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交鋒
她不開口寧匪月就一直躬身,不動如山。
白氏只好讷讷的擠出個笑容,語氣跟變了個人一樣。
“匪月來了,快起來,這都出了府了,咱沒那麽些講究。”
寧匪月這才直起了脊背,清冷的面上沒什麽表情。
一句廢話也沒有,直接對常氏道:“母親,聖人言,事父母當竭其力,庶祖母有令您當照做才是。”
白氏沒想到昨天還犟的像頭驢,任寧懷運怎麽說都不肯改口的大孫子突然向着自己說話了。
一時有些驚愕。
常氏也不明白自己兒子的意思,只實話實說道:“可咱家就這麽一床餘出來的被褥,要是拆洗了,就現在這天得個兩三天才能幹透,那你奶這幾天晚上蓋啥呀?”
而且春天風多,見天呼呼的刮,被子裏的蘆花也沒法晾曬,放置的久了多多少少都會有些返潮,再縫的時候下針就會發澀。
累人不說,還容易斷針,針斷了就得買,買就得花錢。
這話常氏沒敢說,怕說了又罵她懶,罵她連跟針錢都不舍得給婆婆花。
寧匪月不疾不徐的回答道:“庶祖母是長輩,也是有見識的人,自然萬事考慮周全,她即讓您拆洗晚上蓋什麽就定有自己的打算。”
常氏也不笨,這下就反應過來了。
眼睛裏的笑意一閃而過:“是是是,是娘小家子氣,沒見過你奶這樣思慮周全的人,瞎操了半天的心,也是你娘眼皮子淺,就光想着你奶愛幹淨也不會用別人用過的,就沒想到你奶定是都考慮好了的!”
這會的天柳樹已經染上一層的綠,晚上沒有被子蓋倒也凍不壞人,但肯定能冷的無法安眠就是了。
白氏吃了個悶虧,想反悔又被堵住了話頭,只能生悶氣。
接着寧匪月就借口自己要吃了早飯去私塾把常氏叫走做飯去了。
寧匪月讀書在寧家就是跟老天爺一樣大的事,這一家就指着他改換門庭,揚眉吐氣呢。
所以白氏倒也沒在說什麽,這樣才消停下來。
寧彎彎自然是不知道這些,她只知道上房安靜了,就又睡着了。
可感覺還沒過一會,白氏大嗓門的咒罵聲就又把她從睡夢中吵醒了。
“才多大點就招一院子的男人來家裏找,要不要點臉?你這個當娘的都不知道教教她什麽是廉恥嗎?準備養大了往窯子裏賣呢?就算是窯子裏也不能懶成這樣子吧?都什麽時辰了還沒起來!就這樣的去賣都也只能挑人家剩下的!”
這明顯是在罵她呀!
招一院子男人來家裏找?寧彎彎頂着雞窩頭從床上爬起來。
突然記起昨天跟餘九斤約好了今天來家裏盤育紅薯苗的炕呢!
瞧瞧外面的天,卯時得過了。
她慌裏慌張的從床上爬起來,就見白氏正站她自己房門口罵呢。
而遠遠的在月亮門那大壯領着餘九斤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縱然寧彎彎沒什麽起床氣這會也開始煩躁了。
“綠青!綠青!”
綠青從後院跑過來,手裏還拎着一個木桶,她剛刷完鍋,剛把加了鹽巴的刷鍋水拿去給牲口喝完。
寧彎彎不等她問就道:“去找裏正借了銅鑼來,上村裏吆喝去,把村裏的老少爺們都叫來,讓這個背着自家姑娘爬了姑爺床,當了一輩子賤妾的人講講什麽是廉恥!”
說完還加了一句:“給大家說都帶着小板凳,不是愛講嗎?讓她一次講個夠!最好連爬床的細節都講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尺寸,姿勢要講詳細了才好!
綠青:“……”
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的呀!
“你……”白氏捂着胸口臉氣的發青,指着寧彎彎話都說不出來。
“你什麽你?”寧彎彎眉毛一立。
“一大把年紀了還不明白事兒,瞧你這身子骨壯的,且有的活呢,我也才八歲,擱這家裏還且有的住呢,我就這麽一個爹,你也就這麽一個兒子,咱倆都指着他呢,想換一個的機會都沒有!你惹我可以,我樂的有人陪我作,不要擔心,我有的是法子讓你愉快的‘安度晚年’!但前提是你得找準了時間,別在我睡覺、吃飯、辦正事的時候瞎嘚啵!否則的話咱這臉皮撕破了誰都不好看!”
別指望她尊老敬老,她是一個死過好幾次,且大概率十一二年後就又要去投胎的人,活都沒得活,也就沒有什麽是值得在乎的,她沒有反人類就不錯了。
世俗裏的規則,在她眼裏只有會給她帶來麻煩的,和不會給她帶來麻煩的兩種。
她若喜歡挖心掏肺都心甘情願,她若不喜哪怕血脈至親那又怎樣?!
“她這是跟我說話呢?有她這麽跟長輩說話的嗎?叫我兒子來!叫我兒子過來!我沒法活了!”
白氏哭天搶地。
常氏在寧匪月走了後又被白氏叫到了面前。
她臉色也很難看,勸這個也不是,罵那個也不願。
她自己被罵也不覺得什麽,畢竟見得多婆婆磋磨媳婦的,容易接受。
可孩子都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罵自己閨女,還罵那麽難聽她這心裏就不行了。
寧懷運也是一個頭兩個大。
雖說自己閨女是個能闖禍的,但都是小孩子無傷大雅的頑皮事,這些年來他們家小日子過的還算平靜的。
可自個兒老娘這一來,還不到一天的功夫他已經被吵的頭都疼了。
所以吃了早飯就躲到前院瞧石匠幹活去了。
到這會白氏嚎的實在太響他怕讓左鄰右舍聽了笑話才不得已過來了。
白氏見了自己兒子那腰杆就挺得直了。
可還不等她說些什麽,就見寧彎彎一陣風似得從自己眼前跑過,一頭撲進了自己兒子懷裏。
哭的比她還響。
“嗚……爹,我奶說要把我養大了送進窯子裏!我不要去,不要去!一聽那就不是個好地方!”
寧懷運的臉黑的跟鍋底一樣了。
白氏的臉都給氣白了。
“誰這麽說了?你別血口噴人!”
寧彎彎不跟她講道理,就是哭,嗷嗷哭。
論起哭來她可是十分有經驗,既能保證聲音響亮壓的別人都說不了話,還能哭的楚楚可憐讓人心疼。
一邊哭還一邊抽抽噎噎的問寧懷運:“爹,窯子到底是個什麽地方?”
------題外話------
哎呀呀,這章不能被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