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廢棄醫院與選擇游戲(二十一)
而待看清來人後,雙方都松了一口氣。
“是你們。”安文輝笑彎眼睛,“好久不見。”
進來的正是杜一新應晟二人。杜一新看見裏邊有人,也是大吃一驚:“你還沒死?”這裏特指安文輝。
琉璃:“是的,真遺憾。”
“哇,我也是會傷心的。”安文輝故作抹淚,“應晟,就你沒有說我。你是我的同伴嗎。”
而後者更加言簡意赅:“滾。”
不過,實際上安文輝并不在意周圍人的态度。他很快振作精神,語氣像什麽都沒發生過:“總之,先互通一下信息吧。”
雖然不待見這人,但杜一新正有此意。
一番交談後,他明白了一些事。現實與過去是相通的,但只存在于“玩家”自己動手的情況。
比如,回到過去後,即使有人使用通往地下二層的電梯,但只要電梯不是“玩家”開啓的,現實就不會有反應。反過來說,正因為他們在過去啓動了電梯,現實裏的幾人才得以下去。
而琉璃兩人遇見的肉丸怪亦是如此。怪物是由器官聚集起來的,因為他們在過去引發了火災,才讓它得以消滅。所以,在讀檔前的那條時間線,或許琉璃和安文輝都被肉丸怪幹掉了。
吞噬了人類而變得更加強大的怪物,從房間離開,接着又遇見回到現實的兩人。
“引發了火災?那之後你們怎麽逃出來的。”
“我也差點以為會被燒死。”杜一新搖了搖頭,“往牢房深處走是想拖延時間,結果不久就回來了。”
“明明引發了火災,卻沒有立即傳送回來嗎。”安文輝摩挲下巴,思考,“看樣子,是要等某位關鍵人物死掉啊。”
“關鍵人物?你們這邊有發現什麽嗎。”
“對虧了你們,我們可一直處于躺贏狀态。但也不是沒有收獲。”安文輝揮了揮手中的筆記,“來看看這個吧。”
筆記的落款時間距今大約一年。它的擁有者并非醫院,而是同杜一新他們一樣,是在一年前潛入調查的外人。
【最近聽說了一個鬼故事。H縣據說有個叫劉家村的地方,村子背靠一家私立醫院,醫院經常接濟窮人,口碑很好。但因意外事故廢棄了醫院廢棄後,劉家村村民也全部消失。告訴我這個故事的老人說,那裏鬧鬼,生人不得靠近。有些膽大的小夥過去試膽,沒有一個回來。】
【本來只是無聊的故事,卻讓我找到了報紙,這家醫院真實存在。附圖:】
然而,原本該貼着剪報的地方一片空白。看大小,好像是之前落在檔案室的那張。看來這本筆記的主人也進去過檔案室。
【當鬼故事與現實聯系在一起就很有趣了。劉家村離醫院那麽近,醫院失火後村民搬走實屬正常,但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件事或許沒那麽簡單。我查找關于這家醫院的其他資料,但除了那則失火新聞外,竟然一無所獲。這實在是太奇怪了,當初那麽大一家醫院,就沒有半點信息留存下來嗎。】
【我專門來到了H縣,但村子離H縣還有很遠一段距離,地圖上也搜不到。只好去找當地人,但大家一聽我說要去那,都十分回避。後來給了很多錢才找到願意幫忙帶路的當地人。】
【那人只把我帶到車道的最後一段路,之後只能靠自己的雙腿了。】
【劉家村看起來陰氣沉沉,擺了許多墓碑。唔、人數有些對不上,好像太多了,而且也沒有名字,很簡陋。】
【醫院大門打不開,只好從打開的二樓窗戶爬進去。哈,差點就摔下去了。】
【終于進到醫院了。打開的房間都進去看了一下,有些奇怪。明明經歷了一場大火,未免保存的太過完整。】
【醫院裏邊還有人!?】
【好像是,看錯了……無論如何,我在院長辦公室找到了一個有趣的東西。】
前邊的內容并沒有什麽特別的,到這裏才多出了新的信息。這個人是從二樓進去的,因此先探索了上邊的樓層。但杜一新他們一進來就遇見護士,硬生生扭轉了劇情走向,因此錯過了不少地方。
筆記主人在院長辦公室找到幾份合同。除器官買賣的合同外,還有一份雇傭合同。
甲方:劉家村口醫院
乙方:劉家村村民全員
整個合同的內容簡而言之一句話。甲方給乙方提供金錢,乙方負責處理屍體焚化後的骨灰。
換句話說,劉家村人是所謂的守墓人。或許是拿到了豐厚的報酬,這村子裏的人明知醫院有鬼,卻心照不宣地不管不問,甚至還會主動介紹病人過去。
之前經過劉家村時,村裏一片荒蕪,恐怕也是遭受了火災波及。可是,那一片墳墓是誰的?
如果是劉家村人,會有幸存者把家人的墓地建在那種不祥之地嗎。而且根據筆記,人數是對不上的。
或許,那并非劉家村人的墳墓,而是病人的骨灰?所以才沒有姓名,只單單立了石頭,所以那麽簡陋。
繼續翻閱筆記。筆記主人除了找到那份合同外,還找到了一具骷髅。骷髅被反鎖在衣櫃裏,這人以為裏面有什麽貴重線索,費盡心思打開,沒想到是這玩意兒。
通過這幾份合同的內容,筆記主人也判斷出大概,寫出了自己的猜想。
【病人四處尋找罪魁禍首,院長無處可藏,只好躲進衣櫃。被發現後,那群被逼瘋的病人沒有親手殺人,而是反鎖了衣櫃,最後縱火,讓全部人都陪了葬。想想就不寒而栗。】
之後,筆記主人發現了地下的房間。後邊的探索內容與他們大同小異,只是這人沒有遇見那群變異的怪物。
杜一新快速往後翻閱,想看看還有沒有新的線索。越往後,記錄的內容越加短小潦草,似乎是筆記主人碰見了什麽危險。
最後,定格在一句話。
【該死,當時應該拿着那個骷髅頭,只要破壞它,這些怪物——!】
力道之大,劃破紙張。而後邊只跟着很小的一行字——
【我出不去了。】
文字在這裏斷了,這本筆記的主人恐怕是兇多吉少。
雖然裏邊的一些內容與他們調查的信息重複,但還是有新的提示出現。
首先,劉家村民絕不無辜。
當初他們路過村子看見墓地,想當然以為是村裏人的,但事實并非如此。更大的可能,是那些被販賣器官後燒死的無辜病人。
其次,關于接下來的進展。這本筆記指明了方向。
回到醫院上層,找到院長骸骨,然後破壞它。或許就可以破解這廢棄醫院的詛咒。
杜一新放下筆記,環視衆人:“走吧,就到最後了。”
離開牢房,穿過冷庫與停屍間,回到電梯前。使用電梯卡啓動電梯,直接升往最高層——院長辦公室所在的樓層。
電梯上升速度并不算快,托載衆人緩緩向上。這時間不算長,卻又慢得令人心焦。
或許,轎廂會突然卡主,将衆人困于其中。又或許會有怪物入侵,把他們當成罐頭裏的食物。
幸好,這一切只是杞人憂天。屏幕數字跳動着,最終安全到達五層。
“叮咚”一聲,門往兩側開啓。
一條幽深昏暗的長廊映入眼簾,地板踩上去吱吱作響。因腐朽老化,有幾處甚至斷裂,必須小心繞道而行。走廊左面是一扇扇窗戶,此刻玻璃窗緊閉。
外邊大雨不知什麽時候停了,只在窗面上流下幾道水痕。
幾人目标明确,并不在其他房間多耽擱。根據剛才筆記裏指的位置,徑自找到院長辦公室。
推門進去,前邊兩張沙發相對而卧,中間一盞茶幾,大概是用來待客。後面則是院長的辦公桌,散落幾份文件。拿起一看,卻是筆記中提到的雇傭合同。
“那麽,衣櫃是在……”安文輝視線一轉,眼尖地捕捉到一扇側門。
裏邊是一個小開間,一個衣櫃,一張小床,應該是午休的地方。衣櫃原本落了鎖,有被砸開的痕跡。打開櫃門,映入眼簾的是一架骨頭。只是身子部分已斷裂,零散落在地上,只有頭部尚算完整。
“這已經壞的差不多了,把頭部破壞就好了嗎。”安文輝思索道。
“你們看。”杜一新一路舉着相機拍攝。而在白色頭骨映入鏡頭的一刻,進度條又有了大幅度的提升。原本空蕩蕩的鏡頭底部,已被幾乎漲滿的白色長條所覆蓋。
目前進度:99%
“一下子漲這麽多,”安文輝微笑,“看來是個關鍵道具。”
還差1%,拍攝內容就能完成。
“破壞了頭骨就能結束游戲?還剩1%差在哪兒。”杜一新蹙眉。
就這家醫院而言,所有未解之謎都被解開了才對。
還剩下什麽,這家醫院變異的原因?
不管怎麽想,都是因為一場大火燒死了所有人,才導致怨氣重重,無法升天吧。
不過現在為止,他們只碰見了醫院的工作人員,那些病人呢?
“何必想這麽多,先把頭骨拿到手吧。”
“也是。”說不定之後等破壞了頭骨,又會有新的線索出現。
可杜一新剛要伸手,眼前卻出現選項,阻止了他的動作。
【主角的選擇是:】
【A.帶走骸骨】
【B.留下骸骨】
奇怪的問題,這還需要選嗎。他們本來就是奔着這個來的啊。
他正要毫不猶豫地選A,又突然頓住。
這個游戲,絕不會無緣無故出現沒有意義的選項。每次選擇都會影響之後的劇情發展。既然這骨頭是這座醫院的命脈,那麽就不會輕易讓他拿走。或許,在做出選擇後,會發生十分可怕的事情。
但是,都到這時候了,也不能因為過分謹慎而錯過唯一的線索。
來吧,做出選擇。
留下的選項是:
【A.帶走骸骨】
時間恢複流逝。
而下一秒,休息室的門突然自己關上了。
明明沒有風,也沒有人靠近。衆人對視一眼,杜一新心感不妙:“我去看看。”他走近門前,手放上門把手。把手鏽跡斑斑,一轉,卻紋絲不動。仿佛一股怪異的力量覆之其上,将房門與牆壁緊緊貼合在了一起。
他回頭看幾位同伴,沒來得及發話,卻突然被應晟拉住,往後一拽。
剛才站的位置,門面上竟鑽出一瘦骨嶙峋的手臂!如同被火焚燒過,皮膚焦黑,五指細長。不時有脫落的皮屑往下落。
要是剛才晚上一秒,就會被這玩意兒直接穿破心髒。
環視四周,房間其他地方同樣生了變故。
肉眼可見地生出血泥,天花板、窗戶、家具,漸漸都失去了原本模樣。一灘灘血肉争先恐後地湧了出來,直到要将這狹窄的空間全部堆滿。
再待下去肯定是個“死”字。既然是因為選擇帶走骷髅頭而産生的異象,那肯定是醫院為了阻止他們。
關鍵果然是要破壞骷髅頭!
那頭骨躺在衣櫃裏,快要被卷入血肉之中。一旦失去蹤影,就真是無計可施了。
“小心頭!”
安文輝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頭骨,硬生生将它扯了出來,帶出藕斷絲連的血線。
杜一新還沒來得及說出“幹得好”三個字,卻見身後櫃門上的肉泥活了過來般,突然張開大口,直接将人給包了進去。
一切發生的太快,他根本來不及提醒。眨眼間,對方蜷曲的發絲、清秀的眉眼、颀長的身軀都給那一片血肉模糊的惡心玩意兒給包裹,生生給拉進牆壁。只有那蒼白的手臂,還握着沾了血色的頭骨。
杜一新抓住對方手臂,想将人扯出來。
但血肉将安文輝包的很緊,若不是那伸出的手臂,幾乎要讓人以為裏邊壓根沒人。
突然,他感覺手下一松,一個趔趄險些跌倒在地。看向自己的手,才發現自己竟将“人”給扯出來了。
只有手。
那半截手臂鮮血淋漓,末端的骨頭與纖維組織像是融化了一般。頭骨因沒人抓持,摔落地面。
杜一新愣在原地。
“發什麽呆!”
這次換應晟去撿掉落的頭骨,剛到手,地面的血泥又四濺開來,要卷人進去。應晟早有心理準備,及時跳開,落到一旁。
杜一新強迫自己回神,現在可不是發呆的時候。
殘肢掉到地上,少頃,血肉再度沸騰,将這唯一剩下的遺體也給卷了進去。
這時,他被琉璃扯了下衣角。看過去,卻見對方手指着門。
“門開了。”
大概是拿到頭骨後打開的。
然而,雞爪般的長手仍生在門上,短短幾分鐘,甚至繁殖了數十只。似乎感受到近在咫尺的氣息,五指成爪,向外延伸,想要抓住獵物。
雖然現在可以出去,但必須先解決這些惡心玩意兒。
“我……”琉璃正想說些什麽,卻有人從身邊擦肩而過。
應晟完全沒把長在門上的手臂放在眼裏,抓起頭骨就往上砸,竟生生将那些長手給砸斷了。而房門也遠沒有看上去那麽堅固,徑自向後倒去。
“走了。”應晟先一步踏出門。
杜一新看琉璃:“你剛才要說什麽?”
“……不。”女孩搖了搖頭。
通過院長辦公室來到走廊,才發現不止剛才的小房間,整座醫院都産生了異變。昏暗、血腥、惡臭、粘稠。他們像是進入了怪物的食道,再耽擱一點兒時間,就會被一起消化。
杜一新邊趕路邊道:“必須把頭骨破壞掉,不然不會停的。”
“不行,這東西有問題。”應晟把頭骨丢過來。
杜一新接住仔細查看,才發現經過剛才那麽猛烈的撞擊,竟沒有半點裂縫。雖然聽說過人的頭骨特別硬,但這玩意兒風化這麽久,早就該脆了。
既然筆記裏邊提到過要“破壞頭骨”,說明這一定是突破口。可一般的方式沒法做到,該怎麽辦?
杜一新在心裏整理着一條條線索。
……這是院長的遺體。
整座醫院都在全力阻止他們帶走它。
十分鐘距離的劉家村,埋葬着枉死的病人。
“……”
他突然想到什麽。
難不成,是要他們把這罪魁禍首的頭骨帶到劉家村去?
雖然只是猜測,但反正這裏也沒法繼續呆下去。既然順路,下一個目的地,就是劉家村。當務之急,是從醫院裏逃走。
此刻電梯自然不能再用,三人前往樓梯口。
地面鋪滿厚厚的肉泥,每一步都是深深的腳印。咄咄逼人的長手無處不在,從四面八方伸出,阻擋着衆人前進。
應晟不勝其煩,反手抓住又一只襲擊而來的焦手,用力一扯!
這細長的手臂之後,不是人,而是連綴一顆鼓動的心髒。它摔落在地上,不斷蠕動,像一只笨拙的肉蟲。
然後,被一腳踏碎。
而比起這些煩人卻攻擊力不高的手臂,更危險的卻是那無處不在的血泥。它們靜靜附着在地面、牆角、四面八方,看似人畜無害。
但想想安文輝的慘狀就能知道,一旦被那慘無人道的攻擊給困住,就再無回天之力。瞬間被吞噬殆盡,半根毛也剩不下。
一路有驚無險,好容易到了二樓,眼看離出口越來越近。三人卻不得不停下。
那群姿态扭曲、四肢與脖頸宛如骨折的護士出現了。它們動作遲緩,走路怪異,卻偏偏諷刺般維持着人類形态。一個挨着一個,正往樓梯上來。
可現在只有這條路可以下去。要麽把護士引開,要麽,就硬碰硬。
一路被手臂絆手絆腳,這會兒又來群打不死的小強,應晟的耐心已經快消磨殆盡了。
“啧,這群臭蟲!”
“就是沖着咱們來的。”杜一新死盯着這群怪物。現在即使想躲,也無處可逃,“走吧,沖過去。”
應晟:“我去開路。你這邊待着,別礙事。”
“我可以一起。”
“別傻了,你想被炸死嗎。”應晟完全沒把這提議放心上。
“離遠點就沒事了,我會注意分寸。”
一直以來,因為應晟的強大,杜一新以為自己即使參戰也只會拖後腿,所以叫他先走,他就會先走。
可經歷過之前的團滅,他已經明白,不能再這樣盲目下去。
的确,應晟很強,但并非無敵。何況這游戲險象疊生,稍有疏忽就會喪命。
所以,即使對方不願意,他這回也要強硬一點,一起作戰才行。
“你……”應晟還想說些什麽,餘光一瞥,發現護士越來越近了,也懶得廢話,直接就自己沖了過去。
哇這家夥真是我行我素。
但杜一新也沒打算妥協:“琉璃,一會兒跟上我。”
伴随震耳欲聾的轟響,以應晟為圓心半徑幾米內的護士倒下一片。或是頭顱身軀分離,或是僅剩斷肢。像被随意玩弄的甲蟲,還晃動着殘缺的軀體,妄想再站起來。
殘肢斷臂間黑色液體血流成河,浸泡着怪物屍身,漸漸地,那些屍體竟有修複的痕跡。
比起強大的怪物,更麻煩的是打不死的小強。
應晟一腳踩碎腦袋,又揮拳迎向另一只受傷不重撲過來的怪物。同時,那些黑漆漆的手臂還在锲而不舍地往外拱。
啧,麻煩。
“真夠多的,對吧。”這時,身後響起熟悉的男聲。那人還順便一腳踩住正要拔地而起的長臂。
待看清那人容貌,應晟臉色變了:“你——”
“小心後面!”
因為一時分神,竟沒及時注意逼近的攻擊。感到那窸窣聲貼近後腦勺,應晟頭也沒回,直接擡手往後錘,擊碎了敵人的下颚骨。
“不用你提醒!”他有些惱怒,“誰讓你過來的。”
“我的腳。”杜一新拉住應晟,“我就說沒問題的,咱們快走吧。”
琉璃警惕着周圍:“血液有恢複效果,必須盡快。”
“我TM知道!”感到自己被小看了,應晟甩開手,往前走去。
這性格真是有夠別扭。
杜一新嘆了口氣,跟上。
終于到達一樓,正對面就是大門了。雖然進來時那裏被鎖住,但他們推進了這麽多劇情,還拿到頭骨,應該有變化。實在不行,只能再從窗戶逃走。
之前看見的值班室已經空了,沒有燈光,沒有護士。同醫院其他所有地方一樣,已被無處不在的血肉所覆蓋。
杜一新通過的時候,只匆匆瞥了一眼,便沒再關注。
而就在即将接近大門時,變故發生了。
似乎是感知到獵物就要逃走,醫院環境變化的更加激烈。疊疊肉層之下,幾乎能看見流動的血管與人形輪廓。那輪廓漸漸浮現,呼之欲出。
然後!一具具只剩下皮下組織的、血肉模糊的怪物誕生了。它們如同初生幼鳥,嘶鳴着沖破蛋殼,向第一口食物撲來。
而這食物自然是那三具活生生的鮮美人肉!
醫院大門的把手被重重鎖鏈纏繞,雖然沒有上鎖,但短時間沒法解開。而看向進來時的廁所時,卻發現入口已經被肉壁掩蓋,完全看不出門在哪裏。
現下,就只有大門還沒被完全污染,保持着原本模樣。但也只是時間問題。
“給我點時間!”杜一新趕到大門前,“一分鐘!不,三十秒就好,可以解開!”
他把頭骨交給琉璃,扯動鎖鏈。鏈條碰撞,發出冰冷的“嘩嘩”聲。鏈條交錯在一起,打成死結。
怪物近在咫尺,他心裏有些焦急。扯弄幾下壓根沒有效果。臉頰有風擦過,卻是應晟一拳揍飛了逼近的怪物。
……別急。
他深呼一口氣,強迫自己沉靜下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沒問題的。沒有挂鎖已經是好運了,三歲小孩兒都能解開的玩意兒,有什麽難的。
杜一新專注起來。很快,鏈條被一點點拆開,最終全部落到地上。
他與琉璃一左一右,使勁往外一推。大門開啓,他們終于再一次來到戶外。
此刻,天際微微泛白。深夜已過,黎明即将到來。由于剛下過雨,空氣裏泛着濕氣,與醫院裏的血腥臭擁有天壤之別。
“可以了!”他回頭叫人出來。
對方還在與怪物纏鬥,匆匆看了一眼,轉身要來。而就在這時,異像叢生。地面血泥濺開,形成漩渦,要将人拉進去。
應晟躍開,免遭跟安文輝一般的悲慘命運。但這一跳,卻又把他往裏面逼了幾分。此刻,它們似乎都懂得了思考,不再機械地逮人,而是學會通過配合,将人往死處逼。
杜一新要沖回去幫忙,可沒進去,琉璃卻橫擋過來。
“放棄他吧。”
對方語氣太過自然,好像篤定應晟已經沒救了。
杜一新愣了一下,沒能消化琉璃的做法。但又并不想浪費時間,便直接往旁一跨,結果對方又跟着擋了上來:“你進去只是自投羅網。”
“剛才是他幫我們擋怪,你現在要丢下他?”杜一新推開琉璃,“讓開!”
不過,應晟雖然被擺了一道,卻還未到絕境。幾個回合下來,已經從怪物和血泥的雙面夾擊中脫出,只是一旦逃跑就會露出破綻,遲遲無法靠近大門。
琉璃退到一旁,目光閃爍。
“砰!”
杜一新撞到了什麽。
眼前明明沒有任何東西,離醫院裏邊不過一步之遙,卻偏偏像豎起一道透明的牆,讓人無法移動。
“這是什麽鬼玩意兒!”他敲打空氣,卻好似敲打一堵實心的水泥牆。
打開的醫院大門正因慣性合上,眼看着應晟身影一點點消失在門後,杜一新瞪大雙眼:“不、等等!”
然而,大門無情地閉合。
一切血腥、一切不詳都被擋在了門內。從外觀看去,這座醫院仿佛在沉睡,沒有一絲人氣。又有誰能想到,裏面天翻地覆的變異。
“……”他不敢置信,順着無形的牆面化作下,耳邊卻響起一道女音,語氣淡淡。
“絕對屏障。無論受到任何攻擊,都絕對不會被破壞。”
是琉璃。
她幹的好事。
“你到底要幹什麽!”
杜一新完全不能理解。既然有這麽厲害的能力,為什麽不早點用,又是為什麽要浪費在這種地方,只是為了阻止他進去?
她的所作所為,究竟有什麽目的。
“一路上,我一直在觀察你。”琉璃答非所問,“但既然你成功破關了,我就勉強承認你吧。”
什麽鬼玩意兒?承認他?
而且這種态度,就好像她是一切的幕後主使?
“……這裏是你的世界。”杜一新眼裏閃過兇光,心生殺意。只要殺死鑰匙主人,就能破壞游戲。說不定還來得及把應晟救出去。
但他只往前走了一步,又停下。
不行,現在應晟生死未蔔,不能這麽輕率動手。必須再讀一次檔,确保那家夥安全無事。
然而,女孩卻搖了搖頭:“不,房間主人另有其人。”
“你當然不會承認。”杜一新思緒很亂,并不想聽解釋。
琉璃沉默了,最後道:“你果然,跟那個人一點都不像。”
“什麽、你說誰?”
但女孩沒有回答,像注意到什麽異狀,視線轉向一旁。接着,臉色微變。
大門已阻止不住瘋狂蔓延的肉泥。它們從縫隙中擠出,爬上外牆,淹沒草叢。很快,整座醫院被籠罩在一大團肉丸下,完全看不出原貌。
這種狀況下,實在很難想象應晟平安無事。杜一新不想再跟琉璃打啞謎,也不在乎那人究竟是誰,只想快掉死掉讀檔回去。
“夠了,快放我出去。”他邊說着,邊捶向透明屏障,卻摸了個空。
那堵肉眼看不見的牆壁,不知何時消失不見了。是覺得已經成功阻止他了,還是異能有時間限制?
琉璃見其貌似還想往醫院裏走:“那人已經死了,異變還在往外擴張,我們必須馬上離開。”
但杜一新充耳不聞,靠近大門後,手伸向汩汩湧出的肉泥。肉泥像是火接觸到了燃油,興奮地席卷而來,眼看就要吞滅獵物,卻猛地撞上無形的牆壁。因反沖擊力四濺開來。
“你只是白白送死。”琉璃站在身後,擡手。掌心發出微弱的熒光,“那人只是個殺人魔,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為他拼命。”
殺人魔?
這久違而耳熟的形容傳進耳畔,杜一新仿佛明白了什麽,轉頭看向女孩。
至少在這個副本裏,應晟的表現只是一個脾氣暴躁的普通人,完全沒有過界行為。但琉璃卻知道以前的應晟是什麽樣。
但應晟似乎并不認識她。所以,與其認為他們進入過同一個游戲,不如說是琉璃聽說過應晟的傳聞更為合理。
琉璃的鑰匙等級絕對不低,看上去也是個老手。在什麽情況下,會知道應晟的信息呢。
與“白鳥”相對,說不定民間還存在某些私人組織在攻略游戲。既要通關,又要防範“白鳥”行動員的幹涉。
無論琉璃身份如何,只有一點可以确定。0.2.2.3.
她一開始就想着借刀殺人,所以才會做出這麽奇怪的舉動。
“你究竟是……”杜一新突然想起琉璃之前的話,他跟“那個人”一點兒都不像。雖然剛才沒有聽懂,但現在卻似乎有了猜想。
在什麽情況下,才會比較兩人是否相似。
他唯一存在世上的親人,杜衡。
踏破鐵鞋無覓處,是老哥終于發現了異常派人來找他?但為什麽又要啓動這種副本?
他絕對不會相信老哥會害他,所以又認為剛才的想法完全沒道理。
“我不會走的。”但既然只等一死,他也想在死前把某些事搞清楚,“我問你,你認不認識杜衡。”
聽見這個名字,女孩波瀾無驚地表情有了些許變化。
“她當然認得我。”
突然,背後有人在說話。
杜一新聽見這個聲音,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好久不見,我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