殿後,第一眼就看到了神情憔悴的林月舒。
林月舒捧着一本書, 蹲在桌子下邊, 嘴裏念念有詞,“放鹽可以提鮮, 不放鹽可以保持食物原本的味道,可人類的味覺, 似乎更傾向于放鹽,但大家做菜都放鹽,我也放, 就有點泯然如衆人了……”
林月舒散着頭發, 眼眶黑得厲害, 再加上天有點陰, 殿內光線不好, 顧禾猛然看見桌子底下的林月舒, 差點以為自己見到了鬼。
顧禾吓了一跳,連忙蹲下身,将林月舒從桌子底下拽了出來, “你這是多久沒睡了?”
林月舒站起身,望着顧禾,神情有些茫然。
顧禾又問了一遍, “我問你,多久沒睡了?”
林月舒一手握着書,另一只手伸到顧禾面前,一個手指頭一個手指頭的數。
數到五,停了。
顧禾扶着林月舒坐到了椅子上,皺着眉頭給她倒了一杯茶,“你居然五天沒睡了?你不是貓嗎?睡覺不是對你很重要嗎?”
“不是五天。”林月舒哭喪着臉,對顧禾說:“我只有五根手指頭,數不過來,我也不知道我幾天沒睡了。”
做個菜而已,用得着這麽癡迷嗎?
顧禾搶過林月舒手上的書,翻看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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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本菜譜,看模樣挺古老的,裏邊的字,她沒一個認識的。
林月舒喝完一杯茶,從顧禾要菜譜,還想繼續研究。
“不行。”顧禾把菜譜緊緊的握在手裏,“你再研究下去,就離熬死不遠了,你聽我的,現在回房間,好好睡一覺,等你睡醒了,我再把菜譜還你。”
林月舒抿緊嘴唇,一臉不滿意。
禦膳房的廚藝比拼還有幾天就要開始了,她想用最後的時間,再研究出幾個新菜色。
顧禾嘆了口氣,扶起林月舒,“我跟你一起回房間。”
林月舒看向顧禾,眼神中滿是拒絕。看林月舒這個模樣,顧禾就知道,哪怕林月舒回了房間,也不會好好休息的。
顧禾想了一下,采取了強制手段,“這幾天韓寧之跟着去皇陵祭祖了,我晚上不用去東宮學詩詞歌賦了,正好可以陪你幾天,幫你調整一下作息。”
林月舒搖頭,“真不用。”
“不行。”顧禾威脅林月舒,“我在宮裏的身份是太嫔,就算不常出去走動,可在這後宮之中,還是有一些話語權的,你要是不好好休息,信不信我跟禦膳房的管事說一聲,取消你的參賽資格。”
林月舒瞪大眼睛,“你這個毒婦。”
顧禾微笑,“謝謝誇獎。”
僵持了一會兒後,林月舒垂下頭,對顧禾說:“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怕我熬壞了身子。”
顧禾拽着林月舒往出走,“熬壞身子倒不至于,你是貓妖,輕易不會死。我主要是怕你天天熬夜,再給熬斑禿了。你說你,本來就情場失意,這要是再熬成禿貓,你以後還怎麽找對象?”
說的對。
一提談戀愛的事情,林月舒立刻就妥協了。
她緊張的跟在顧禾身後,“那可不行,我最近剛認識一只貍花,顏值特別高,在睡到她之前,我絕對不能斑禿。”
顧禾老淚縱橫。
林月舒才化形沒多長時間,就已經渣到第三只貓了,她這都化形千年了,至今連戀愛都沒談過。
想想就愁得慌。
林月舒的房間不大,裏邊的陳設也簡單,只有一張床,一個櫃子,一個架子,一張圓桌,外加兩個圓凳。
房間雖然不大,裝飾的卻很用心。
林月舒喜歡在柔軟的地方睡覺,便用了大量的綢緞進行裝飾,屋子裏能坐能靠的地方,全都軟軟的,就連那兩個圓凳,凳面上都包了錦緞做成的墊子。
林月舒換好寝衣後,顧禾把林月舒按在了床上,幫林月舒蓋好了被子,“眼睛閉上,好好睡一覺。”
林月舒聽話的閉上了眼睛。
顧禾坐在床邊,怕林月舒睡得不踏實,倚着軟枕,輕輕拍着林月舒的手臂。
林月舒笑了,“你這哄孩子呢。”
顧禾說:“習慣了,我當年,也是這麽哄我幹女兒睡覺的。”
林月舒一直聽說顧禾有個幹女兒,但是她一次沒見過真人,便問顧禾,“你幹女兒住的很遠嗎?你什麽時候帶我去見見你的幹女兒?”
顧禾回答,“不遠,但是我不能帶你去見她。”
林月舒好奇,“為什麽?”
顧禾說:“我幹女兒的親媽,不喜歡我跟我幹女兒走得太近。落恒臨死前,特意警告過我,讓我離她女兒遠點。”
林月舒疑惑,“都認幹女兒了,那你跟你幹女兒的親媽,不應該是閨蜜嗎?”
妖怪雖然不如人類那般注重感情,可都到認幹女兒的份上了,這說明顧禾和落恒的關系,應該很親厚啊。
“是閨蜜。”顧禾想着落恒那堪稱凄慘的一生,說:“落恒愛上了一個人類,與人類生下了女兒,可能她更希望自己的女兒,可以像孩子父親那樣,只是個普通的人類吧。妖界也就這兩年太平點,之前那弱肉強食的環境,我幹女兒一個半妖,妖力覺醒的晚,在妖界是很難生存的。”
半妖的傳說,顧禾也聽過。
可半妖再厲害,那也是覺醒完,等妖力穩定了之後,才能将體內的妖力運用自如。
幼崽時期的韓寧之,跟普通人類小孩沒什麽差別,妖界裏随便一個妖怪,就能弄死韓寧之。
好在落恒将韓寧之的身份藏的很好,等落恒去世後,她又一直在暗中保護着韓寧之,這才讓韓寧之平安順遂的活到了妖力覺醒的年紀。
林月舒亢奮了好幾天,突然讓她睡覺,她确實有些睡不着,索性拉着顧禾聊天。
林月舒問:“落恒不讓你接近你幹女兒,只是不想讓你幹女兒與妖界産生聯系嗎?這理由,聽着怎麽那麽像借口呢?”
半妖就算幼崽時期再像人類,等成年了,妖力也是會覺醒的。而且,傳說半妖覺醒後,妖力強到可以毀天滅地,這麽一個厲害角色杵在那裏,妖界的妖怪,特別是妖管處,很難不去看看究竟。
顧禾沒思考過這個問題,猛然聽林月舒提起來,也疑慮了起來,可是想起落恒的能力,她便沒再多想,對林月舒說:“落恒是個占蔔師,可以預知未來,可能她占蔔到了什麽不好的事情,所以不想讓我跟我幹女兒走得太近吧。”
林月舒好奇,“什麽不好的事情,連閨蜜之情都不要了?”
顧禾搖頭,“不知道。”
能讓落恒這麽在意的,肯定是大事。
大事無非就兩種,謀財和害命。
以顧禾對那個幹女兒的寶貝程度,害命絕對不可能。林月舒猜測,“你不會坑你幹女兒錢了吧?”
顧禾瞪了林月舒一眼,“別瞎猜了,趕快閉上眼睛睡覺。”
想起顧禾一直在為那個幹女兒攢嫁妝,林月舒感覺謀財也不太可能。林月舒發散思維,繼續猜測,“難道你綠了你幹女兒?你喜歡女人,你綠了你幹女兒的話,那你幹女兒也得喜歡女人。”
林月舒拿出編話本時的勁頭,開始盡情的灑狗血,“唉,我想到一個可能性,落恒不會是占蔔到,你睡了你幹女兒吧?”
越說越不像話了。
顧禾抄起軟枕,狠狠的拍了林月舒一下,“你還能再龌龊一點嗎?”
林月舒也感覺自己想的有點誇張了,她嘿嘿笑了兩聲。
顧禾催促,“快點睡覺。”
林月舒睜大眼睛,“我睡不着,可能這幾天研究菜譜,有點太亢奮了,身體雖然松懈下來了,可神經還是緊繃的。”
顧禾有些犯愁。
林月舒睡不着,她也不能逼着林月舒睡。
顧禾想了半天,對林月舒說:“這樣吧,你幹點別的事情,轉移一下注意力。”
林月舒,“幹什麽?”
顧禾說:“做一些你平常喜歡做的事情,我記得你愛好挺廣泛的,上次我還見你畫畫來着。”
林月舒搖搖頭,“我今天不想畫畫。”
顧禾問:“那你想幹什麽?”
林月舒回答,“我想寫稿子,剛才我們的聊天內容,給了我很大的靈感。”
還沒等顧禾反應過來,林月舒就爬下了床,坐到圓桌前,鋪好紙,拿起筆,開始奮筆疾書。
剛才的聊天內容?
也沒聊什麽啊,不就聊她幹女兒了嘛。
顧禾下了床,她走到圓桌前,看了一眼林月舒寫的東西。
剛讀完标題,顧禾就炸了。
她拎起那張紙,指着紙上的字,質問林月舒,“你這寫得什麽呀?”
林月舒沒聽出質問,以為只是普通的詢問,就把寫好的內容,念了出來,“驚!白菜妖背棄金主爸爸,竟然是為了那個身份神秘異常的幹女兒!好一出跌宕起伏的宮廷豔史,好一出理智與欲念碰撞的倫理大戲!”
顧禾深吸一口氣,把那張紙揉成一團,扔到了遠處。
林月舒一臉委屈,“你不能這麽對我,寫稿子是我的愛好。”
“你還有臉委屈。”顧禾瞪了林月舒一眼,又鋪了張紙,“你還是畫畫吧,我看你上次畫得挺開心的。”
雖然她上次沒看到林月舒畫的是什麽,可畫畫嘛,無非就是畫一些花草樹木,景觀人物什麽的,肯定比寫小黃~文要健康的。
林月舒挑了一下眉,喜形于色,“也行,畫畫也是我的愛好。”
說着,林月舒拿起了筆,在新的一張紙上,繼續奮筆疾書。
顧禾無奈。
這貓妖,不管幹什麽,都一副拼命的架勢。宮裏的妃嫔們,畫畫都是為了陶冶情操,甭管畫的怎麽樣,姿态一定是最漂亮的。林月舒倒好,畫個畫跟幹農活一樣,要多用力有多用力。
顧禾盯着林月舒的筆。
林月舒畫得還不錯,幾筆下去,就勾勒出了一個美人的形狀。
原來是美人圖。
這個顧禾喜歡,她一邊幫林月舒研磨,一邊認真的看着。
林月舒幾筆下去,又是勾勒出一個美人。
美人畫完了,開始畫景觀。
林月舒換了一支更細的毛筆,開始畫床和帷幔,還有一些工具。
床?
顧禾感覺有些怪異,別人畫的美人圖,畫出來的情景,都是兩個美人一起賞花撲蝴蝶什麽的,怎麽林月舒畫的美人圖這麽奇怪,居然是兩個女人躺在同一張床上。
顧禾又仔細看了看。
赫然發現,床上的兩個美人,都沒有穿衣服。
顧禾睜大眼睛,問林月舒,“你畫的這是什麽?”
林月舒拎起那張畫,笑得人畜無害,“這是我另外的一個愛好,畫春宮圖。”
顧禾,“……”
你就沒點純潔的愛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