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交換
杜一新找到應晟報的位置, 卻沒有看見對方。
這裏是圖書館後面的一座小花園。建築物将其與外邊走道上來來往往的學生隔開,十分安靜陰涼。除了晚上會有情侶來此幽會, 白天都沒什麽人在。
而且圖書館隔音效果好, 只要不是故意大喊大叫,小花園裏的聲音并不會傳出去。
他沒找到人, 正要再打電話過去。卻見對方從一視線死角的位置走了出來:“這裏。”
應晟的狀态實在算不上好。雖然從游戲出來,衣服和髒污都會恢複原狀。但除非融合了鑰匙,否則傷勢是不會治好的。
對方的臉頰、脖頸、雙臂都血跡斑斑, 雖然簡單擦拭了一番,但依然可見猙獰的傷口攀爬其上。
要是就這副模樣走出去,絕對會吓所有路人一跳。
杜一新本來還為應晟活着感到高興, 但見到這狼狽不堪的樣貌, 心中的喜悅之情都淡了下去。加快腳步迎上:“你到底……”
怎麽會傷成這樣。
能從血泥的圍困中僥幸逃脫,自然不可能毫發無損, 可他還是第一次看見應晟帶着這麽重的傷從游戲出來。
手剛要碰上, 應晟就退了一步,不耐煩道:“別大驚小怪的。”
杜一新收回手:“先去醫院吧。”想了想, 又覺得不能讓應晟就這麽在大庭廣衆下現身, “你等等, 我回去拿件衣服。”
“喂, 別麻煩了。”應晟站在建築陰影之下,線條分明的下颚裸露陽光底下, 野狼般陰蟄的雙眸卻隐在暗中, “我問你, 杜衡那家夥來了吧。”
杜一新正要轉身,聽見這話,不由腳下一頓:“……你看見他了?”
自老哥出現後,他一直沒看見應晟,所以想當然以為對方沒能逃走。但既然應晟也看見了老哥,說不定早就逃出來了,卻不知為何沒有過來,只在暗中觀察。
“別忘記我們的約定。”
“……我知道。”杜一新好聲好氣,“但我先帶你去醫院,你傷的太重了。”
“別跟老子扯有的沒的!”應晟突然爆發了,一把揪住男人衣領,“這段期間跟個孫子似的保護你,等你哥出來,就幫我除掉黑針,是這麽約定的吧。”
杜一新定定地看着他:“……是。”
應晟與他對視幾秒,又松開手:“那趕緊讓他過來。”
“哈哈,太可笑了。”
這時,身後傳來一男人的聲音。伴随幾道腳步聲,幾人走了出來。剛才的臺詞正是羅敬說的。他一直跟在杜一新身後,待其與應晟會面後,便偷偷聯絡了杜衡。
因為兩人距離不遠,所以很快就趕過來了,恰好聽見剛才那番對話。
“這就是你拼命想救的人?”羅敬諷刺,“你看上他什麽了?不過從頭到尾都在被利用罷了。”
杜一新:“閉嘴。”
但應晟并未把羅敬放在眼裏,他從頭到尾想找的就只有那個人:“杜衡,幫你保護了這麽久弟弟,總該給我點回報吧。”
“小新,過來。”杜衡沒有搭理應晟。
“啊?別無視我啊。”應晟勾起嘴角。還不待衆人反應,便一把拽過杜一新,單手抵上對方脖子。
相接之處冰冰涼涼的,像是有一枚金屬圓環。體積不大,十分細小。不由地,就讓杜一新想起應晟挂在耳垂上的耳墜。
“爆破能力嗎。”杜衡似乎對應晟的情報了如指掌,“你只有四級,還不能在現實中使用。”
“是啊,本來是。不過多虧了你的蠢貨同伴,給了我最後一點經驗。”應晟雙眼半眯,“你可真是辛苦,全是一群豬隊友。”
羅敬惱怒,向前一步:“你——”
然而,卻被隊長擡手擋住:“我明白了,你先把人放開。”
“哈?你以為我跟他們一樣蠢嗎,先把黑針給我解開。”
“老實說,”杜衡不為所動,“我并不信任你。”
“哼,我也一樣。”應晟手勁加大,“但現在主動權可在我手上,除非你不在意你弟的死活。”
杜衡:“……”
“不可能吧。畢竟費了那麽大工夫想把弟弟藏起來,而這蠢貨卻自己往槍口上撞。”
“隊長的能力是無效化。”這時,本站在旁邊一直沉默不語的琉璃開口了,“包括你的爆破。”
“即使沒有這種能力,殺人還不簡單。”應晟笑了,“你以為你親愛的隊長不明白,老子可是殺人鬼啊。”
琉璃眉間微蹙。
是了,這種失了心智的魔頭。哪怕跟他講法律法規殺人償命,估計也聽不進去。
她現在等級還不夠,如果能在現實中使用能力,只要給杜一新開個保護屏障就行了,完全不用這麽被動。
小花園的綠植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微風拂過,便輕輕搖晃,仿佛一片祥和。但幾米遠處,卻是一觸即發的緊張事态。
最終,杜衡妥協了,要朝應晟走去。但又被阻止:“等等,你站原地。”應晟倒也十分了解無效化能力,“隔空也能發動吧。”
“……”杜衡只好停下。看向弟弟,對方一直沒有說話。頭低垂着,看不清表情。
接着,他擡手。黑針自應晟脖頸脫出,來到他的手上,化作粉末。
“好了,快把人放開。”
就在這時,一團黑影從衆人頭上越過,襲向應晟。但應晟只擡起眼皮看了一眼,便輕易接住——這是一件黑色外套。
他随手披到身上:“真慢。”
“我對這裏一點兒都不熟悉,好不容易才找到賣衣服的,又忙趕回來。你就不能溫柔一點嗎。”又有一人出現了,語氣裏帶着些許無奈。
“對了,這個人,”應晟指着新來的那人,“把他黑針也除掉。”
羅敬氣急:“你可別太得寸進尺!”
站在衆人身後的,正是被卷入肉泥的安文輝。杜一新還清晰記得對方斷手的觸感,卻沒想到這家夥也沒死。
羅敬之前的警告,難道就是這家夥嗎。
安文輝面帶微笑,穿過幾人走到應晟身旁:“拜托了啊,隊長。”
“閉嘴,他可不是你隊長!”羅敬像是觸了逆鱗的貓,每一句都可以讓他炸毛。
“喔,好吧。”安文輝聳了聳肩,不在乎道,“我看你們都這麽叫,只是想尊重一點兒。”
這時,良久不語的杜一新擡頭。雖然看着前方,卻是對身後人說的:“……應晟。他也是白鳥的人,你們之前就認識?”
應晟沒回話,倒是一旁的安文輝好心解釋:“不是喔。雖然我是白鳥的人,但他并不認識我。我聽說過他就是了,至于他為什麽要幫我,這是因為……”
“吵死了。”應晟打斷,“沒必要解釋吧。”
“……”安文輝不說話了,臉上卻依然洋溢着微笑。
“喂,你聽見了吧。”應晟再次朝向杜衡,“還差一個人。”
杜衡:“琉璃。”
“抱歉,隊長。”女孩雖表情未變,眼底卻流露一絲歉意,“那個人應該是新人,還沒有相關情報。”
“對啊,我可真是太倒黴了。”安文輝攤手,“莫名其妙進到這個游戲,好不容易逃出去,又被忽悠成了白鳥的行動員。要不這樣吧,隊長……”
見又被羅敬瞪了一眼,他改口道:“先生。你幫我取出黑針,之後要有需要我幫忙的,你随便提。”
沒有束縛、沒有契約,這可完全就是個空頭支票。
但杜衡也有自己的考量。一般而言,要是偶爾有“白鳥”的行動員叛逃,希望他幫忙取出黑針,他一般會開出兩個條件。
要麽是加入他的組織,搜集鑰匙對抗“白鳥”。要麽是交出鑰匙,成為一個普通人。
只是眼下情況被動,并不能由己方提出要求。何況就算對方想,他也不願意讓這兩枚定時/炸彈加入自己的隊伍。
不過,這剛出現的人不過是個名不見經傳的新人,還犯不上為他犧牲杜一新。
“這是最後一次。”杜衡張開手,又一枚黑針漂浮過來,懸浮掌心。他擡眼,“滿意了嗎。”
安文輝驚奇地摸了摸脖子:“這麽容易?我之前去看醫生,他還非說我這只是一顆痣。”
“傻逼吧你,去看醫生。”應晟嗤笑。他再看向三人,揚眉,“放心,老子從來說話算數。這家夥——”
“就還給你們!”
杜一新只感到背部受力,被狠狠推了出去。踉跄幾步,被杜衡扶住。趁這空檔,應晟與安文輝已逃離幾米開外。羅敬想要去追,卻被阻止。
“先走吧。”杜衡目送二人背影,“我們已經暴露了,必須盡快離開。”
如果有第三方的力量令“黑針”力量消失,那人一定會察覺的。再加上“白鳥”會追蹤每一個開啓的副本,馬上就能定位。
此地不宜久留。
“隊長,他……”琉璃猶疑。
杜衡看了眼一旁沉默不語的弟弟:“一起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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