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後來
辛絡繹看了看梨杉枬,淚水不知道從何處湧上來,換下的血布觸目驚心,他伸手摸了摸梨杉枬的手,想握,又不敢握住,在床邊坐了下來。
梨杉枬握住他的手,就像救命稻草一樣握住,他的眼睛蒙着白色的紗布,紗布上還隐隐約約滲漏着血,全身上下,有很多處致命的傷口,血液的味道彌漫在四周,錦被上染了幾許血漬。
梨杉枬扶着床沿幹嘔幾口血,之後朝着辛絡繹靠了靠,辛絡繹冷不防抱住梨杉枬,也許是抱的緊了,聽到梨杉枬“嘶”的疼得抽氣,辛絡繹當即吓得不敢抱梨杉枬,手松了。
微弱的聲音宛若黑夜之中的暮雨:“我不疼。”
辛絡繹愣住了。
梨杉枬又朝着辛絡繹的身邊艱難的移動了幾下,用着一種冷清嘶啞的口氣道:“陪我幾天。”
辛絡繹将梨杉枬抱在懷裏,下巴抵在梨杉枬的頭上,也不管梨杉枬是不是很疼,用了他最大的力氣把梨杉枬抱住,一滴淚滴在梨杉枬的唇邊,有點甜,有點鹹……
“不走,杉枬,我就這樣抱着你,哪兒都不去。”
“好。”
“疼不疼?”
“不疼!”
就算傷痕累累,再疼,也要緊緊的相擁,這才叫愛情呀……
辛絡繹笑道:“你累不累,累了,就睡一會兒,我從今往後,哪兒都不去,就守在你身邊,就守你一個人……”
“好。”梨杉枬淡淡的微笑。
當夜,辛絡繹就發布了一個通緝令,動用夜客署與孤家軍的全部勢力,用了自己所有的金錢,來剿滅暗夜,凡是暗夜刺客的人頭都是懸賞十萬兩白銀一顆,一時之間,暗夜的刺客被追殺殆盡,暗夜的總部血流成河,不出幾個月,暗夜的總部就成了亂葬崗,遠見斷壁殘垣,近看白骨成堆。
一個月後,醉生夢死接到一封信,是給梨杉枬的,醉生夢死沒有給梨杉枬,而是自己拿着信赴約,三天後,找到醉生夢死的屍體,面部已經被利刃劃得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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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夜得此消息,外加上中毒未解,而病入膏肓……自此……整個帝都一片愁雲慘淡。
建元十六年二十八,冬至,飄雪。
整個天下一片海晏河清,皇帝已經久不臨朝,急壞了一幹太監與群臣,皇後母儀天下,親自勸薦。
皇後乘着馬車步入風府的時候,已經入夜,皇帝抱着病入膏肓的風夜不放手,而醉生夢死的靈堂依舊設在主屋的中央,雖然醉生夢死是風夜的養女,但是風夜早已經把她們當做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可是這兩個傻傻的女兒一夜之間全部喪命,臉部被利刃劃了無數刀,死狀極其恐怖。
皇後步入內間,看到自己丈夫抱着別的男人,無比得小心呵護,那種酸楚漸漸的蔓延上來,說不上來是難受還是痛苦,皇後輕輕一嘆,目光變得異常溫柔:“風大人的傷可還好一點?”
風夜不知道閉着眼,在養神,辛絡繹扶着梨杉枬坐在旁邊,此刻好像只有皇後一個人是多餘的,但是皇後也不惱怒,自己找了一個位置坐了下來,淡淡的看着梨杉枬與辛絡繹一眼,笑道:“五殿下與世子什麽時候來的?”
梨杉枬報以微笑,沒有回話。
辛絡繹冷笑道:“剛到。”
皇後看到桌子上還有半碗粥,還有飯菜沒有扯下來,沉靜的問道:“本宮打擾你們了嗎?”
“沒有。”辛絡繹說道。
皇後看了皇帝一眼,福身行禮道:“臣妾只是來看看陛下,希望陛下以國事為重,能夠早日臨朝。”
辛槐哼了一聲,便繼續摟着風夜。
皇後看到這樣,立即行禮:“那臣妾先告退了。”
皇後端莊美麗,五官柔和,看上去依舊是母儀天下的女人,唇角微微的一揚,更是秀外慧中。
梨杉枬淡淡道:“娘娘,您也是今晚的主角之一,您怎麽能走呢?”
辛槐這個時候不耐煩了,怒道:“梨杉枬,有什麽事,趕緊說,說完了,阿夜還要休息。”
梨杉枬面無表情,整個人看上去極其的冷淡,只是此刻,他沒有不尊敬,只是發自表面上的傲:“主角還沒有到齊。”
不一會兒,淑妃,二殿下,太子,全部都來了,整個大闕的至尊權貴全部擠在這小小的靈堂之內。
辛槐皺着眉頭,半晌才問道:“梨杉枬,辛絡繹,你們倆到底搞什麽鬼?”
“事情從哪兒開始說呢?從我失明,風大人中毒開始還是從元帝六年開始說呢?”
皇後猛然變了臉色,惡狠狠的質問梨杉枬,“梨杉枬,你到底想說什麽?”
梨杉枬恍惚一笑,“娘娘,我說的是真相。”
他端起旁邊的一杯茶,光線有點暗沉,可是照着他整個人籠罩在一片暖色之中,雪白的狐裘,還是辛絡繹在狩獵的時候私藏的幾只雪狐的毛皮做成的,清冷孤傲的容顏,整個人美得就像外面飄着的白雪。
“整整四個月,我跟殿下從醉生夢死兩位小姐去世後,整整奔走了四個月。看着風大人守在靈堂前四個月,陛下陪在這裏四個月,娘娘,您走進來的時候,不應該忏悔嗎?”
梨杉枬慢慢的站了起來,長長的披風拖地,整個人看上去遺世獨立,以一種冷清孤寂的姿态,沒有一點憤怒,十分的平淡。
“笑話,本宮為什麽要忏悔?”皇後陰沉着臉,冷淡的看着梨杉枬:“你算個什麽東西,有什麽資格評價本宮?”
辛絡繹扶着梨杉枬,一步步的,十分鄭重,當時知道梨杉枬為什麽會失明,一切的一切,他真是恨不得殺了那個罪魁禍首:“說句實話,我恨不得弄死你。”
聽到這句話,皇後竟然哈哈大笑起來,笑得一臉痛快。
梨杉枬淡淡的:“娘娘,那場刺殺是您安排的吧,誰能夠一夜之間讓京都所有的大夫全部失蹤,誰能夠阻止桃燼進宮找禦醫,這個人一定是一個權貴,只有當朝權貴才能動用暗夜的刺客……那晚,風大人以為刺客是來刺殺我的,其實不是……”
“住嘴。”皇後冷喝一聲。
皇帝陰沉着臉,陰晴不定看着皇後一眼,聲音低沉有力:“說下去。”
“那些刺客,根本不是沖着我去的,而是沖着風大人去的,風大人以為那些刺客要殺我,所以就與我換了衣服,所以那些刺客追上我才會問‘還有一個人呢’,而那些刺客發現風大人不在,于是就去追了,也因此,我才有機會活到現在。”
“你們遇刺,跟本宮有什麽關系?”皇後一聲冷笑,高傲的看着梨杉枬,看着這個毛頭小子,她眼中閃過一絲不屑:“都說你七竅玲珑心,本宮倒要看看,你這七竅玲珑心到底通了幾竅?”
“事情,還是從元帝六年陛下與風大人相遇說起吧!”梨杉枬淡淡笑道:“元帝六年五月,風大人與陛下相遇茶花園中,而結下了不解之緣,其中具體的,不用我說,陛下與風大人都知曉,而在一個月之後陛下要迎娶娘娘,因為這是先皇賜婚,當日,陛下還是太子,百般的不願意……”
這時,整個屋子裏的人都靜下了,梨杉枬的聲音冷得像冰,孤寂的像雪,纏綿得如同絲雨,他整個人看上去,又倦怠,又疲憊。
“杉枬,還是我說吧,你做補充。”辛絡繹忽然握住梨杉枬的手,梨杉枬自四個月前的那一場刺殺,身體一日不如一日,而且眼睛已經失明,縱然如此,他還是支撐着,奔走着,用了四個月,才将所有的事情查清楚。
“當日,皇後娘娘還只是右相家嫡長女的時候,父皇已經與老不死的相遇了,那個時候,娘娘是否知道,我父皇,已經愛上了風大人?”
“愛上又怎麽樣,他算什麽東西,本宮才是陛下內定的皇後,一切都是本宮的,他一個男人,憑什麽跟本宮争?他有什麽資格跟本宮争?”皇後冷笑着,冷淡的看着。
“憑什麽,難道娘娘不明白嗎?也是,像娘娘這種自私自利,只顧自己不顧別人的人,怎麽可能會明白。”辛絡繹譏諷的冷笑着,冷眼看着,似乎發現了一個什麽好玩的玩意兒,淡淡的,沒有表情,沒有愛恨。
“誰讓陛下從一開始選擇了皇位呢?”皇後冷笑着,看着帝王眼中的憤怒,有一種深沉如同霧霭的東西在蔓延。
“陛下為什麽選擇皇位,娘娘比誰都明白吧?”
梨杉枬接過話,屋子裏靜悄悄的,誰也沒有出聲,仿佛被當年的那些場景而感染,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歷歷在目,仿佛所有的人都聚精會神的聽着。
“事情,發生在元帝六年,七月初二。”随着辛絡繹這一聲,皇帝似乎看見幽若的燭光下,跪着的他自己,而當時很晚,那天的茶花彌漫整個京都,就如同此刻窗外飄着的白雪。
……
光影忽明忽暗,辛槐跪在外面已經有三個時辰了,從晌午太陽高照一直跪到黃昏,一直的跪着,可是屋子裏面的太後就是不開門,直到夜幕降臨,昭仁皇後(辛槐的母後)才将門打開。
看到自己的母後門打開,辛槐重重的磕了一個響頭,祈求道:“求母後成全兒臣,求母後……”
“本宮從小是怎麽教育你的?槐兒,他(風夜)如果是女人,本宮可以退讓,讓你娶他當妃子,可是,那是一個男人,傷風敗俗……”
傷風敗俗。
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愛無關年齡,地位,身份,性別……不顧一切的……愛……可是越是美好,越是容易被毀滅,被摧殘,到最後,只剩下悔恨與淚水……
“那求母後放兒臣自由吧!”辛槐說道,他一直一直是如此喜歡風夜,喜歡風夜老遠的跳過來圍着他叽叽喳喳,喜歡風夜調皮驕傲的面孔,喜歡風夜所有的一切……
昭仁皇後一聽到這句話,瞳孔立刻變大,有懊悔,有惱怒,有悲哀,更多的是絕望,她瞪着辛槐瞪了很久,才用一種很悲憫很悲傷的語氣對着他說道:“你跟母妃進來。”
進去之後,昭仁皇後對着自己的唯一的兒子跪了下來,看着辛槐眼中難以置信的神色而淚水漣漣。
“槐兒,當母妃求你了,你還不能走,你知道咱們辛家的江山是怎麽來的嗎?現在母妃與你父皇,全部都要靠你了,自從左相當權以來,他派人暗害了孤獨老将軍,将孤家的人全部追殺,你父皇拼死也只是救下來孤獨老将軍唯一的只有七個月大的孫子孤鸾,這麽多年,你也看到了,左相的女兒榮貴妃與他的外甥辛諾在宮中橫行霸道,有時連你父皇的話都不聽,你一走,榮貴妃與你弟弟辛諾會間接逼死其他的皇室成員,然後用左相手中的權利逼着你父皇立辛諾為太子……”
辛槐當時很明白,接下來,左相一定會追殺他這個正統太子,然後呢,然後可以逼死他的父皇母後,直接輔佐他的外甥辛諾登基,辛諾玩物喪志,貪圖安逸,那麽辛家的天下最終會改姓,而左相就會如同曹操一樣逼着自己的外甥禪位給自己。
如此完美的一局棋,真是一場好戲,辛槐笑了笑,分辨不出悲傷喜悅。就算心腸再硬的人,也沒有辦法放任自己的親人血骨而不顧。
“你現在唯一的一條路,只能是娶安德。”
安德,右相家裏的嫡長女,與辛槐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
昭仁皇後,大闕歷史上有名的有仁德的皇後,她自從嫁給元帝的時候開始,大闕的權利早已經落入權貴之中,而她十三歲入宮,與元帝伉俪情深,相互扶持三十載,是歷史上有名望有道德的皇後,她賢良淑德成為日後女子的典範。
而她唯一的兒子辛槐也被她教導的十分出色,無奈權臣當道,她這個作為一國的皇後與母親,她不得不用自己的性命逼着自己唯一兒子做出選擇。
元帝六年,八月,十三,天下大吉,帝太子迎娶太子妃,舉國歡騰,十裏紅妝。
……
“确實,陛下不得不選擇皇位,因為只有本宮,只有本宮這個嫡長女才能幫助陛下奪得皇位,也只有本宮才是陛下的唯一人選……”
皇後張揚的笑着,辛槐的嘴唇微微動了動,想要說什麽,才發現什麽都沒有說得了,當時,确實如此,他為了光複祖宗的江山,被逼着娶了這個女人,好在這個女人也算賢良淑德,盡心盡力的治理後宮。
“笑話,當年那一封信,父皇還記得嗎?”辛絡繹淡淡的扭頭問辛槐:“父皇當初要迎娶安德皇後,為了怕老不死的誤會,所以連夜寫了一封信,讓人帶給老不死的,告訴他,讓他等他,等到他把辛家的江山穩固,可是老不死的,你有沒有收到信?”
這麽一說,風夜愣住了,他沒有收到信,什麽都沒有,他看向辛槐,露出不可置信的一面:“沒有,我什麽都沒有收到。”
“那麽問題來了,信呢?”梨杉枬淡淡的問道,“當年陛下寫給風大人的信在哪兒,還需要問常公公,當年,那封信是要您送給風大人的吧?”
在一旁的常公公一愣,目光驟然收縮,變得兇狠玩味,透露着一絲的冷懈。
桃燼出手迅疾而猛烈,大家都在一間靈堂內,這麽小的屋子,誰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出手的,他的出手是多麽的快,又是多麽的迅疾而威武。
在桃燼站定的一剎那,大家不約而同抽了一口氣,尤其是在場的兩位娘娘且羞且怒,淑妃眼前一片沖擊,但是震驚明顯大于惱怒,她張大了嘴巴一聲尖叫,辛絡繹立刻把她扶好,她抓着辛絡繹的手,一時間組織不了語言:“絡繹,這,這是怎麽回事?”
在場的所有人看到這一幕,頓時一個比一個驚訝一個比一個視覺沖擊大了起來,那不是太監,常公公胯*下的男&根沒有動過刀的痕跡,也沒有切短,更加沒有去掉下面兩個肉&丸,完備無損的匍匐在毛%發之中。
這個時候,連狗皇帝都震驚了,那是實實在在的震驚,他的心腹太監竟然沒有被閹*割……
常公公立刻穿好衣服,面無半點愧色。
辛槐當即震怒得拍案而起:“你是誰?你到底是誰?你不是常自在。”
“我當然不是。”常公公冷喝一聲。
皇帝震驚之餘,冷冷問道:“你是誰?”
“他是常公公的弟弟,常意。”接過話的人是皇後,皇後不卑不亢,看上去依舊雍容華貴,雙手放在前方,儀态萬千:“陛下還不知道跟您同時長大的常公公還有一個孿生弟弟吧?”
狗皇帝怒道:“你說什麽,常自在呢?”
“殺了。”常意冷哼一聲:“哈哈哈,他二十年前就死了,怎麽樣,震驚吧,陛下?”
“這麽說,那封信?”皇帝已經隐隐約約的知道那封信是怎麽回事了。
“不錯,我殺了我哥哥,我燒了那份信,陛下,您都得到了那麽多,為什麽什麽都想要,為什麽不能好好的對待小姐,小姐哪兒不好,小姐哪兒比不上這個男人?”常意冷哼一聲,用手指着風夜。
“容人之度。”梨杉枬接過話:“這麽多年,無論怎麽樣,無論發生了什麽事,風大人都從沒有怨恨過誰,也從來沒有做不起對不起任何人的事情,這點,娘娘,你相差的太多,您就是喜歡什麽就去争取什麽,永遠都不為別人思考,您只考慮到了自己,所以,這一點,您與風大人相差的太多。”
“梨杉枬,你懂什麽?人心不都是很小的東西嗎?人都是自私的,本宮為自己争取有什麽錯?”
“娘娘,人心确實很小,小到只能容忍那麽一點的東西,正因為如此,所以才有偉人,偉人不在乎他本身的品德有多好,而是在于他們能夠比別人多容忍一些東西。風大人這麽多年,縱然面對父親冤死,母親病死等多種困境,他依舊沒有想要報複任何人,相反,他對這個世界還是有愛的,因為寬容,他能夠出手救下尚在襁褓之中的五殿下,他能夠收養兩個被遺棄的女嬰并把她們撫養成人。也正是如此,讓他在我發熱病重的時候,不厭其煩的照顧我,一遍遍的給我擦身體降溫,在我燒的迷迷糊糊的時候,陪着我說話……所以,娘娘,人自私不可怕,可怕的是自私得只剩下自我。”
“梨杉枬,還輪不到你教訓本宮。”安德皇後冷喝一聲,仿佛牽扯着什麽憤怒蓬勃而出。
“輪不輪得到還不是娘娘說的算,那麽事情繼續,常意殺了自己的孿生哥哥常自在,因為是孿生子,所以兩個人體型身高聲音相貌都有幾分的相似,也正是因為如此,父皇送給老不死的那份信被燒毀,而老不死的也面對着背叛,孤零零的一個人站在東宮外面的雨中淋了一整天,回去一病就病了三個月。”
“等一下,絡繹,母妃有個問題,他為什麽會幫助皇後殺了自己的親哥哥?”淑妃一臉驚奇無辜的問道。
所有的人都看得出來常意與皇後的關系不一般,可是淑妃還是故意問了出來,這不是故意讓皇後難堪嗎?
辛絡繹笑了笑,那個人事不知純潔善良的母妃到頭來還是被這個後宮的氛圍給渲染了,變得如此居心叵測。
“為什麽?娘娘這句話問得太多了吧,他該死。”常意短短幾句話就表明了自己對自己的親哥哥有多大的恨意。
當時大闕正連年災害,路有餓死鬼,白骨成堆,所以為了生存,常家的夫婦帶着自己而兒子路過集市的時候看到有宦官來集市上買賣幼童,十兩銀子一人,這對當時的常家來說那可是半年的口糧呀,再三猶豫,夫婦兩個人當夜回去,給了兩個兒子玩游戲抽簽,而常自在抽到那個短簽,于是當夜,家裏父母将家裏最好的存糧,也就是兩根爛紅薯的根煮好了,不允許常意吃,全部給常自在一個人吃,為此,常意沒少哭,但是後來,常自在就沒有再回來。常自在被父母帶到宦官面前,父母拿着銀子落荒而逃,而他以為父母回來接自己回家的,可是等到的卻是一刀割下了他的命*根*子。從此入宮為奴,可是為奴沒少被打被罵,當時與他一起閹*割的孩童前前後後因為疾病,因為閹&割不幹淨,因為各種磨難而死的不計其數,活下來的也只有那麽幾十個人,于是他很有幸入宮為太子的奴仆,後來,他也就漸漸的有了權勢。
後來,父母弟弟實在活不下去了,就找他救濟,他對自己的父母是有恨的,不管怎麽逼迫,他也是有尊嚴的,一刀被咔嚓了命*根&子,讓他那僅存的恨意慢慢的擴大,在兩三次救濟之後,他也漸漸的失去了耐心,他不明白父母有手有腳為什麽不出去做活計,他不明白為什麽弟弟已經長大了,依舊游手好閑……可是,他知道,在他被割了命*根*子之後,弟弟就成了父母的掌心寶貝,因為他父母要靠着弟弟傳宗接代,後來,在幾次三番的接濟之後,在父母不屑的語言與譏諷之後,他再也不見自己的父母,而因為沒有常自在的救濟,本來沒有勞動力的貧困人家更加潦倒,常自在的父親因為偷了別人的半只雞被人打殘,回去在床上躺了一個月之後死去,而常自在的母親受不了打擊,也死了,只留下常意,常意要求見自己的親哥哥,最終被拒之門外,走投無路的他看到右相府邸招護院。
而那個時候,他遇到了那個美麗自私的小姐。
安德小姐見到他第一面,微微一笑,花容失色,看的他心神蕩漾,他再也沒有移開過眼睛,她說:“你會保護我的吧?”
就為了這麽一句話,常意幾乎拼盡自己所有的性命,右相府邸的護院不是那麽好當的,而且還是保護那個千金小姐,在選進去的三百個人只留下一個人作為小姐的貼身護衛,于是,常意拼了命的打敗其他所有的人,可是那個時候,他不知道,那個小姐看他對他微笑讓他保護她并不是因為對他有特殊的感情,而是安德小姐看到他的樣子跟太子的貼身太監幾乎是一模一樣。
“你會保護我的吧,永遠,永遠的保護我,只保護我一個人,不讓我受到一點傷害。”
“是,我會保護你,絕對不會讓小姐受到一點傷害,如果有人敢傷害小姐,我就跟他拼命。”
為了這麽一句話,在知道小姐因為太子愛上別人日日以淚洗面的情況下,他為她傷心,後來他也為此殺了自己的親生哥哥,因為哥哥常自在的手裏握着一封信,一封阻擋小姐後半生的幸福的信。
元帝六年,八月,十三,天下大吉,帝太子迎娶太子妃,舉國歡騰,十裏紅妝。
那天,辛槐要迎娶太子妃,連夜寫了一封信給風夜,像風夜解釋其中原委。而因為父母的死對哥哥怨恨的常意出手殺了自己的哥哥,而他也按照皇後的指示扮成常自在入宮,告訴辛槐,風夜這一生都不會原諒他,風夜恨死了他,恨不得殺了他。
而辛槐迎娶太子妃的那天,天下起了大雨,風夜站在東宮外面整整一整天,站在大雨之中淋了一整天,回去病了三個月,這三個月,風夜未曾開口說一句話,在風夜病的期間,辛槐想要去看,可是卻不敢,他在風府外面徘徊,他知道風夜恨他,為什麽不能恨?就算有苦衷又怎樣,背叛就是背叛……
你說,只羨鴛鴦不羨王侯,秋來茶花灑踏……
後來,
從來就沒有後來。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了,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