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露餡
顧渝眼中的期待太明顯了,蕭明川反手握住他的手,沉聲道:“當然會了,阿渝不用羨慕三叔公他們。”雖然也走過彎路,可比起蕭睿和顧安之,他們真的不算最慘的,蕭明川暗自感到慶幸。
“二哥打算怎麽辦?回宮以後去問母後嗎?”顧渝完全想不出來,蕭明川如何開得了口。
一直以來,顧太後和蕭明川的相處方式顧渝都是看在眼裏,父子不像父子,母子……
自然就更不像了。顧太後在養育蕭明川一事上,不能說沒有盡力盡責,他真要不負責任,直接能把蕭明川養廢了,他哪裏還有機會去軍中,并靠着自身能力征服葉鴻、龍若儀一幹人等。
然而,顧太後對蕭明川真的是太冷了,他把他的飲食起居照顧地無微不至,對他的學業也是嚴格要求,可蕭明川做得好了,他不會表揚,做得不好,他也不會批評,給人的感覺就是無所謂。
顧渝很懷疑,如果不是蕭明川生性倔強,存着和顧太後賭氣的心思,你越是無視我,我就越要發奮圖強,而是随波逐流,破罐子破摔,從此放任自流,顧太後也不會出面幹涉的。
在顧渝看來,顧太後對待蕭明川的方式很明顯就是該你的我都給你,要不要是你自己的事,學不學也是你自己的事,學得好不好,就更是自己的責任,他堅決不插手,全靠蕭明川的悟性。
如此想來,蕭明川說他曾經羨慕和嫉妒過自己,也不是沒有道理,顧渝頓時心生憐憫。
蕭明川想了想,濃黑的劍眉不自覺地皺了起來,搖頭道:“阿渝,我不知道。”
蕭明川不是在敷衍顧渝,他是真的還沒想好。他和顧太後的關系實在是太奇特了,明明在一起生活了很多年,彼此卻都沒有感情,要不是有個顧渝在中間起潤滑作用,跟陌生人也沒多大區別。
陡然知道自己竟然是顧太後的兒子,蕭明川有種世界瞬間變得好不真實的感覺。
可要他和顧安之父子相認,蕭明川想想就感覺毛骨悚然,總覺得那樣的話兩個人都會別扭死的。蕭明川是真的想象不出來,自己和顧安之父慈子孝的場景,還是維持目前的平衡狀态比較好。
再說了,蕭睿都沒辦法讓顧安之相信的事,他憑什麽就能做到,難道憑蕭秋宸的幾句話。
顧安之對蕭殊耿耿于懷,蕭殊是蕭秋宸的獨生子,顧安之能信了他才有鬼。
顧渝是他的皇後,顧渝生的嶺兒是未來的太子,顧太後再怎麽嫌棄他,對他也不會比現在更差。
蕭明川思來想去,竟然覺得維持現狀才是最好的選擇,要是貿然打破了平衡,是好是壞可就不好說了。便是真的要和顧安之攤牌,也該是有了蕭睿的消息以後,他不在場很多話根本不好說。
Advertisement
見蕭明川沒有給出答案,顧渝躍躍欲試道:“二哥,要不要我幫你旁敲側擊試試看?”
蕭明川猶豫了下,倒也沒有反對,只是提醒道:“阿渝,你見機行事,可別露出馬腳了。”
顧太後的道行太深了,顧渝去試探他,結果很難說,搞不好先被他把話給套出來也是有可能的。不過讓顧渝開口,總比他自己出面要好,蕭明川相信自己當着顧太後的面肯定什麽也說不出來。
“不會的不會的,二哥放心好了。”顧渝看得出來,蕭明川并不像他說的那樣全不在意,只是他和顧太後僵持了那麽多年,就是有心想要打破僵局,也是無從下手,他很樂意幫他做這件事。
而且顧渝明白,蕭明川不是想不到,他去試探顧太後的态度,其實就是有意告知他此事了。蕭明川有些猶豫,但他沒有反對,這說明什麽,說明他也很想知道顧太後得知這件事會有什麽反應。
蕭明川還想再說什麽,有人來敲門了,原來是蘭桂園的跑堂,他們是來打掃包房的。
蕭明川和顧渝沒有再看一場的打算,就起身離開了,把地方騰了出來。
兩人手牽手走出蘭桂園,天色已經擦黑,馬車就在院子裏候着,青龍朱雀不聲不響地飄了過來。蕭明川原想問問朱雀,有沒有去看《鳳求凰》,想想又覺得有點無聊,就放棄了這個念頭。
蕭明川親自扶着顧渝上了馬車,體貼地問道:“阿渝,肚子餓了沒?我們先去吃飯,我尋到個好去處,保證都是你喜歡吃的。吃過了飯,我們去河邊看煙火,放河燈。”
上京可不是随時都有煙火看的,固定的日子就是每年元宵,規模格外宏大。不太固定的有太後的聖壽節、皇帝的萬壽節和皇後的千秋節,但不是年年都放,得是逢十的好日子才有。
要是從前,顧渝對蕭明川的話絕對不會懷疑,因為他對自己喜好的口味還是蠻了解的。可是最近兩日,他的胃口日漸古怪,顧渝也就沒有把握自己能不能給蕭明川面子了。
顧渝想了想,幹脆避開了這個話題,問道:“二哥,你什麽時候把煙火添回去了?”原先,顧渝是把千秋節的煙火一項取消了的,全城都要燃放,勞民傷財的,何苦來着。
蕭明川得意地笑道:“自然是你回家的時候。阿渝吶,你想着要給夫君省錢,你夫君我是很滿意的,不過二十歲生辰多難得,我們就奢侈這一回,明年不放了就是,你別多想了。”
事情已成定局,顧渝還能再說什麽,他只能祈禱自己吃飯的時候不要露出破綻來。
不過就是被蕭明川發現了也沒太大的關系,反正他們已經出宮了,他也可以說實話了。
盡管蕭明川表現得不是很明顯,但是顧渝能感覺到,得知身世對他的情緒還是有點影響的。而且顧渝很擔心,蕭明川這會兒是還沒完全醒過神來,等他多回想幾遍,只會更郁悶的。所以他打算今夜就把自己有了身孕的好消息告訴他,有這麽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在,蕭明川心裏就是再不舒服,估計也郁悶不到哪裏去了。
當然,具體什麽時候說就看晚餐合不合口味了,顧渝個人是希望放河燈的時候再說的。原本,放河燈就是為了許願,直接願望成真的感覺多棒,蕭明川肯定興奮地能蹦上天去。
蕭明川選擇的不是什麽有名的酒樓,而是一家酒香不怕巷子深的私房菜小店。
說來有趣,這家小店還不是蕭明川自己發現的,而是蕭明楚給他推薦的,蕭明川嘗過一次感覺驚為天人,這回帶了顧渝出宮玩,他毫不猶豫就把晚飯定在了這裏,就是想讓顧渝也品嘗下。
從蘭桂園出來,馬車在狹窄的小巷裏鑽來鑽去,繞了好幾圈,繞得顧渝都不知道他們到了哪裏。好在為了不引人矚目,他們今日出宮坐的是小馬車,不然在這小巷裏,只怕要進退兩難。
繞了好一會兒,馬車停在了榆林胡同的最深處。
胡同的盡頭是個表面看着很不起眼的小院,要是不知情的外人看了,準以為這是一座普通宅子。事實上,這裏不僅是住宅,也是後來聞名遐迩的“譚記”的雛形。
譚家老爺子原來當過禦廚,他沒兒子,就把手藝傳給了兩個女兒。很不幸的是,譚大娘和譚二娘都是青年守寡,被夫家嫌棄。譚大娘帶着女兒被夫家人趕出門,譚二娘則是沒孩子,淨身出戶。
那時,譚家老夫婦已經去世,姐妹倆為了生存就在自家住的老宅裏開起了私房菜小店。
其實,她們也是被逼無奈,因為沒本錢,租不起門面,只能在家小打小鬧。誰知姐妹兩個在廚藝上都是極有天賦的,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愣是在譚老爺子的基礎上開創出了自己的特色。
最開始,來“譚記”吃飯的都是周圍小有餘錢的人家,他們知道譚老爺子以前是禦廚,也知道他女兒學了他的手藝,就過來嘗嘗鮮。
誰知嘗過以後才知道,譚家姐妹的手藝不是一般地好,很多人便給自己的親戚朋友推薦,親戚朋友吃過了也覺得好,就再推薦,“譚記”的名氣就是這樣慢慢傳開的。
由于各種客觀條件的制約,在譚大娘和譚二娘當家做主的時候,“譚記”走的是精品路線,每天中午和晚上各開四桌,客人必須提前預約,來晚了就沒有。
一直到譚家小娘子長大成人,召了上門夫婿,“譚記”才開始對外發展,分店遍及大周北方十幾個府。不過據最早光臨過“譚記”的客人反映,“譚記”的規模變大了,味道卻沒以前好了。
蕭明川大致推算了下時間,“譚記”目前開業不過兩三年,名頭還不是特別響,可凡事都是譚家姐妹親力親為,味道卻是最正宗的,搞不好比他前世來的時候還要美味。
“二哥,就是這裏?”顧渝下了馬車,好奇地四下張望,發現根本看不出是個飯店。
蕭明川笑道:“就是這裏,保證你吃過了還想吃。”虧得蕭明川反應及時,剛想到“譚記”就叫人過來預定了座位,結果運氣不錯,訂到了今晚的最後一桌,不然還吃不到呢。
顧渝笑笑不說話,心裏卻在悄悄想着,這要看你家兒子閨女配合不配合。
譚家小院不大,正房三間是主人家的住處,東西廂房就是客人就餐的地方,南面的倒座房是廚房,安排地井然有序,看起來一點都不亂。
因為只開四桌,每桌都是單獨的包間,私密性非常好,這也是很多人喜歡譚記的重要原因。
蕭明川沒有點菜,直接就讓譚大娘自己搭配,他只提了個要求,菜色盡量偏辣一些。
問清楚他們只有兩個人,譚大娘給配了六個菜,前面兩個冷盤和三個熱菜端上桌時,顧渝情不自禁地吞了吞口水,覺得蕭明川果然沒有選錯地方,他竟然感覺肚子有點餓了。
但是,最後一道人參蛤蚧湯端進屋,顧渝的臉色馬上不對了。他捂着嘴沖出屋子,扶着院子裏的大槐樹,撕心裂肺地吐了起來。
蕭明川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急急追了出去,臉上寫滿了擔憂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