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章
雲夏從前是不喝酒的。
他本以為雲夏不喝酒是因為潛心修行,或者是壓根不願意社交,直到有次他見到喝了酒的雲夏,他才知道為什麽。
那次是上元節,天帝設宴,大大小小的神仙都去赴宴過節。
雲夏在宴席上突然離去,正常來說,那天人多繁雜,走了也沒人注意,偏偏容淵打進場開始就一直想着該怎麽去和雲夏搭讪,以至于他的心思全放在雲夏身上。
見雲夏離開後,容淵去問了她旁邊的人,得知雲夏剛剛誤喝了一杯陳釀,說是身體不舒服便先回去了。
容淵放心不下,便跟了出去。
他一路跟着雲夏,看着她和路過的神仙打招呼,和平時的狀态毫無分別。
當時的他還覺得雲夏挺能喝。
結果沒過一會兒,容淵就收回了自己的這個想法。
他看到雲夏回到九天瓊臺,結果沒從正門回去,直接翻牆進了院子。
而且翻牆的位置,還是他每次來找雲夏時翻過的地方,連動作都一樣。
但容淵沒顧得上震驚,因為他聽到院子裏面傳來一聲落地的悶響,還有一聲痛呼。
容淵趕緊撐牆翻了過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地上東倒西歪的雲夏,正揉着自己的手肘吸氣。
“摔傷了嗎?讓我看看。”容淵趕忙蹲下身子,握着她的手腕把衣袖往上拉了一些。
沒破,連點皮都沒破,就是紅了點。
容淵皺着眉看了半天,難不成摔出內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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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下一秒雲夏就收回了自己胳膊,仔仔細細的把袖子拉好,一本正經的看着他說:“男女授受不親,你不要拉我衣服。”
“……”容淵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幹了什麽,手指無措的動了下。
完了,雲夏本來就對他印象不好,現在估計更差了,只能無力的辯解,“我剛剛以為你受傷了,才拉你袖子的,沒有輕薄你的意思。”
雲夏看着他,冷漠的點頭,“哦。”
完了。
容淵心裏一涼,無精打采的垂下了眸。
誰知下一瞬間,雲夏的臉就毫無預兆的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容淵被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手撐後面看她。
雲夏好像也被他吓了一跳,然後欺身爬了過去,眼睛濕漉漉的看着他,然後紅唇翹起,眉眼彎起來,聲音有些軟,“那謝謝你呀。”
最後一個字的聲音有些輕,像是羽毛似的搔了一下容淵的心髒。
而後撲通撲通的響了起來。
容淵看着這樣的雲夏忘了反應,隔了一會兒才注意到雲夏的眼尾和臉都有些紅,呼出的氣也帶着酒的醇香。
“你……喝醉了?”容淵試探的問。
雲夏聽到這話坐了回去,迷茫的歪着腦袋,“我喝醉了?我沒喝酒呀。”
容淵:“……”
好的,知道了。
容淵向她伸開手,說:“我帶你回去,好不好。”
雲夏看着他的掌心輕輕搖了搖頭,“不好。”
“為什麽?”容淵耐心的問她。
雲夏癟了癟嘴,一臉要哭出來的表情,“我站不起來,腿好像斷了。”
容淵低頭笑了下,溫柔的看着她,将自己的手又往前遞了下,“那我背你回去好不好?”
容淵本來沒抱多大希望,畢竟雲夏防他比防敵人還要謹慎,誰知雲夏只是仔細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就把手放到了他的掌心上,重重的點頭。
容淵頓了下呼吸,壓根兒不敢使力握上她的手,只是怔怔的看着她的手發愣。
還是雲夏握住他的手,傾身過去擡眸看他,“背我呀。”
容淵看着她紅潤的唇呼吸一緊,慌亂的背過了身,“上來吧。”
容淵本想送雲夏回房間休息,誰知她摟住容淵的脖子不撒手,差點把容淵勒的背過氣去。
“不想回房間?”容淵偏頭問她。
雲夏埋在容淵的頸窩裏哼哼唧唧,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容淵頸側,“不想。”
容淵頓了腳步,喉結上下滾了兩滾,啞聲問:“那你想去哪兒?”
隔了一會兒,雲夏才甕聲甕氣的回答:“觀雲臺。”
觀雲臺是當年天帝突發奇想設立的一個景點,可以通過這裏看到人間的景象。
容淵剛背着雲夏過來,雲夏就自己從他身上滑了下來,踉踉跄跄的跑了過去。
容淵存心逗她,走到她身邊笑道:“剛剛不還說腿斷了嗎?”
雲夏聽到他這話愣了一下,趕緊彎下腰去摸自己的腿,随後驚喜的看着他,露出嬌憨的笑,“好啦。”
容淵用手遮住眼睛,唇角無法抑制的翹了起來。
怎麽會有人醉酒後這麽可愛。
可愛到容淵一想到她這副醉酒的樣子可能會被別人看到,他就妒忌的想要發瘋。
可愛到想要把她藏起來,不給任何人看到。
于是他為了雲夏做了三千夢。
所有人都知道三千夢是酒,只有他自己知道,三千夢其實只是一種帶着酒香的普通飲品。
所以,雲夏喝了三千夢後便醉了三百年,這讓容淵根本無法相信。
到底他離開的這些年,都錯過了些什麽?
好像有些雜亂交織的線,慢慢的一點一點回歸原位。
成康說雲夏在那場大戰中傷了腦袋,所以可能導致她失憶。
然而容淵卻知道,雲夏的記憶,根本不是在那時受損,他一直以為是雲夏主動忘記他,所以從來沒有提起她失憶的這件事情。
現在看來,雲夏失憶并沒有那麽簡單。
那她丢失的那些記憶,和她沉睡的這三百年,究竟有沒有關系?
又和他,有沒有關系?
年會進行到尾聲的時候,容淵和雲夏就先行離開了。
雲夏喝了酒,容淵便陪她走路回家。
路上,容淵沒忍住問了她,“聽說你從前酒量不好?”
“嗯。”雲夏點了頭,“以前沒喝過。”
“那怎麽突然就想喝了?”容淵問。
“……”雲夏怔了片刻,問了回去,“想喝酒還需要什麽理由?”
容淵抿了下唇,笑了下,“是不用。”
接着就先往前走了過去。
落後于後面的雲夏在原地停住了腳步,随手接住一片被風吹掉的落葉,出神的看了許久。
直到前面的容淵回身沖她招手,大聲喊:“這裏有家鬼屋,要不要進去玩?”
雲夏真是一點都不樂意進去玩,畢竟她和容淵一個是拘魂使,一個是鬼王,去這種活人假扮的鬼屋,估計半點心跳都感受不到。
想要刺激,還不如回去去二十四獄走一趟。
但容淵偏不,死活拉着雲夏進了鬼屋。
“啊啊啊啊啊——”
一連串此起彼伏的驚聲尖叫在雲夏耳邊響了起來。
最大的聲音來自于她身邊的鬼王大人,差點一嗓子給她送走。
其他聲音來自于正在鬼屋裏飄蕩的鬼魂。
“你們怎麽在這裏?”雲夏問他們,“鬼門都關了,你們該不會逃獄吧。”
“沒有沒有!”幾只小鬼瘋狂的搖頭,“我們是因為表現良好,今年多了一天假期,昨天出來玩沒玩夠,就把假期給續上了。”
“對對對,您放心,一到時間我們立馬回羅酆山。”
“行了,都散了吧。”雲夏也沒為難他們,“玩的不要太過火,小心傷到凡人。”
幾只小鬼連忙答應着,紛紛四散于鬼屋中,去配合工作人員吓唬別人去了。
雲夏動了動被容淵緊緊握住的胳膊。
行,又沒抽出來。
雲夏偏過頭,恨鐵不成鋼的說:“我說親愛的鬼王大人,您什麽時候能不怕鬼啊,我們羅酆山的威名都要毀在您手裏了。”
“什麽?親愛的!”容淵瞬間興奮起來,一臉嬌羞的晃了晃雲夏的胳膊,“你突然這麽親密的叫我,我還有點不适應。”
雲夏吸了口氣,對着黑暗的長廊翻了個白眼,“閉嘴。”
兩人這才開始正式走鬼屋,長廊很暗,只有一些或紅或綠的鬼火照着前方的路。
裏面涼風陣陣,偶爾會有像是雜草一樣的東西掃過腳腕,整個空間裏都是人和鬼哭嚎的二重奏。
當然,除了容淵和雲夏。
可能是真鬼看的多了,對于這些滿身陽氣的假鬼,他們實在是害怕不起來。
于是這些活人扮的鬼,一出現在兩人面前,就被他們淡定又冷漠的眼神傷到了。
折騰了幾次後,大家紛紛繞過兩人,去吓唬其他人去了。
“這人界的鬼屋也太沒意思了。”容淵開始吐槽。
“又不是你剛剛被吓得亂叫的時候了。”雲夏涼飕飕的開口。
“我那不是被真鬼吓到了嗎?”容淵摸了摸鼻子。
雲夏冷笑了聲,沒說話。
不過雖然雲夏沒有吭聲,容淵卻是很好的理解了她的意思:你一個鬼王說這話,不覺得臉紅嗎?
場面有些尴尬,兩人決定回家,誰知走着走着,雲夏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就算這鬼屋大的離譜,也不該走了這麽久都還沒到出口。
而且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鬼屋裏的哭嚎聲沒有了,四周安靜的吓人。
只有她的腳步聲在長廊裏響起。
雲夏猛然停了腳步,只有她的腳步聲。
她忽然回身,眼前漆黑一片,什麽都看不到。
容淵,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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