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花開

第9章 ：小王子

我被那幾個女生一路押到學校後面的小樹林，跟犯人似的。她們并不友好，我隐約還能從中察覺到怒氣。

“什麽事。”被她們推推搡搡站定以後，我開口問。

“你個臭不要臉的同性戀，我警告你，離會長遠一點。”個子比我還要高半個頭的女生沒有多餘的廢話，揪着我的頭發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罵。

“我不是同性戀。”我回看她，眼神坦然。“顧攸寧也不是。”

“誰允許你直接叫她的名字了。”她反手就是一巴掌，讓我猝不及防。臉頰上火辣辣的，鼻腔裏充滿了血腥的味道，我覺得我可能流鼻血了。“之前就看你一個人病殃殃的，半夜出去勾引男人我不管，沒想到你居然纏上會長，長能耐了你！”

我依舊看着她，沉默不語。

“看什麽看！還敢瞪我？”她的語調又高了好幾個檔，擡手又要打我，被我抓住了。她用力掙了兩下掙不開，就冷笑的說：“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小陽，把照片給她看。”

我看那高個女給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那人心領神會的就把手機給我看。

我就看見昏黃的路燈下，顧攸寧抱着我，正在親吻我的臉頰。我看着那張照片，心裏莫名疼痛。我忽然發現自己的世界太小了，看不見暗處的眼睛。而我重要的人，就這樣諷刺的出現在別人的手機裏，被人指指點點。

心中的美好仿佛在此刻被潑上一層髒水，讓我呼吸不過來。

“還不承認？”她居高臨下的看我。“這次只是一個警告，要是下回被別人拍到，毀了會長的名譽，就不是這麽簡單了。”

她這麽說着，松開了抓着我頭發的手，我覺得全身好像都沒有力氣了，一下坐在草地上。她們圍着我竊竊私語了兩句，很不屑的離開了。

我在草叢裏坐到天黑，終于覺得能緩過來一點了，擡手擦了擦鼻子，看到手背上都是血。我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感覺腿都麻了。得找個地方洗下臉，不要一會吓着別人，我這麽想着，從樹叢裏穿出來，成功的吓到了一個路人甲。

“同……同學，你沒事吧？”那人吓了一跳，說話聲音都有點顫。

“沒事。”我回答，然後迷茫的四下看了一眼。“洗手間在哪？我想洗臉……”

“還是我帶你去吧……”也許是我的精神狀态太模糊了，那人好像有點不放心，我點點頭就跟着他走了。

跟着路人甲繞到大路上我才分的清教學樓的方向，此刻校園道路兩側的燈都亮起來了，人也很多。我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體育館的方向，因為不想被認識的人看到。體育館裏果然沒人，我對着鏡子一看，自己也吓了一跳。

鏡子裏的自己半邊臉腫着，嘴上手上都是血，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怎麽了。我趕緊用清水洗了幾遍，沒有血跡了才從洗手間裏出來，然後看到路人甲還在那裏站着。

“你還在啊？”

“我一直都在啊。”路人甲笑。

“謝謝你。”我回答。

“不客氣。”

我跟路人甲一路無言，剛出了體育館大門就看見顧攸寧站在門口。她大口喘着氣，看上去像是跑過來的。

“你臉怎麽了？”她第一眼就看到我的臉腫了。

我捂着臉，不太會撒謊的我一時半會也說不出所以然，大腦一片空白。

“他是誰？”這是顧攸寧問我的第二句話。

“我就是看她滿臉是血……有點不太放心跟過來的。那個，我正好有事，我要先走了。”路人甲不知道為什麽有點緊張，匆匆忙忙的解釋過以後人就跑了。

我全程發呆，所有事情發生的太快了我有點反應不過來。

“子言……”顧攸寧走近我，眼裏滿是心疼。她捧起我的臉看我，柔聲問：“怎麽了寶寶？”

我被她這叫法吓得心裏一驚，趕快向後退了好幾步，心裏咚咚的跳。

顧攸寧嘆口氣說：“回家再說。”

回家的路上，顧攸寧走在前面，我走在後面，兩個人誰也沒說話。快進單元門的時候，顧攸寧把她的包放在我手上：“子言，想吃什麽水果，我去買點。”

我抱着她的包搖搖頭，她看着我，想說些什麽最終都忍住了：“那你上樓去等我吧。”

我嗯了一聲就走了，沒有回頭。

顧攸寧目送着方子言走進單元樓，掏出手機就給夏安打了個電話。夏安接起電話的時候還有車喇叭的聲音，看樣子在外面。

“攸寧，什麽事啊？”

“方子言今天怪怪的，她怎麽了？”顧攸寧開口就問，語氣裏帶着一絲焦慮。剛在方子言面前忍着不發作，現在也忍不住了。

“我說美女啊，她怎麽了我怎麽知道？我又不是她。”

“那你能幫我查到麽？”顧攸寧繼續問。“我今天開了一天會，出來以後打她電話就打不通。找見她的時候她臉腫着，跟一個陌生男人從體育館出來，也不讓我碰她，也不跟我說話，一路上都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麽。”

“冷靜冷靜。”夏安明顯感覺顧攸寧不對勁，話語裏帶着莫名其妙的情緒，一點也不像平時的她：“你也知道我比較喜歡跟學妹們一起混，一會打電話幫你問問啦。你先回去好吧？”

顧攸寧也知道自己話說的太多了，站在原地冷靜了一會，回了一個：“嗯。”

我回到房子匆匆洗漱了一下就躺在床上了，害怕一會顧攸寧回來問我，今天一天過得太糟糕了，我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最終給子清打了個電話。

“子言。”子清的電話很快就被接通了，聽見她的聲音以後我安心不少。

“子清啊，你在幹什麽。”我把頭蒙在被子裏，問她。

“在看書。”子清回答。

“這麽晚了，你還在看書，好辛苦啊。”

“嗯，過兩天有個考試。”子清回答。

“那你好好看書吧，我沒什麽事，我先挂了啊。”一聽子清在看書，我就不想打擾她，害怕耽誤她的學習。

“也看了很久了，需要換換腦子。”子清似乎伸了個懶腰，也躺在被子裏了，問我：“你在幹嘛呢？”

“我躺在被子裏給你打電話。”

“今天都幹什麽了？”子清問。

“今天上課了，然後下課跟朋友吃了飯，在外面晃了晃，剛到家。”我說着，感覺眼睛濕漉漉的，嘴裏苦澀的不得了。

“吃了什麽。”

我呆住。

“去哪裏逛？都有誰？”子清繼續問。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當時就不轉了。

“呆子，不會撒謊就老實點。”子清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小時候一被欺負就鑽進被子裏哭，以為我不知道？”

“你知道你還揭穿我，你怎麽這麽壞！”我撇着嘴，哭出一個鼻涕泡。

“從小壞到大了。”子清笑，也不問我為什麽被欺負，知道問了我還會繼續哭，我就聽她好像站起來了，然後翻翻找找了一陣子：“子言，我給你講故事吧，你不是最喜歡聽故事嗎？”

“你拿着故事書啦？”我問。

“嗯。”子清回答。

“小王子吧？”

“嗯。”

“那不是我給你買的生日禮物嗎？”我回憶起來，是她小時候我存了好久的零用錢買給她的。

“你聽不聽？”子清冷着聲音問。

我乖乖縮在被子裏：“聽……”

“很久很久以前……”子清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柔軟輕盈，像在給一個孩子講故事。

“那本書開頭好像不是這樣的……”

“閉嘴。”

她慢慢的念着，我抱着電話聽，感覺心中一片寧靜，就要睡着了。

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星星，但其中的含意卻因人而異。

對旅人而言，星星是向導；

對其他人而言，它們只不過是天際中閃閃發光的小東西而已；

對學者而言，星星則是一門待解的難題；

對我那位商人來說，它們就是財富。

不過，星星本身是沉默的。

你——只有你——了解這些星星與衆不同的含義……

我會住在其中的一顆星星上面，在某一顆星星上微笑着，每當夜晚你仰望星空的時候，就會像是看到所有的星星都在微笑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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