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王特助買了雙人份的餐回來, 卻看見車裏只剩下一個人。
沈言勳手握成拳抵在前座椅背上，低垂着頭, 肩膀随着呼吸明顯地上下起伏。
王特助小心翼翼地問：“老板……吃飯嗎？”
“你自己吃吧。”他低沉的嗓音夾着無比的煩躁。
王特助把袋子放到副駕駛上，回頭看着他，“老板，又吵架了？”
這段時間夫人不在，自家老板的脾氣就格外古怪，他跟了沈言勳這麽多年，從來沒見他如此頻繁的情緒失控。
“老板, 這女人生氣就得好好哄, 不能跟她們講道理的，全部認自己錯就行了。”王特助苦口婆心地傳授經驗，“千錯萬錯都是咱們的錯, 先哄下來, 天大的事兒以後再說。夫妻嘛，床頭吵架床尾和的，總不至于鬧到離婚是不是？”
話音剛落, 不知道是哪句刺激到了他，王特助只覺得面前人影一晃，車身還在顫動着，人已經消失不見。
沈言勳不知道貝曦去了哪兒，順着街道一直往前跑，邊跑邊給她打電話。
當然, 她一個都沒有接。
南方的夏秋交季雨勢說來就來，毫無預兆，他閃身躲到路邊商店的屋檐下，卻還是淋了一身濕。
原本就狼狽的形象更加雪上加霜。
然而, 此刻他什麽也顧不上了，電話號碼被她索性拉黑，只好用微信給她發語音——
“老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們從頭開始好不好？”
“以前是我不知道珍惜，求求你給我一次機會，我會好好彌補的，我全都改。”
“老婆，你才是我生命裏最重要的，我不能失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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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言勳蹲在玻璃門前，雙眼赤紅，臉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摻雜着眼淚。
不知道過了多久，貝曦終于給他回了消息。
【是我不想要你了。】
【對不起。】
“小夥子，演戲呢？”身後有人叫他，是從店裏走出來的大叔，“下大雨了，早點兒收工。”
“一會兒記得給場地費。”
男人低沉的嗚咽聲被雷雨聲淹沒。
貝曦一只腳翹在浴缸邊緣泡澡，吳彤給她揉着肩。
“姐，你真的要和沈總離婚啊？你不是跟他鬧脾氣？”
“我鬧什麽脾氣，當然是真的。”貝曦眯着眼睛用指尖按着太陽穴，“我跟他結婚本來就是個錯誤。”
貝曦對沈言勳什麽感情，吳彤這麽久都看在眼裏，到現在依舊是不敢相信：“你真的不愛他了？”
貝曦用手心捧起水，看着它們從指縫一點點落下來，“不愛了。”
吳彤蹙着眉頭，滿臉擔憂。
“曾經我以為他也是喜歡我的。”貝曦幽幽望着水面上的波紋，“可是後來我發現，有的人真就是這樣，上了床可以不愛，結婚也可以不愛。他把一切都做得無可挑剔，甚至可以一輩子對你好，但唯獨就是不愛你。”
“現在全部都過去了。”貝曦輕松地笑了笑，“每個人的熱情都是有限的，我在他身上的熱情，也許只夠維持這大半年吧。”
吳彤摸了摸她的腦袋，“你真的沒事？”
“當然沒事，是我甩了他好不好？”貝曦得意滿滿地揚起下巴。
“那你要不要敷個發膜？”
“我困，我想睡覺。”
“……好吧。”
雖然醫生說貝曦的腳崴得不太嚴重，可她第二天依舊疼得不行，沒法下地走路，只能拄着拐杖表演單腳跳。
吳彤給她買了輛輪椅去片場，被嫌棄礙眼，索性就放假休息了。
這傷受得還算是值，原本安排得滿滿當當的工作行程，憑空多出來幾天休息，可以在附近好好逛逛。
當然，是作為一個傷殘人士，被人推着好好逛逛。
貝曦出門的時候全副武裝，帽子口罩大花毛毯，因為劇組封鎖了消息，任誰也想不到這個“殘疾人”會是貝曦。
當然，即便她僞裝成這樣，有人依舊認得出來。
吳彤剛把她放在景區的草地旁去上廁所，貝曦突然感覺到輪椅動了動，随後那人便轉了個方向，把她往景區大門推去。
貝曦心底一慌，正要大聲呼救，聽見頭頂傳來熟悉的嗓音：“你要是想上熱搜，就叫吧。”
“……”貝曦驀地哽住，幾秒後才擡起頭望着他，義正辭嚴道：“沈言勳，你這是偷人。”
“法律上，你還是我的人。”沈言勳低頭和她對視，目光灼灼，唇角的弧度有些溫柔，“不過混成這樣連自己的老婆都要偷，我也是夠慘的。”
“……”貝曦白了他一眼，“你偷我——不是，你帶我去幹嘛？”
沈言勳眉梢動了動，“不是休息嗎？帶你去玩。”
貝曦眼看着都要出景區了：“我就在這裏玩。”
“好。”沈言勳推着輪椅轉了個方向，“老婆大人要去哪兒？”
貝曦扯了扯唇：“去沒有你的地方。”
“這恐怕不行。”沈言勳一本正經地說，“接下來你答應不離婚之前，應該會一直待在有我的地方。”
“……”貝曦無語地望着他，“沈總你公司破産了？你沒點兒正經事要做嗎？”
“我的正經事就是你。”他慢慢推着她往前走，“你可千萬別烏鴉嘴，我公司要是破産了，我倆以後都得喝西北風。”
“誰跟你以後。”貝曦冷哼一聲，“離婚。”
“不離。”
“離婚！”
“不離。”
“我說離婚就離婚！”
“我說不離。”沈言勳低頭看着她，目光深邃而認真，“就不離。”
兩人在這兒鬧騰一陣，周圍已經有人注意過來。
“哎那個女的，眼睛好像貝曦啊。”
“真的好像，不過都結婚了，肯定不是。”
“她還坐着輪椅呢，大熱天捂得嚴嚴實實的，不會是毀容了吧？”
“好可憐哦。”
“老公挺帥的。”
“這麽帥還要離婚？咋想的？”
“估計是身體殘缺，所以情緒不穩定吧。”
貝曦：“……”誰TM身體殘缺？？？
心裏火燒火燎的，總不能沖游客撒氣，她只好狠狠瞪了沈言勳一眼。
都被他霍霍成身體殘缺了，還想不離婚？做夢！
“老婆，想不想去湖邊拍照？”
“不想。”
“老婆，去看個電影。”
“不去。”
沈言勳把輪椅停在櫃臺前，果斷買了票。
只剩一雙眼睛能表達憤怒的貝曦：“……”
看貝曦坐着輪椅，工作人員特地給他們安排了不被打擾也不會打擾到別人的角落位置。
放的是一部老片子，貝曦在大一選修編劇課學拉片的時候看過，拉片沒學會，電影情節倒是記得清清楚楚。
男主角為了事業一走幾年，回來時村子沒了，女主角也失蹤了。
死在去尋找他的路上。
貝曦有點看不下去，一低頭眼眶就濕了。
熟悉的香味席卷了周圍的空氣，沈言勳把她攬入懷裏，在她頭頂上輕輕開口：“原諒我好不好？”
“我保證，只要你在一天，我哪裏都不會去。”
“我一直陪着你。”
貝曦牽了牽唇，低聲道：“我原諒你了。”
沈言勳沉沉地笑了出聲，激動得胸腔震顫。
從放映廳出來，路邊有幾臺娃娃機，貝曦指了指其中一個，“我想要小豬佩奇。”
沈言勳：“就那個粉紅色的豬？”
貝曦點點頭：“嗯。”
“好，等我。”沈言勳把輪椅停放在牆邊，去研究那個娃娃機。
他從來沒玩過這種東西，弄懂機制就用了一會兒，然後便開始燒錢。
不知道投進去多少錢，每一次粉紅色的豬都和他擦肩而過，後來他實在沒耐心了，準備叫工作人員來買下這裏面所有的小豬佩奇。
結果剛一轉身要喊人，卻發現牆邊的輪椅不見了。
心底猛震了一下，他環顧四周，空無一人。
手機屏幕飄上來幾條消息。
【我原諒你了，可是我們回不去了。】
【謝謝你，對不起。】
【等我回B市我們就辦離婚，這段時間你也好好冷靜一下吧。】
【不要再來找我。】
他顫抖着手再給她發消息，卻發現微信已經被拉黑。
吳彤推着貝曦回到酒店，一路上都有些心事重重。
“你幹嘛這表情？”貝曦睨了她一眼，“又看什麽挖腎剖子宮的狗血小說無法自拔了？”
“才不是，挖腎剖子宮早就過時了，現在流行一胎多寶。”吳彤挑了挑眉。
貝曦：“……什麽玩意兒？”
吳彤一本正經地對她科普：“我見過最厲害的女主角一胎生108個，還有十個媽一人生一個器官最後變成一個人。”
“……”貝曦已經完全失去了表情管理，“以後我不會要演這種可怕的東西吧？”
“不會不會，只要你不是糊咖十八線，基本上沒那可能。”
“……”
“不過說真的，我覺得沈總很用心在挽回了。”吳彤拍了拍她的肩膀，嘆道，“真不考慮收回成命？”
貝曦搖了搖頭，“我好不容易邁出的這一步，如果你真為我好，以後就別在我面前提他了。”
吳彤長長地嘆了一聲。
結束在橫店的拍攝，貝曦連夜趕飛機回B市，在家睡了個天昏地暗。
醒來的時候，外面天是黑的，淅淅瀝瀝下着小雨，有雨點敲打在窗玻璃上，聲音越來越大，看樣子是暴雨要來了。
她起床洗漱換衣服，到走廊裏叫了聲爸。
“你可算是醒了啊，知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貝思明的聲音從廚房裏傳來，“二十多個小時，也不嫌餓，趕緊過來喝粥。”
“哦。”貝曦剛醒來整個人軟軟的沒什麽力氣，也沒什麽精神頭，腳步緩緩地往餐廳裏挪。
結果經過客廳的時候，看見沙發上坐着個人，立刻抖擻起來。
她以為自己看錯了，揉揉眼睛，眨一眨再看，依舊是那張臉那雙眼睛那模樣的鼻子嘴巴。
“你來幹什麽？”貝曦沒好氣地問，轉身去茶水臺倒水喝。
“他一大早就來了，等了一整天。”貝思明從廚房裏走出來，端着一鍋香噴噴的海鮮粥，“小沈，你也過來喝兩碗，變天了，暖暖胃。”
貝曦懶得說話，自己去盛了碗粥，坐下來就拿勺子往嘴裏喂。
貝思明敲了敲她手背，“這就喝上了？給人家盛一碗。”
“不用了爸，我自己來。”沈言勳笑着坐她旁邊，“她肯定餓着了，讓她喝吧。”
貝曦嘟哝道：“就是，他又不是沒手。”
作者有話要說： emmm這個火葬場沈總真的會很難。
感謝在2020-09-17 11:26:08~2020-09-17 17:14:2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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