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貝曦仿佛被施了魔法，就這麽乖乖地把手機遞了出去。
亮起的鎖屏畫面是一張女人臉，沈言勳唇角扯了一下，舉到她面前，“打開。”
貝曦咬了咬唇，不動，像個犯了錯的倔強小學生。
沈言勳睨了眼她垂在身側的手，“怎麽，要我幫你？”
男人嗓音裏夾着明顯的不耐和不悅，貝曦禁不住又抖了一下，慌忙按下指紋，然後小心翼翼地瞅了他一眼。
他沒有在看她，而是打開她剛才偷拍的照片。
“我沒有在拍你。”貝曦試圖給自己挽回面子，“我是要拍那個……”她回頭指了指，靈機一動，“海報，對！海報！”
“那你的對焦習慣還真是獨特。”沈言勳把手機屏幕轉過去，中間那個黑乎乎的男人身影對着她，而所謂新品海報，只拍下來角落的四分之一，“自己删掉，還是我幫你删？”
“……我，我自己。”貝曦委屈巴巴地接回手機，按下删除鍵。
唯一一張連臉都看不清楚的照片，就這麽從手機裏消失了。
“再有下次，我會讓我的律師找你。”沈言勳涼飕飕扔下一句，就轉身離開。
貝曦轉頭望向他潇灑挺拔的背影，欲哭無淚。
“老板，這種事情我去處理就好了，您何必親自勞心。”司機為他打開車門，“真的不用做任何處理嗎？要不要回去讓王特助調查一下這個女人……”
沈言勳坐了進去，淡淡接過話茬，“不用。”
司機面容謹慎：“可是萬一……”
“小孩玩鬧而已。”沈言勳略壓下椅背，閉目養神，“照片已經删了，不準再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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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微微愕然：“您認識？”
沈言勳揉了揉眉心，語氣聽上去有點疲累：“老貝的女兒。”
“……”司機哽了一下，随即谄媚賠笑，“我就說怎麽有點眼熟呢，原來是貝總的千金，哈哈哈……老板您可真是過目不忘，我眼拙，一點兒都沒認出來。”
沈言勳沒搭理他這通馬屁，冷冰冰扔下一個字：“走。”
司機連連點頭哈腰：“是是是，這就走。”
“來吃塊豆腐，給我們曦曦寶貝壓壓驚。”顧悠悠從清湯鍋裏舀出一勺豆腐，放進貝曦碗裏，态度十分誠懇：“我替我男神賠不是了，你可千萬別怪他，他就那脾氣。不過他也沒把你怎麽樣是不？你就別生氣了好不好？”
貝曦本來真有點生氣，她長這麽大沒被人那樣兇過，可這會兒看着顧悠悠卻只覺得好笑：“人家呼風喚雨的大總裁，輪的上你賠不是？”
“正因為他是呼風喚雨的大總裁，皇冠不能掉，才得我替他賠不是呀。”顧悠悠擠了擠眼睛，“這粉絲精神可以吧？”
“……”貝曦皮笑肉不笑，咬了口豆腐。
“哎對了，你什麽時候進組拍戲？”顧悠悠問。
“下周。”貝曦道，“明天我去交個假條，就回公司準備了，你一個人住怕不怕？”
顧悠悠輕嗤一聲，“你自己當心點還差不多，別被人欺負。”
“放心吧，我可是林姐的人。”貝曦一臉得意，“周三記得幫我去拿校牌。”
“我記着呢。”顧悠悠夾了塊肉給她，“真是服了你，校牌都能玩丢。”
“那我也是不小心的嘛，鬼知道我經歷了什麽。”貝曦撇撇嘴，“我不要肉你拿回去。”
“吃一點，這個是牛肉。”
“……”
齊天娛樂是國內娛樂圈的新星企業，老板齊磊青年才俊，短短五年打造了一個屬于自己的娛樂王國。
他發掘的眼光精準獨到，又有林娜這樣的得力幫手，在業界創造了一個又一個流量神話。
今晚貝曦剛到公司，就被告知有個金主爸爸打算跟投《傾凰》劇組，要她一起去飯局。
林娜跟着蔣冰冰去海城談綜藝，暫時照顧她的是另一個經紀人，叫鐘凱。三十多歲，長得倒是人模狗樣，可只要一開口，字裏行間就透着一股子中年男人的油膩。
貝曦很不喜歡他。
“今天參加飯局的都是主演，你可真是走了狗屎運，投資方點名要你也去。”鐘凱在會所走廊裏昂首闊步地往前走着，一邊正了正領帶，一邊回頭睨她：“等會兒好好表現，知不知道？”
貝曦淡淡地回：“知道了。”
貝思明在商場上的圓滑世故，貝曦是半點沒遺傳到，她對鐘凱的不以為意全寫在臉上。
鐘凱懶得跟小姑娘計較，反正就是一搖錢樹，能掙錢不就得了。
“喲，都到齊了？”鐘凱一進包廂，就對着裏面那群俊男美女笑哈哈，“阿銘，幾個月不見又帥了啊，清清也還是那麽漂亮。”
男一號和女一號正在一塊兒自拍，聞言都看了過來，蘇清妍笑道：“凱哥，誰能比得上你啊，身邊兒永遠都跟着年輕小姑娘。”她看了眼貝曦，“這位不介紹一下？”
“林姐手下的新人，貝曦。”鐘凱拍了拍貝曦的肩膀，“這次有個小角色，帶她來見見世面。”
“是見世面還是見段總？”蘇清妍擠了擠眼睛。
鐘凱一屁股坐沙發上，玩笑道：“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吓着人家回頭向林姐告狀，咱們都吃不了兜着走。”說着下巴尖揚了揚：“是不是貝曦？”
貝曦搖了搖頭，表情老實巴交：“你放心吧，我不會告訴林姐的。”
蘇清妍旁邊的男一號霍銘突然笑了出聲。
蘇清妍也笑得合不攏嘴：“凱哥，你們公司的小朋友怎麽這麽可愛啊？”
霍銘看過來，語氣正經：“要不要來我工作室？”
貝曦愣住了。
“你可拉倒吧你，翅膀硬了敢跟林娜搶人？”鐘凱笑了笑，“這可是我們齊總親自看上的苗子，別添亂。”
霍銘輕呵了一聲：“開個玩笑。”
鐘凱回頭望了眼包廂門，“段總和江導呢？”
霍銘：“段總路上堵着呢，江導隔壁包廂有朋友，打個招呼就過來。”
“嗯。”鐘凱點了點頭。
鐘凱和他們的談話內容太枯燥，貝曦百無聊賴地環顧四周。包廂很大，其中有不少是在熒幕上見過的熟悉面孔，按照咖位三三兩兩的聚做一團，要麽讨論服飾妝容，要麽自拍。
貝曦拘謹地坐在鐘凱身邊玩手機。
【悠悠子，我好無聊……】
顧悠悠秒回：【哇你居然在摸魚。】
貝曦：【是啊，我還以為跟劇組吃飯要一起讨論劇情什麽的，結果章魚叔已經和霍銘聊了十五分鐘的頂樓大平層了。】
章魚叔是貝曦給鐘凱起的外號，因為他油膩的樣子很像章魚。
顧悠悠：【霍銘！卧槽卧槽卧槽！】
貝曦：【……你冷靜。】
顧悠悠：【我怎麽可能冷靜！我的好姐妹居然和影帝在同一屋檐下我怎麽冷靜！】
貝曦：【……】
顧悠悠：【你倆還要同桌吃飯！】
貝曦：【……】
顧悠悠：【曦曦子你憑什麽這麽好命啊啊啊嗚！】
貝曦：【……可能，因為我，長得好看？】
顧悠悠：【……】
貝曦下一句話還沒敲完，包廂門突然被打開。
她的目光随着所有人一道看過去，只見高大的雕花木門兩旁站着制服統一的侍者，中間緩緩走進的男人西裝筆挺，氣質斐然，有一雙熠熠含情的桃花眼。
貝曦腦子裏一陣嗡嗡作響，整個人如墜冰窟。
怎麽會是他？
段行舟擡眼，視線在她臉上稍頓，卻沒有被其他人發現，徑直走過來和江導握手，“路上堵車，抱歉久等了。”
貝曦還在因為他那一個淡淡的注視心虛得小鹿亂撞。
這個男人居然是投資商，那她豈不是完蛋了？萬一段行舟因為記她的仇而拒絕出資，她就是全劇組的罪人，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雖然心裏依舊對這個卑鄙無恥龌龊下流的男人充滿了鄙視，可她也知道自己得罪不起。所以當段行舟再次看過來的時候，貝曦努力擠出一個友好的笑容：“段總……你，你好。”
“你好。”段行舟勾着唇角，臉上笑意不漏絲毫破綻，仿佛兩人只是第一次見面。
貝曦稍微放下心來。
“人都齊了，那就開飯吧。”段行舟道。
“行行行，開飯。”鐘凱起身走過去，拽了拽貝曦的袖子，“貝曦啊，來坐這兒。”
她被安排在段行舟旁邊。
大家喝了一席酒再坐下，貝曦默默地松了口氣，總算可以安心吃飯了。
結果剛拿起筷子，又聽見鐘凱讨人厭的聲音：“貝曦，別光顧着吃，敬段總一杯啊。”
“……”貝曦強忍住心底的躁意，拿着杯子站起身。她不太會說好聽的話，只好沖着那人笑盈盈，“段總，我敬你一杯。”
誰叫人家是整個劇組的金主爸爸呢。
段行舟不記得她最好，萬一記得，她也算是竭力挽救過了。
“站着幹什麽。”段行舟笑了笑，擡起杯子跟她手裏的輕輕一碰，發出一聲叮咚脆響，他嗓音很輕，就着眼底的光顯得儒雅溫柔：“坐下。”
貝曦心裏依舊不那麽舒服。
雖然她涉世未深，但女人的直覺是天生的。如果說鐘凱的油膩是浮于表面，那段行舟對她的企圖，可以說是寫在每一個細微的眼神裏。別人看不出，她卻能知道。
晚上十點，一行人從會所出來。
明星大佬們各坐各的專車離開，貝曦沒這待遇。她是和鐘凱一起來的，鐘凱卻說手下藝人臨時有事，沒帶她走，把她交給了段行舟。
段行舟喝得不少，雖然平衡感還不錯，勉強能自己走路，但言語間顯然是醉了。他垂眸睨了一眼她身上的裙子，唇角懶懶地勾起來：“剛才就想問你，是有多喜歡粉色啊？”
“……”貝曦突然一陣頭皮發麻。
原來他一直都記得，還在飯局上裝不認識。
段行舟擡手撐在她身後的柱子上，鼻息間是濃烈的酒味，“我在這旁邊有個公寓……”
貝曦忙不疊搖頭：“不用了段總，我回宿舍。”
“這麽晚，宿舍關門了。”醉醺醺的眸子裏光澤潋滟，很是勾人，“我看起來像是壞人嗎？嗯？”
“……”可太像了。
黑色保姆車緩緩地停在臺階下，貝曦蜷了蜷腳趾，一點都不想過去。
她大概知道今晚如果上了那輛車，會是什麽樣的後果。
“走吧。”段行舟拉住她一只手腕，掌心滾燙，就像他眼底毫不掩飾的某種情緒，“我那兒房間很多，随你挑。”
貝曦環顧四周，發現除了他的司機一個人都沒有，心跳驟然加速，慌張得一發不可收拾：“……真的不用了段總，我可以自己回家。”
“像你這麽漂亮的小姑娘，自己回家太危險了。”段行舟将她身子摟過來，“可不一定能遇着我這樣憐香惜玉的。”
“……”貝曦想甩開他的鉗制，卻發現是徒勞，終于沉下臉色：“段總，我不是你以為的那種人，請你放尊重點。”
“我還不夠尊重你嗎？”段行舟笑了一聲，“我這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
貝曦咬了咬唇，目光銳利而堅定，“段總，我真的不是那種人。”
“那你把我當成哪種人了？”段行舟望着她，依舊是醉意朦胧的眼神，“小美女，我是認真的，我找了你好久。”
“……”
手腕被他捏得微微發疼，可對方絲毫沒有要松開的意思，四下寂靜，站在玻璃門裏的服務員似乎對這種事情司空見慣，充耳不聞。
鋪天蓋地的絕望從頭頂籠罩下來。
貝曦急得要哭了，忽然從後面伸出一只手，輕而易舉地解救了她被禁锢的窘迫。
段行舟吃痛呻丨吟的同時，耳旁響起另一道男聲。裹着層毛邊的低沉嗓音，如同清冷泉水擊打着石塊。
“沒看出來她不願意？”
貝曦耳朵一麻，倏地睜大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猜猜這是哪位英雄？噔噔噔~~~
感謝在2020-08-30 11:35:45~2020-08-31 12:54:0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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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南風過境321 3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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