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弄巧
前世,葉莞一直将馮柔當作最好的姐妹,待她甚至比她嫡親的姐姐都要親。姐姐幾次說自己一定會蠢死的,她都是當作耳邊風。
而事實證明,她的确是蠢死的。
曾經有多蠢,如今便有多恨!
只是,葉莞已經不再是前世的那種脾氣,在齊國公府的七年,她宅于內院,卻也學會了很多,懂得了隐忍。
不動則已,動則雷霆!
這是齊國公夫人楚氏給葉莞的教導,一如楚氏的行事做法。任何事情,都是謀定而動,就像她葉莞宅于齊國公府內院七年,一旦沒有了利用價值,便是一杯斷腸酒。
“三表姐,我,很好!”
馮柔總算是回過神來,看葉莞的表情也恢複了自然。她的臉上挂着純真而善意的甜笑,十分惹人憐惜。
葉莞微微笑着,道:“表妹找我有事嗎?”
“三表姐,我們進去說吧,悄悄話!”
馮柔上前,挽着葉莞的胳膊,向房內走去。
這個時候,小桃乖乖地留在了門外。從來表小姐和三小姐說悄悄話的時候,她都是不被允許在旁邊守着的。
葉莞微微蹙眉,輕喚小桃,吩咐她去準備點兒糕點茶水在房裏侍候。
小桃聞言一喜,行了行禮,轉身快步離去。
馮柔眼中微不可察地浮現一絲的陰霾,她越發覺得葉莞有些不一樣。當初,為了不讓小桃一直守在葉莞的身邊,她着實費了一番手腳的。
“表妹,要跟我說什麽啊?”
兩人進房,各自落座,葉莞緩緩開口。
到這一刻,她才有時間好好打量自己的閨房。在齊國公府的那些年,她時常想起自己的閨房,每每午夜夢回,這閨房出現的次數極多。
父母對她,真的是十分寵愛。
南國泊來的琉璃梳妝鏡,整個葉府,就她這裏的最大。嫁入齊國公府的第一年,這面在整個上京城都很有名的琉璃梳妝鏡便碎了,被齊桓醉酒後不小心打碎的。
如今想想,齊桓真的醉酒了嗎?真的是不小心嗎?
紫檀木的拔步床,罩紗用的雲繡絞紗,薄如蟬翼,繡工精致。單單是這一方罩紗,價值就不下百金。
即便是在上京城的大富之家,這等罩紗也是壓箱底的寶貝。
青花瓷的飾甁,每日都有新鮮的插花擺放。
梨花木的梳妝臺,屜籠中的首飾,數量繁多,花樣精美。這些東西,不知讓府裏其他的姐妹們多麽的豔羨。
葉府很大,葉莞的父親葉徵乃是幼子,并未入朝為官,為人行事,頗有魏晉之風。且,葉徵更精擅商賈之道,有古之陶朱之名。
【釋:陶朱,指的是越國範蠡,在越王勾踐吞吳之後,範蠡隐退經商,堪稱商人始祖,也有人稱他為財神。簡單說,陶朱就是很會經商賺錢的牛人。】
大胤皇朝,商賈的地位很低。
葉府,乃是耕讀起家,歷經百年,遂成名門望族,大胤皇朝的當今帝王,更是葉府老爺子當年一手教導出來的。
也是因為這一點,在葉府,老夫人的話才能一言九鼎。
葉徵是幺兒,自然備受老夫人喜歡。
父母愛幺兒,這話,放在葉老夫人身上,更是貼切的很。若非如此,葉徵不鑽心文道,倒去折騰商賈之術,指不定被葉老夫人怎麽收拾。
“三表姐,我聽說明日你及笄禮上,請了齊國公夫人做正賓,是不是真的啊?”
馮柔收攝心神,故作驚訝地開口詢問。
葉莞微微錯愕,一切還是跟前世一樣啊。
馮柔說起楚氏,然後引出了齊國公世子齊桓,将她引向那噩夢深淵。
所幸,她早已知道了會發生什麽,可以從容應對。
“是嗎?我竟不知道呢!”
葉莞淡淡回應,沒有該有的熱情。
然而,馮柔似乎并未察覺葉莞的冷淡,她兀自開口,道:“不知道齊國公世子會不會跟來呢?都說齊國公世子人美如玉,有宋玉、潘安之容呢!”
“表妹,你這說的什麽話?若是被祖母大人知曉,定不會輕饒了你!”
葉莞秀眉微蹙,輕聲教訓着馮柔。
馮柔愣神,不解地看着葉莞。她們以前可沒少說這些事情,怎麽忽然間,葉莞完全變了态度?
“三表姐,我不是,我……”
不知道葉莞究竟怎麽了,馮柔卻不想讓自己沾染上這不好的名聲,連忙開口解釋,想要将自己洗白。
她曾經費心費力地将小桃從葉莞身邊支走,就是為了萬一她們之間說話有什麽不好的,不會被人捉了現行,至少,各執一詞,無憑無據。
葉莞輕輕擺手,道:“表妹,我有些乏了。明日就要及笄了,我想休息會兒!”
這是送客,逐客!
馮柔完全傻掉。從她跟葉莞走近開始,她一直都是葉莞這裏的座上賓。也是借着這一點,她從葉莞這裏得了不少的好處,各種新式的首飾,還有應時的衫裙,葉莞有的,她也都有。
“三表姐,我是不是做錯什麽了?”
馮柔可不想就這樣被葉莞送走,她在府裏,雖然很受葉老夫人的喜歡。但,她終究是姓馮,不姓葉。
葉老夫人對她好,其中可是有葉莞的功勞呢。
愛屋及烏!
因為葉老夫人疼愛幺兒,葉莞作為葉徵百般寵着的嬌女,自然也被葉老夫人捧在手心裏。馮柔跟葉莞好的跟親姐妹一樣,葉老夫人怎麽可能對她不另眼相看?
葉莞此時卻并沒想到這些,她只是單純地不想看到馮柔。
她前世一生的悲劇,都是從馮柔開始的。
雖然,她自己也有很多的問題。可是,仔細回想起來,她的驕縱,她的刁蠻不講理,變本加厲,都是在馮柔來了之後。
她的一生,真的是被馮柔給毀了!
意識到這一點,葉莞真是恨不能立刻将馮柔趕出葉府。
但她不能,她的名聲,因為馮柔的影響,已經變得很差。若再這般将馮柔趕走,指不定她又會被冠上什麽壞名聲。
心念及此,葉莞忽然笑了。
她笑盈盈地望着馮柔,道:“表妹,你想多了!你也知道,我從假山上跌了下來的,真的是身體不适。若是明日及笄禮上出了什麽岔子,那可要大大的丢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