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離開
別墅裏的氣氛罕見的沉悶。
包括管家在內, 所有的工作人員都站在大廳裏面等待。
看到秋芷進來，都像是見了救星似的。
孫嫂急忙迎上來, 神情焦急的搓了下手。
“湛總就在主卧裏面，一天沒出來了，飯都沒有吃過，也不讓別人進去，太太您快去看看吧…”
“他為什麽要這樣？公司出了什麽事情？還是老宅那邊…”
秋芷試探性得問了一句，總要知道個原因，她才好上去勸吧。
“沒有沒有, 公司能有什麽事情？老宅那邊也很好。”
孫嫂說了半截話, 欲言又止的停下來。
“太太您真不知道嗎？湛總是因為您才…”
看見秋芷仍舊是一臉疑惑，她才忍不住吐露真言。
“因為我？”這下秋芷倒是真驚奇起來了。
衆所周知，湛厲呈這個人一向都是很冷血的。
這麽一個任何時候都要以理性來判斷事情的人, 怎麽可能會因為感情的事情傷心？實在是太奇怪了些。
雖然這段時間裏, 男人總是在她面前展現出溫情的一面。
但秋芷始終還是不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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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為之前體驗過太多他的冷漠态度，以至于在她眼中，這個人做每一件事都帶着目的, 實在是沒什麽可信度。
也許他只是為了面子不想離婚，也許是不想讓湛老爺子傷心，也許他只是貪戀她的身體，所以他才會那麽認真的挽留她，甚至不惜對她表白。
這就是這些日子以來，秋芷內心的認知。
她不是沒有真心對待過湛厲呈, 只是這份真心被傷害後，她便小心起來，不得不用他曾經的‘理性’态度來對待他。
“我上去看看吧…但不保證能成功，也許他也會趕我出來的。”
仍舊是将信将疑的心态, 上樓之前，秋芷這麽說道。
樓下的工作人員便互相對視了一眼，內心中倒也唏噓起來。
誰能想到，曾經冷冰冰的湛總也會有為情傷心的一天？
然後更可悲的是，他所鐘情的女人卻壓根兒不知道原委…
兩個人雖然仍舊是夫妻，但任誰都能看出來，關系已經回不到從前。
秋芷來到主卧門口的時候，不自覺就停下來腳步，沒有着急敲門。
她和湛厲呈最後一次見面的時候，兩個人鬧得很不愉快，所以她多少覺得有些尴尬。
正是猶豫的時候，才聽見裏面傳來一聲低沉的男聲。
“進來吧。”湛厲呈說道。
搞不清楚他是不是在叫自己，秋芷一伸手把門推開。
迎面就是一股酒精和香煙混雜的味道，倒也談不上難聞，只是很嗆鼻子。
一片黑暗中，隐約能看見男人正坐在床角的位置。
他高大的身影有一半藏匿在陰暗中，往常筆直的背脊此時卻頹廢的彎下來。
有些不喜歡這樣昏暗的環境，秋芷腳步停下來。
就像是知曉她心意似的，下一秒大燈‘啪’一聲亮起來。
“過來坐。”仰頭将那昂貴的洋酒灌進嘴裏，男人又說。
雖然聲音有些啞，但完全不像是神智不清，喝多了的樣子。
秋芷就覺得自己被騙了，這人看起來明明好得很，為什麽要叫她來？
但已經都半只腳踏入房門了，她也不可能轉身就走。
索性就走進去，小心翼翼坐在另一側的床邊。
觀察了一會兒才問：“你…怎麽了？”
“沒什麽，我在等你。”
“你知道我要來？”
“猜到了。”
男人身上還穿着西裝，只是白襯衫的扣子松散着，藍色的條紋領帶随意的扔在一旁，再不是之前嚴謹淡然的樣子。
他又看了她一眼，而後低頭自嘲的笑了一下。
而後才慢悠悠的開口。
“我在這房間已經待了一天，早上起來上班的時候，忽然看見衣櫃裏你上次穿過的裙子，心裏面的弦就像是崩斷了一根，想見你，卻沒有理由。”
“在這期間，管家和很多人都上來過，不管是我的下屬還是我的朋友，親人，他們都怕我，只要我說一聲‘出去’，他們就戰戰兢兢的關好門，曾經的時候，我還很享受這種狀态，現在忽然又覺得孤獨，連個一起喝酒的人都沒有，我做人是很失敗的吧？”
他一個人喃喃自語說了這麽多，秋芷又覺得他應該是醉了。
因為在清醒的狀态下，他是不會如此吐露自己心聲的。
燈光下男人的面頰呈現出一種蒼白而脆弱的感覺。
他沖着她舉了舉手中的酒瓶：“阿芷，你願意陪我喝一杯嗎？”
秋芷搖搖頭：“喝酒對身體不好，你也少喝一些。”
“好。”他便真的點點頭，将酒瓶子放在一旁。
既而擡頭認真的凝視着她的雙眼：“他們都不敢勸我，所以才會請你過來，我早就猜到了，所有人都看出來我對你動了真心，只有你沒察覺。”
都說是酒後吐真言，秋芷聽到這裏的時候，內心就被觸動了一下。
“我不是…”她剛要解釋些什麽，很快又被男人打斷。
“我知道，你曾經也對我用過真心，但現在，我在你那裏的信用額度為零，你已經不再信任我了，對不對？”
似乎是想要點起一根香煙，
但轉頭看了看她，湛厲呈又放棄了這個打算，他繼續頹然的彎着腰。
“上次對不起，就是我強吻你那次…你又對我失望了是不是？但我真的忍不住，你是這世上唯一能讓我失控的人，陷入危險的時候，你第一個求救的人不是我，甚至事後也不打算通知我一下，這讓我很受傷，也讓我徹底放棄妄想，看清了自己在你心目中的地位，”
兩個都是不喜歡表達自己內心想法的人，生活在一起後，又總是聚少離多，很少會有機會這樣面對面的交談。
第一次聽到男人如此的獨白，秋芷不可能不被觸動，這讓她覺得面前的人親近了很多，至少變成了一個有血有肉，有心情變化的，活生生的人。
“其實我也有不對的地方，而且你工作繁忙，我不想多打擾你，至于你說對我有真心，我也是很開心的，至少兩個人的感情是對等的，讓我心理平衡了一些，只能說…謝謝你。”
話說到這份上了，兩個人心中都很明白。
感情這東西，其實是很講究時機與感覺的，緣分過去了就是過去了，誰也沒辦法強求。
到了這個時候，反而彼此都客氣了起來。
頗有種相敬如賓的感覺。
“我讓司機送你回去吧，夜深了早些睡覺。”湛厲呈站起身來。
“好，你也早些睡，這些酒都不要再喝了，傷身體。”秋芷也笑道。
送她到別墅門口的時候，他忽然又伸出手來：“我們以後還是朋友吧？”
秋芷愣了一下，也便将手伸過去：“是朋友。”
兩個人簡短的握了下手，男人的掌心溫熱，就那麽包着她纖細的手掌，只稍稍觸碰了一下便分開，又很珍視的輕輕抱了抱她。
一直到回到家中，秋芷還是分不清男人剛剛到底是醉了還是沒醉。
以至于她第二天睡醒來之後，又覺得昨晚的談心很像是一場夢境。
但是當天下午的時候，她就接到了湛厲呈的電話。
男人語氣平靜的跟她說：“有時間我們把婚離了吧？離婚協議我已經拟好。”
盼了這麽久，終于到了能夠離婚的時候，秋芷倒覺得一切都不真實起來。
“…什麽？”她甚至有些沒反應過來。
“你想好的話，就聯系我，我随時都可以。”
那頭便停頓了一下，他似乎是不想把‘離婚’這兩個字再說第二遍。
雖然語調平緩，但詞字間終究有些晦澀，有些不像是他平時都聲音。
“一會兒可以嗎？我有時間的。”
秋芷這會兒思維也清晰了起來，又想着速戰速決，她索性如此提議。
“可以的，我一會兒過來接你。”
湛厲呈很快就同意了下來，之後挂斷電話。
兩個人到達民政局的時候，正好趕在工作人員下班的前二十分鐘。
協議剛剛已經在車子裏簽好了，頁數有些多，秋芷沒有細看。
其實在外人看來，這場婚姻裏面，還是她占了便宜吧？
尋常女子嫁入豪門，還有這麽英俊高大的丈夫，已經是非常不容易的。
也只有她會如此急切的想着離婚，至于那協議裏寫着什麽，對她來說并不重要，橫豎都不會吃虧罷了。
比起領結婚證的過程，離婚的程序便繁瑣了些，需要各種證明資料。
但好在湛厲呈有備而來，所以趕在民政局下班之前，兩個人拿到了離婚證。
一起并肩走出來的時候，午後最後的陽光暖洋洋的灑落在兩人身上。
秋芷擡手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發：“那我就先走了，以後…常聯系。”
最後一句當然是客套的話，兩個人本來就生活在不同的圈子裏。
恐怕以後都沒有機會再見面了吧？
只是湛老爺子那邊，她始終是放心不下，很想去老宅親自解釋一下，湛厲呈卻一直都不讓她去，她也只好作罷。
“等一下，有個東西給你。”
眼看秋芷就要走了，湛厲呈忽然又叫住她。
解了襯衫的第一顆扣子，他才從脖子上取下一根細繩來。
修長的大手再攤開時，裏面是一枚草編的戒指：“這個也給你吧，兩只戒指在一起，至少不孤單。”
“…你都知道了？”
秋芷嘴唇動了動，驚訝的擡頭看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