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國色天香 7
七寶樓長老妖言惑衆、誘騙八大門致使其為邪惡玉玦所損的消息很快傳遍了修真界,衆修痛斥其無恥險惡之際對夜懸的宮主于關鍵時刻犯險除奸大加贊賞,離開天肆前,望着上前道謝或遠遠以崇敬目光追随越長歌的修士們,朝燈深切感覺自己最開始的判斷準得不能再準。
在這魚龍混雜的修真界,表面上越是幹淨的人,實際就越深不可測。
最後一晚,他和越長歌又去了桃花洲,同半月前如出一轍,天肆的桃花依舊如月上雲朵般蔓延無止,他才發現來這兒的大多是成雙成對的男男女女,想起桃枝上密密壓着的雲妝,朝燈拿胳膊拐了拐旁邊神姿疏朗的修士。
“喂,你一開始就知道一般只有道侶才共同來這兒?”
見他不答,就是輕輕淺淺對自己勾了勾唇,朝燈收回視線往前走,聽着自己身後略略加快的腳步,烏發烏眸的魔修懶洋洋地挑了挑眉。
還差一顆星。
入夜後人便漸漸增多,繞水飄零的河燈映出五顏六色,見游過自己身畔的河燈都夾着花箋,他實在忍不住好奇,順手攔下一只河燈,一旁越長歌任由他手癢,待朝燈拆開花箋,快速讀完上面的字後,他才有些驚訝道:“這個……好像是誰的表白?”
那是張淡色的紙箋,上邊的字跡蒼勁有力,字裏行間透出隐隐的鋒利和大氣。
【最早聽及你時,心下覺得好笑,那麽小一個孩子,做事竟這般不留情面,靈根屬性也霸道得很,仿若天生就該走歪門邪道。】
他一連拆了好幾個河燈,看見的都是這段話,正當朝燈以為是誰無聊寫了大片一模一樣的花箋,他拆到了不同的內容。
【我沒在意太多,直到八大門聯動請我捕人,我才從一些修士的神識裏見了你的樣子。
比起被傳得神乎其神的樣貌,我更在意你的神态,你好似分毫不替自己做過的壞事愧疚,被圍攻也從容不迫,你那樣子,就像沒什麽可牽挂,也沒有什麽可留戀,看誰都像在看死物,我當時便覺得奇怪。】
朝燈動作微滞,隔會兒後,他背對着越長歌将撈起的花箋放在地上,一言不發地繼續撈河燈。
原來老子表現得那麽像個混蛋啊……不過誰讓大美人你就喜歡混蛋呢。
伴随朦胧的昏黃火光,新一輪河燈從上游浮浮沉沉而下,他順了盞圓形的藍燈,拆開看,嵌着不知名白花的紙箋傳來淡淡木香。
【我不後悔廢了你的靈根,于公于私皆是,審判臺那日見你服軟,我心裏竟鬼使神差松了口氣,伏仙大會開始前準備各項事宜耗去數月,回夜懸就聽了雲夕他們的玩笑,也怪我一廂情願,後來知道你對我并沒存那般心思,我竟不自覺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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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涼月色落至燈檐,披散在背後的漆黑長發蜿蜒如流水,自前些日子去了繡行起,朝燈的衣服便全換成了鮮豔的顏色,那人一身紅衣,露出的一小截脖頸柔柔弱弱,見他拿紙箋的手指微微發抖,越長歌揉了揉他的頭。
【你讓我去寐京,明知在雲妝木上留句為何等意思還寫了似是而非的詩,你确實是個小孩子,可我想要的只有你能予,就像某種報應,我拿走了你的東西,得用我的心來償還,那算命的說你為天道厭棄,見你當日神情,我似乎明白你為何會有那般嘻嘻笑笑又厭世無比的模樣了。】
【我活了很久,遇過各種各樣的人,獨獨記得你說的每一句話,也只在乎了你的一舉一動,自是傾心于你罷。】
最後一輪河燈流完,上游再無花花綠綠的燈盞飄下,朝燈将放在清涼流水中的手指抽回,擡眼看越長歌時,銀發灰瞳的修士也正靜靜凝望着他,紅衣的美人輕柔一笑,一肌一容在滿河花燈映襯下盡态極妍。
“若我不答應,你會如何?”
那人垂眸颔首:“自然随你。”
“騙我,”朝燈維持着盈盈笑意:“如果我不答應,你會像囚罪人一樣囚着我,讓我什麽人都見不到,連哭笑都要聽從于你……我說得對不對,越宮主?”
皎皎似明月的修士沉默不語,朝燈忽然大笑起來,同時上前一步勾了他的肩膀:“大美人兒,你可真夠虛僞啊。”
他被猛地按在桃樹上,紅衣與烏發略微散亂,細細的掙紮由那人一一輕松化解,雙唇讓人含住,伸進來的舌頭一點一點吮吸他的口涎,半星恨意值逼得他手腳無力,直到雙腮酸麻,越長歌也沒有放開他的意思。
修道之人的氣息本就更為長悠,被他這般煽情又霸道地對待,朝燈慢慢開始喘不過氣,他嗚嗚地想要推開越長歌,不想那人一手在他身子的其餘地方又揉又捏,朝燈這下真的沒了力,萬萬沒料到眼前谪仙似的宮主調起情來這般情色,他被弄得洩在越長歌懷裏,雙目盡是還未來得及流下的淚水。
“你可認為我不會碰你?”越長歌拿手撫了他的眼淚,伸出舌舔了舔自己濕漉漉的指尖:“一邊對你笑,一邊想把你幹得哭聲都不敢發出來,為你買衣時永遠意淫着一件一件替你脫幹淨的畫面,每次看你吃東西,都想把我的東西喂給你,直到你裏裏外外都填着我的氣息……這才叫虛僞。”
我………我靠………………。
“吓到了?”越長歌輕笑:“還有更下流的,你要聽嗎?”
見朝燈不言,他用小小的力氣咬了咬他的耳朵,正打算說什麽,就看那面色潮紅的美人将頭垂在自己的脖窩上,貓兒似的蹭了蹭。
“別弄我了……”
朝燈啓唇,系統的提示音卻突然響于耳畔。
[檢測到存在分化碎片,生命值過低。]
[……麗麗?]朝燈改口:[我的意思是,麗麗那種碎片?]
絲絨般動人的嗓音掠過耳膜,聽系統答應,朝燈皺了皺眉。
“我、我考慮一下,”他瞥了眼越長歌平淡若水的臉色,漆黑睫羽如蝴蝶振翅般輕顫:“……三天,三天後,我來這給你答複。”
那豔色衣衫的美人忐忑不安望着他,烏黑瞳眸中若有清水流過,見他這般,夜懸的宮主彎出極淺的笑容,清隽出塵的面容因這一笑溫潤至極。
“好。”
[愛意值五顆星。]
“回來時,我便為你重塑靈根。”
哦哦哦哦!爽爽爽爽!
朝燈笑笑:“這算是威脅我?”
見他幹脆地點頭,朝燈擺擺手走離河岸。
天肆游人如織,先前放花燈的上游處,雲夕沖他笑着招手,旁邊幾名着銀藍道服的護衛手裏還拿有沒放完的河燈,明白那些夾花箋的燈是怎麽來的,他也笑了笑。
[總統,怎麽去?]
[先離開這兒,等虛僞看不見後再跳躍空間。]
[……感覺你越來越牛逼了。]
[……]
[有脾氣就別裝死。]
[……]
朝燈啧了聲:[你的搭檔對你很不滿。]
再睜眼時,除卻隐隐約約的月光,他所處的地方完全為夜色籠罩,蹊跷嶙峋的山岩遮擋了外邊大半的景物,朝燈跟随系統指引向洞內走去,因為沒了靈根,他的五感急劇下降,原本絲毫不構成影響的黑暗使他稍不注意便會磕碰上山岩,走了很久,他忽然聽見水滴的聲音。
滴滴答答的金色從岩縫間流下,湊近看,那液體滑過的地方生長着簇簇苔藓,生機盎然的模樣同這死寂的洞穴格格不入,朝燈加快腳步,一灣金色水窪隐隐可見,再往前走,他才見了一個巨大無比的黃金湖泊,毫無疑問,先前那些金色的液體自是來源此處。
這汪湖泊不知由何種物質構成,億萬簇金色光點缭繞其上靜谧沉浮,将本陰森可怖的石壁襯得似滿天星晨的夜空,遠遠望去當真美如仙境,最引人矚目的是湖心雙眸緊阖的少年,那人一頭黑色長發,皮膚蒼白中透出不自然的妖異,即使如此也難掩他如夢似幻的精巧容貌,流麗的桃花眼尚未睜開便足夠噬魂,睫毛在光點照映下漫出浮光掠影。
朝燈勉強将少年拉上岸,近了看,才發現他雖沒有外傷,呼吸卻十分微弱,顯是命懸一線,他按照系統的指示咬破手腕,将流淌出來鮮血滴進少年唇裏,原本冰白的雙唇漸漸有了顏色,少年眼皮微動,一抹金色暗芒從中流過,下一個瞬間,他将朝燈壓在地上,冰涼的舌尖輕舔後,他一口咬住了身下人白膩的脖頸。
血液極速流失的感覺令他不适地側過頭,礙于少年的身份和狀況,朝燈沒有反抗,隔了很長時間,感覺那人原本粗魯的動作變得輕緩,烏黑雙眸與璀璨至極的金色相對,朝燈推了推身上的少年。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總感覺對方比起先前長大了些。
“小哥哥,你是誰?”
清澈又軟糯的聲音令他心裏稍微一松,對方眼裏完完全全映着他的樣子,那雙專注的瞳眸猶如正被冶煉的液态黃金。
“哥哥來救你啊~”
黑發紅衣的美人避開他的問題,唇角翹起的弧度格外柔軟,少年見狀也不深究,只是再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眸色不易察覺地一深。
[這樣可以了嗎?]
[他的生命特征很不穩定,随時可能死亡。]
[……]
“小哥哥,我叫花靈犀,”那人眨了眨眼:“你叫什麽?”
“朝燈。”
說出口的瞬間感覺心髒處像是被上了看不見的枷鎖,對面的人彎了彎眼,少年軟綿綿的嗓音在耳畔細細呢喃。
“是真名呢,”花靈犀說着,手指自他的心髒處劃至先前被自己咬過的脖頸,伴随他的動作,原本深深的傷口快速愈合:“剛剛給哥哥下了契約,如果反抗我……”
“……”
我日。
這都是些什麽人啊。
“不過哥哥生得這般好看,心髒爆掉……我不太忍心,”那少年仰起臉,天真中透着殘忍:“乖乖的,我保證不傷害你。”
“……”
“你身上有令人惡心的氣息,”花靈犀說着,示意他蹲下來,手指撫上他的額頭:“有人在跟蹤你……這種感覺…哈……”
那少年的金瞳越來越亮,一陣輕微的刺痛後,一陣白煙被他捏在手裏,剎那間滅為灰燼。
“越宮主留下的東西……”
花靈犀又舔了舔唇,眸底劃過絲藏得極深的厭惡,心髒處傳來鑽心刻骨的疼痛,朝燈順着少年的力道彎下腰,冰涼的手指搭上他的肩膀,少年的唇覆在先前的傷處。
媽的。
老子要演了。
“別……”
那受制于他的美人目光閃爍,顯然是先前疼怕了,白藕似的雙臂環上他的腰,感覺自己忽然被人抱住,原本神色冰冷的少年愣了愣。
“我好痛……一會兒給你喝好不好?”朝燈維持着半蹲的姿勢,将頭埋在少年肩上,聲音拖出溫順的調子:“冷…我就抱一會兒,別推開我……”
他柔軟的吐息落在少年肩側,一張稠麗的面容豔若桃李。思及對一般人而言,極寒之地下近千米的黃金湖泊所在處的确冷得足以奪去性命,少年的手探向他的丹田,察覺到那兒的異況,他臉色變了變。
“你被人廢了靈根?”
“是。”
那人似乎冷得微微顫抖,只有這少年是唯一的熱源,披散在背後的黑發若蜿蜒流水,見這樣一個禍國殃民的美人恨不得整個埋在自己懷裏,少年又好氣又好笑,手上卻同時燃起了金黃的魂火。
“別蹭了。”
朝燈看了看他,不太情願地探出頭,或許是蹲得久了,他索性坐在地上攬住少年,嬌嫩的雙唇微張,他小聲道:“我不蹭你,你別推開我。”
“小哥哥就這般喜歡我?”
那妖裏妖氣的少年挑了挑眉,戲谑的目光醞釀在那雙顏色罕見的桃花眼中,顯得格外多情。
朝燈不語,眼睛卻匆匆瞟到了別處,在那金色魂火照映下更顯皮膚細致如瓷。
花靈犀。
這個名字……
他微微睜大眼睛,如果沒記錯,曾經縱橫三界、禍亂四方的魔尊……便是叫這個名字。
那魔頭百年前被越長歌斬于劍下,剛從伏仙大會上獲得大勝、單腳踏入洞虛期的夜懸宮少宮主,便是在那一役後徹底從老宮主手裏接過了整個夜懸,以強悍得不正常的實力成為了正道領袖。
如果眼前這個少年模樣的魔修,真是本該死于大美人手裏的嗜血魔尊……
朝燈眼眸半阖,手指試探性地湊近金色的魂火,似乎感覺到了溫暖,他情不自禁帶出淡淡的笑容。
旁邊注視着他的少年雙眸略微失神,直到耳畔聽見那人甜得能拉出絲的嗓音。
“謝謝,”他頓了頓:“可以叫靈犀嗎?”
[愛意值兩顆星。]