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花開

第41章 ：黎明前的夜

有那麽一瞬間，謝凜是想跟方子清一起從窗戶上跳下去的。但是她轉念一想，方子清從這裏跳下去可以安全着陸，自己下去可就不一定了。想到這裏，謝凜掉過頭拔腿就跑，她幾乎用盡了此生最快的速度從宿舍樓梯沖下去，麻利的翻過院牆，但是當她出來以後，看見的只是蒼茫的黑夜，方子清已經不見蹤影了。

“這麽快……是去哪了……”謝凜喃喃着，四下奔跑尋找着。

在幾個岔路上廢了一點時間，謝凜最終朝着去教學樓的小路跑過去。然還沒到教學樓邊上，她就聞見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謝凜順着血腥味找過去，就看見幾個值夜警察的屍體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身下粘稠的血液像是一個小型的湖泊，将他們浸泡起來。謝凜顫抖的蹲下身子，探了探其中一具屍體的溫度，還是熱的。

方子清還沒走遠。

謝凜想着，然後擡起頭。就見教學樓的樓門大敞着，裏面黑漆漆一片，什麽也看不見。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頭也不回的沖進這片黑暗裏。謝凜一邊跑一邊給淮衣打電話，她抱着最後的一絲希望，祈禱着可以得到淮衣的幫助。然而，意料之中，這個女人亦如往年的冷漠，并沒有給出任何答案。謝凜覺得失望，心瞬間沉入谷底。為什麽？為什麽明知道她的答案……卻還是失望……

她想不明白。

“淮衣……我對你很失望……”謝凜大口的喘着氣，一邊擡手抹掉的眼角的淚，卻被迎面跑來的黑影撞了個人仰馬翻，手機瞬間飛到樓梯上滑下去，也不知道去了哪裏。她定睛一看撞自己的黑影，卻發現這個人竟然是蘇小染。

“蘇小染？”謝凜吃驚的看着這個女孩，現在這個點，她不是應該在宿舍跟方子言待在一起嗎。

“快……快跑……”蘇小染紅着眼眶小聲的說着，似乎害怕聲音太大的東西會引來什麽。

謝凜就見她從自己的身上爬起來就要跑，可是沒跑兩步就又一跟頭摔下去了，便趕緊跑過去，将她扶起來。

“怎麽了？”謝凜問。

“有……有鬼……”蘇小染哭着說：“這個教學樓……有鬼……”

“你身上的血是怎麽回事……？”謝凜問：“是不是傷到哪了？”

“不是我的血……我是男朋友的血……”蘇小染扯着謝凜說：“快走！不然就來不及了！！”

“你先走。”謝凜将扶着蘇小染的手松開，說：“我在找人。”

“我的腳……扭了……跑不動……”蘇小染緊緊抓着謝凜不放：“帶我出去……帶我出去……求求你了！”

謝凜看着蘇小染哭花了的臉，終于扶起她，準備下樓。可是蘇小染卻不動了，直直的看着謝凜的背後。謝凜将手在蘇小染面前晃了晃問道：“怎麽了？”

蘇小染白着嘴唇，顫抖着說：“她來了……”

謝凜轉身，就看見走廊的盡頭有一個黑影。雖然是在這樣漆黑的夜裏，謝凜卻一眼就能認出那個人就是方子清。那黑影慢慢的朝着這邊移動，雪白的衣裙此刻透着褐紅的顏色，謝凜能看見方子清的眼睛通紅發亮，就像黑夜裏兩捧紅色的鬼火。

“子清……”謝凜說着，就朝着那個人走過去。

蘇小染見她，一把将她拉住大吼道：“你傻了！！！過去會死的！！”

“不會的，我是她室友，她認得我。”謝凜想要掙開蘇小染的手，卻發現蘇小染死拽着不放，好像用盡了最大的力氣。

“我就是來找她的。”謝凜說。

“……”蘇小染覺得謝凜沒救了，咬着嘴唇一瘸一拐的下樓：“謝凜，你別怪我沒有提醒過你！她現在連我也不認得……！”

蘇小染正說着，就看見本來還在走廊那端的黑影一下子就移到了謝凜面前。蘇小染就見那個黑影擡起手，瞬間貫穿了謝凜的胸口。

“子清？”謝凜看着方子清近在眼前的容顏，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

方子清沒有回應她，一雙眼睛冰冷的望着遠方，謝凜僵硬的回頭，就看見方子清的手上正握着自己的心髒。那心髒在她白皙的修長的指尖砰砰的跳動着，那樣鮮活。然而，幾乎在瞬間就被方子清捏爆了。鮮紅的血液噴了謝凜一臉。

蘇小染看着眼前的畫面發出一聲尖叫，整個人都癱了。

謝凜覺得全身都很重，她伸手緊緊的将方子清抱在懷裏，側過頭對已經吓癱了的蘇小染說：“快……跑……！”

蘇小染像是得到了什麽指示一般的爬起來就跑，扭傷的腳腕好像不存在疼痛了似的，只是支着她飛快的跑。謝凜看着蘇小染跑遠了，眼睛前面一片漆黑，再也看不見任何東西。她從那濃郁的血腥中辨出了方子清淡淡的清香，好像覺得人生圓滿了似的。

“離開……子清的身體……”謝凜說着，感覺大口的鮮血從嘴裏冒出來，怎麽也止不住：“不然……絕不……放過……你……”

好像一座大山轟塌似的，謝凜重重倒在地上。方子清站在原地，通紅的眼睛裏流下淚水來，那淚水很快就與鮮血融在一起，再也沒有任何蹤跡。

我發現蘇小染不見了，就趕緊下樓去找。可是宿舍的院門緊閉着，我迫不得已只能使勁的敲門，擾了舍管阿姨的清夢。

“阿姨，不好意思，我得出去一趟。”我有些焦慮的說着，臉色看上去都白了。

“子言啊，這麽晚了，你出去幹什麽？”舍管阿姨問。

“攸寧剛給我打電話說她發燒不舒服，可是她的舍友今天都不在，就讓我去看看。”我心裏七上八下的，我想，不會說謊的我此刻面部表情肯定很僵硬。

“這樣啊，那你還回來嗎？”舍管阿姨問。

“不回來了，都這個點了，去了直接在她的宿舍睡下就好。”我笑着答，而後像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問：“對了阿姨……蘇小染晚上出去沒？”

“她快關門之前說要出去一趟，很快回來。”阿姨想了想，回答：“怎麽，還沒回來？”

“回來了。”我笑道：“在宿舍睡着呢。”

“那就好。”舍管阿姨說着就出來給我開門，就在我要出門的時候，她壓低聲音說：“你可快點，最近學校不安全。”

“我知道了，謝謝阿姨。”我點點頭，就出了宿舍院子的大門。

今夜的風有些涼，我下意識的攏攏衣服，就朝着學校大門口的方向走去。一邊走一邊回想着，她今天跟我說的話。

她跟我說有喜歡的男生了，而且還……

我在想，這個男生是否就是她出門的原因。可是這個點出門沒回來，是不是應在外面開了房？可是她就算不回來也應該跟我說一聲……到現在手機都沒人接……

又萬一，她沒有跟男生出去，遇到了危險呢。

但我沒走兩部就發現學校裏的氣氛不太對勁。現在按理說算是深夜，可是學校裏卻有大批量的特警，他們都彙集到了教學樓的外面，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我覺着不對勁，就跟過去看，卻遠遠的就聽到蘇小染的聲音。

她大喊着：“殺人了——！！！方子清殺人了！！！！”

我感覺那一瞬間，好像有一把悶棍打在我的心上。我沉下眼睛咬着牙，朝着蘇小染的方向沖過去。蘇小染看見我也迅速的朝着我跑過來，一把就拉住我的胳膊說：“子言！你怎麽出來了！！別過去！！！！方子清她殺人了！！！”

“閉嘴。”我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只說了兩個字。

“你說什麽？”蘇小染從沒有聽我用這種語氣說過話，一下愣住了：“你再跟我用這種語氣說話？！我都是為了你好！方子清殺人了！！！殺了我男朋友！！！殺了謝凜！！！路邊的特警也都是她殺的……她就是個殺人犯！”

方子清和殺人兩個字反複在我耳邊響起。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胳膊肘一臺就打在蘇小染後腦上，将她打暈了：“我讓你閉嘴……你聽不見麽。”

我冷冷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蘇小染，頭也不回的朝着教學樓走去。

教學樓外已經被特警部隊的警察圍的水洩不通，我隔着人山人海終于望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顧遠惜此刻正穿着警服站在部隊的最裏面，表情凝重。我靜靜的看着她，覺得我非到她身邊不可。

“讓讓，我要見你們偵察組組長。”我走到離顧遠惜最近的地方，跟她身後的特警說。

“哪來的學生，趕緊回到宿舍裏去。”那特警看我一眼，絲毫不松動。

“我有重要情報要跟你們組長報告。”我冷着眼睛說：“耽誤了辦案，你們也擔待不起。”

那特警看着我，似乎在考慮什麽。碰巧這時候顧遠惜回頭，看見我的時候吃了一驚。她朝我點點頭，說：“子言，來。”

我面前的武警立刻向兩側分開，我便走到了顧遠惜的身邊。

“小姑，我要進到教學樓裏。”我跟顧遠惜這麽說。

卻發現顧遠惜的臉色有些難看。

“可以嗎？”我繼續問。

“不行。”顧遠惜說：“攸寧已經進去了，我不能讓你也卷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